第 131 章
威廉三世从未想过吃瓜会吃到自己头上, 不过亨利二世选择与洛林公国结亲,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从身份和血统来说,在找不到大国公主的前提下, 强大的公国公主也是不错的选择。
威廉三世的外甥女虽然被《萨利克法典》排斥在继承人之列,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儿子无法宣誓自己对洛林公国的继承权。
要是弗朗茨.德.洛林的长子早逝,而他与玛丽长公主又没有别的子女, 那么迎娶洛林公主的法兰西王太子, 就有权以其子的名义, 要求将洛林公国, 并入到法兰西的王室封地。
即便那时的洛林公国会选择旁系男嗣来继承爵位, 但是靠着法兰西的强大实力, 哪怕不能将洛林公国完全吞并, 也能啃下一块肥肉。
因此从这一层来看, 洛林公主的价值不亚于任何一位大国公主。甚至动了联姻心思的不止有亨利二世, 还有吉斯公爵和旺多姆公爵。
吉斯公爵身为洛林的旁支,又是法兰西数一数二的大贵族,自然是打着跟亨利二世相同的主意。
至于旺多姆公爵, 其实还算是威廉三世的“老熟人”。因为胡安娜王后在历史上所嫁的, 正是这位旺多姆公爵安托万.德.波旁, 并且还与其生下了亨利四世。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 因为玛丽长公主嫁给了洛林公爵,而威廉三世又娶了胡安娜王后,所以旺多姆公爵迎娶了查理五世的外甥女,也就是守寡的米兰公爵夫人克里斯蒂娜公主, 她也是洛林公爵在历史上的真正妻子。
“凯西(洛林公主的昵称)才刚出生, 就有人惦记上她了?”其实威廉三世很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思, 因为他也想过洛林公主要不是他的外甥女, 或者里士满公爵并没有与苏格兰的玛丽订婚,其实让亚历山大迎娶洛林公主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抛开洛林公国的继承权不谈,玛丽长公主和洛林公爵也不可能让洛林公主空着手出嫁,至少会给她不亚于十五万英镑的陪嫁。
“事实上,玛丽长公主已经拒绝了亨利二世的求婚意愿。”理查德.克伦威尔回答道:“她和洛林公爵都觉得洛林公主实在是太小了,还远不到可以订婚的年龄,而且法兰西的王室……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虽然理查德.克伦威尔说的很委婉,但是威廉三世能想象得出玛丽长公主对于这门亲事的全身心拒绝。
毕竟玛丽长公主的成长环境,就注定了她不会对热衷于养情妇的法兰西王室,有一丝一厘的好感。
威廉三世也觉得法兰西不是个嫁女儿的好地方。
当然,要是能迎娶一位法兰西公主,他还是不会拒绝的。
“那查理五世就这么放弃了与法兰西的联姻?”回归重点的威廉三世继续问道:“我的那个表兄可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西班牙皇帝也提出了第二套联姻方式,那就是将让他的侄女,也就是斐迪南一世的幼女约翰娜,与法兰西王太子订婚。”
“那亨利二世同意了吗?”
“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继承人去配一位排位不靠前的大公之女,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况且奥地利大公也不富有,并不能提供让亨利二世感到满意的嫁妆。”理查德.克伦威尔在进入宫廷前,从未想过高贵的王室成员也会愁嫁。
不过现实就是,所有人都想在婚姻市场上占到足够多的便宜,所以一些找不到结婚对象,又不想降低身份的王室成员,只能当个单身贵族,或者去教会里贡献自己的一生。
听了理查德.克伦威尔的回答,威廉三世终于放下心来地去处理国内的大小事务。
王室的巡游礼订在十一月,正好是初冬之际,所以平民们都开始准备过冬的粮食。
国王的巡游队伍并不长,而且因为威廉三世省去了乘船在泰晤士河上行驶的步骤,所以塞西尔爵士心安理得地砍掉了修建豪华轮船的费用,改为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乘着敞篷马车穿过伦敦市,然后在出城前,换上保密性更好的私家马车。
“撒给民众的小费都准备好没?”胡安娜王后在出发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让约翰娜换一定更为小巧的王冠:“那顶贝雕王冠实在是太重了,要是再加上配套的首饰,估计会把我给累死。”
“小费是由理查德.克伦威尔先生负责的。况且陛下,今天是您面对伦敦市民的重要场合,而且您又不必一整天都戴着它,所以稍微累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换作是普通的侍女,兴许早就按照胡安娜王后的要求,为女主人换上一顶较轻的王冠,但是约翰娜从不会因为胡安娜王后的要求,而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
尤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里。
约翰娜觉得胡安娜王后更应该辛苦一点,来保证国王夫妇的第一次巡游,能给国民们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
面对如此坚持的约翰娜,胡安娜王后也只是稍微抱怨了一句,然后便老老实实地戴上一套让她的脖子感到压力十足的首饰。
约翰娜一边为胡安娜王后调整着妆容发饰,一面安抚道:“您就知足吧!国王陛下的王冠可比您的这一整套加起来还重。况且在法兰西,您还得戴上拉夫领和鱼骨束腰,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胡安娜王后想起法兰西的时尚,突然觉得贝雕王冠也没什么,至少不用全身上下都被箍得难受。
尤其是在与威廉三世进行比较后,胡安娜王后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轻松了不少,甚至有力气露出含蓄又矜持的笑容。
理查德.克伦威尔在国王和王后登上马车后,递给他们两个鼓鼓的钱袋。
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在驶出伦敦市的这段路程里,以一种巧妙的默契向市民们挥洒钱币,然后听见祝福语一声高过一声。
“天佑国王!”
