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之战
碧空如洗,万里无一片云彩。在秦枫看来,这偌大的晴空,宛如一片平静的湖水,清澈、干净、宁静,看得他都快呆了。
但是战鼓已经擂响,号角已经吹起,就算是再平静的湖面也会激荡起层层涟漪。在蓟州城下的这片广阔平原,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旌旗招展,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所有人身披战甲,在阳光的照映下精光四射。
林冲已经摆好阵势,列于阵前。他身后是先锋五百步兵,黑旋风李逵虽然平日显得有些可爱和搞笑,但在战场上却目露杀气,浑身战意冲天。林冲的左右翼各自是混江龙李俊和没遮拦穆弘率领的五百精锐,他们压住两边阵脚,随时也可以从两翼攻出,将敌人团团包围。
坐镇中军的是秦枫和拼命三郎石秀,一千精兵整齐划一地列于阵中,隐隐露出杀伐之气,和一股如同泰山压顶般迫人之势。
蓟州城门打开,门外早已列出一队精兵,粗略看来至少也有两千好几的兵马。排在前面的是五百精骑,一员大将手持八卦宣花斧,骑着西域盛产的优质战马,正虎视眈眈盯着秦枫军阵的一举一动。他手下的精兵蓄势待发,只需一声令下,便可冲杀而出。看着他们那股跃跃欲试的架势,似乎已经等不及,想要立刻冲杀过来,打个你死我活。
双方都战意浓烈,双方都蓄势待发,可是双方毕竟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在蓟州城下对峙着。
林冲率先出马,他提着寒星冷月枪,驱动着战马缓步向前。他的步幅不快不慢,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气质在里头。可就是这股优雅的贵族气息,却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股迫人的压力。
对方的主将也催马向前,一直来到林冲面前。
林冲盯着那人一直不说话,只是用这迫人的无形的压力感染对方,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战阵之上,讲究的就是一个势字。这种无形的势就如同水流一般,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截断,无法剪断,无法阻断。若是被对方用势压迫住了,不但本人会乱了章法,就是全军将士也会士气低落,战斗力下降。
因此,势这个字,虽然杀不了人,但是足可以诛心,是为兵家之大忌。
今日,林冲就在用这看不见的势压迫着对方,用这种看不见的战斗击垮对方。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邯郸兵马指挥使肖悙不杀无名之辈。”这个来自邯郸的兵马指挥使肖悙被林冲看得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在势上已经被压制,若是长久相持下去,肯定会不战而败,因此立刻叫嚣着要单挑,想在武艺上挽回一局。
“你就是我漏掉的那一路援军?”林冲面对这个肖悙根本不屑一顾,他倒是对此人如何会绕道两百里,绕过他布置的埋伏进入蓟州城非常感兴趣。
“原来那里真有埋伏!”肖悙一惊,脱口便说出缘由,“史文恭要我绕道两百里驰援蓟州,我还以为他疯了。原来他早就算定你们会埋伏在那里,想要阻击我军。”
他见林冲听得仔细,知道自己失了言,立刻干咳了几声,然后指着林冲大喝道:“不过就算你们有埋伏,我肖悙也不怕。只怪那史文恭一路催着我必须改道,否则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那里就一举将你们击溃,何必跑这么远,也不嫌麻烦!”
他的语言逻辑混乱,言