“天佑王后!”
“英格兰万岁,威廉三世万岁。”
一些热情的伦敦市民们甚至将鲜花和水果撒向国王的马车,弄得护卫的骑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柄,生怕有人混在市民里,朝着国王夫妇扔来危险物品。
同样紧张的还有负责巡游安全的约翰.达德利。为了今天的出城,他已经派人将马车会经过的路线排查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让手底下的士兵们,占据了所有能刺杀到威廉三世的高台位,可谓是将安保做到了铜墙铁壁的程度。
跟约翰.达德利并肩骑行的还有被调来的伦敦塔中尉埃德蒙.沃尔辛厄姆。
这是后者最接近国王的时刻,所以一刻都不得松懈。
“阁下,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国王换马车的地方。”埃德蒙.沃尔辛厄姆舔了舔嘴唇,心里略略了口气:“帕尔爵士已经等候在那儿,您是否要通知一下国王陛下?”
约翰.达德利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冲着最靠近马车的理查德.克伦威尔比了个手势,后者立刻向威廉三世传达了这一消息,同时也示意约翰娜和卡文迪什爵士,要准备国王夫妇的替换服装。
威廉三世下车的那一刻,理查德.克伦威尔就让随行的王室仆人们拉开帘幕,挡住国王夫妇的行程路线。
率先下车的约翰娜本想扶一把胡安娜王后,但是威廉三世下车时顺手做了她的工作,所以约翰娜也只能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让女仆们拿出胡安娜王后的替换衣服,服侍着女主人到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换下一身十分累赘的巡游服。
“巡游的各站做好了接应的准备没?”威廉三世在帐篷里换下了沉重的王冠,由理查德.克伦威尔给他戴上一顶较为轻便的帽子,然后又脱下重的要死的猩红披风。
国王的巡游服几乎和加冕服一般无二,所以约翰娜说给胡安娜王后的安慰之语,还真不是夸张。
“沿路的多塞特郡,萨默塞特郡,德文郡,以及康沃尔郡都已经做好了接待工作,全都是由多塞特侯爵大人负责的。”威廉.帕尔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向全国通知了国王要巡游的消息,所以各地的大贵族们都有准备。
除了冥顽不灵的珀西家族。
只可惜亨利八世早就以支持西摩家族反抗威尔士亲王为由,将珀西家的爵位撸得一干二净,所以诺森伯兰郡的控制权都交给了曾经的郡守塞西尔爵士,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位财政大臣就会得到曾属于珀西家的爵位。
“多塞特侯爵夫人希望您能将她们的宅邸作为巡游的第一站,并且还向我透露了她们的政治诉求。”理查德.克伦威尔压低声音道:“他们为此支付了三百英镑的好处费,而且是我得到了这笔钱。”
“还有谁是他们的收买对象?”威廉三世从不担心理查德.克伦威尔会对他说谎,因为这个人和他的父亲一样,是最忠诚的保皇党。
“达德利爵士、帕尔爵士、以及塞西尔爵士都收到过这笔钱,只是帕尔爵士托我将钱转给您,而塞西尔爵士则是将钱捐给了您在威尔士建立的亨利-凯瑟琳修道院。”
“还真是聪明的做法。”威廉三世侧过头,让理查德.克伦威尔替他把衣领子上的花边整理好:“你也不必把多塞特侯爵夫人的贿赂上交给我,直接收下便是。至于达德利爵士……”
威廉三世想起了历史上的九日女王珍.格雷,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海军大臣。
“还是让威廉.帕尔去盯紧约翰.达德利爵士,我总觉得他想背着我去做什么。”威廉三世可是记得约翰.达德利在历史上曾搞下过护国公爱德华.西摩,并且还借机争夺英格兰王位。
而且在他被玛丽一世砍头后,他的儿子罗伯特.达德利继承了父亲的野心,一度想成为伊丽莎白一世的王夫。只可惜父子二人都没赶上好时代,甚至连达德利家族都成了都铎王冠上的一阵风,在吹动了几颗宝石后,便销声匿迹。
威廉三世知道多塞特侯爵夫人还惦记着萨福克公爵的位子,并且还试图夺走被诺丁汉女伯爵所继承的那一部分。
“把第一站改为多塞特郡,怎么也不能拂了多塞特侯爵夫人的好意。”威廉三世在让理查德.克伦威尔通知下去,将巡游的行程进行了小小的改动。
胡安娜王后有些奇怪于丈夫的突然变动,但还是在换车后,故意跟威廉三世聊起了多塞特侯爵夫人的事。
“前些日子,我去圣詹姆斯宫看望亚历山大时,安妮夫人(克里维斯的安妮)曾说过多塞特侯爵夫人有意珍.格雷许配给约克公爵。”胡安娜王后直截了当道:“只是在西摩兄弟下狱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然后多塞特侯爵便跟约翰.达德利走得近了些。”
“他们又缺钱了?”威廉三世深知自己的表姐一家有多么不善经营,所以才会养出了天真的九日女王,并且为了两千英镑,而将大女儿的监护权卖给了约翰.达德利。
胡安娜王后以为威廉三世是在担心自己的朝臣和亲戚们走得太近,于是顺势说道:“珍.格雷小姐跟约克公爵同日出生,现在说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英格兰排得上号的贵族也就这么几个,你总不会希望自己的表外甥女嫁给一个乡绅吧!”
威廉三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胡安娜王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事实上,他还真的考虑过让自己的表外甥女低嫁,因为这样一来,她们的后代就会因为血统不够而自动取消了王位继承权。
虽然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正当壮年,未来还会有许多子嗣,但是英格兰的继承顺序就是一个毫无逻辑,且根据掌权人的意愿,可以被多次更改的事情。
虽然在多塞特侯爵夫人的前头还排着里士满公爵,约克公爵,诺丁汉女伯爵,玛丽长公主及其子女,以及伊丽莎白小姐等七位继承人,但是从威廉三世的角度来看,这七位继承人中的六位,都有着明显不能继承王位的因素。
约克公爵的母亲从未被加冕,再加上他本人的身体状况,以及他已经献身于主的事实,所以即便是当上英格兰国王,也不过是个过渡角色。
诺丁汉女伯爵虽然是亨利八世的孙女,但是因为她的父亲是私生子,所以其继承权来源于母亲埃利诺.布兰登。然而按照正常的继承法,埃利诺.布兰登的排位应该低于她的姐姐多塞特侯爵夫人,所以诺丁汉女伯爵才需要借着威廉三世的养女身份,排到姨妈的前面。
至于玛丽长公主,光是信仰和嫁到别国这两大因素,就足以让议会退避三舍。
而伊丽莎白小姐是私生女,被取消继承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正挡在多塞特侯爵夫人前面的,也只有里士满公爵。
威廉三世不确定约翰.达德利是不是动了争取王位的心思,但是他暂时还不想让多塞特侯爵夫人和约翰.达德利成为儿女亲家。
“巡游结束后,你就把珍.格雷接到身边吧!”威廉三世打定主意道:“我的表姐很少将注意力放在女儿们的教养问题上,所以珍.格雷被放养地有些天真浪漫,这在与贵族的联姻里,是极为致命的。”
胡安娜王后立刻明白了威廉三世的心思,顺势说道:“格雷小姐是个很虔诚的女士,也许她会乐于跟一些新教人士进行学术交流。”这便是要给珍.格雷说亲的意思。
威廉三世看向窗外,感觉雾蒙蒙的天空压得人很不舒服。
而在马车经过一条田间小道时,威廉三世看见一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地主们,正用鞭子抽|打着田间的佃农,而后者即便是被抽|打地衣衫褴褛,也不愿离开这片田地,而是跪在马蹄前苦苦哀求着对方。
“他们是在干什么?”胡安娜王后拿出眼镜细瞧着田地里的动向,甚至摇了下车铃,命令道:“停车。”
前面的理查德.克伦威尔拉下挡板,毕恭毕敬道:“陛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胡安娜王后用拿着眼镜的手指了下窗外,随口问道:“田间的冲突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法院不能受理土地冲突吗?”
或许是胡安娜王后的口气有些严厉,所以理查德.克伦威尔一时有些心虚道:“兴许法院已经处理了土地纠纷,但是结果并不能让佃农们感到满意,所以才会出现这一幕。”
说罢,理查德.克伦威尔还补充道:“您要让他们上前说话吗?”
胡安娜王后刚想说“要”,却被威廉三世打断了话茬:“不用了,继续赶路吧!”
理查德.克伦威尔不由得松了口气,赶紧让车夫启程。
对于丈夫的冷血之举,胡安娜王后有些难以置信,但决不相信后者是故意漠视佃农们的生存困境:“威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威廉三世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圈地运动,看来我们回到伦敦后,又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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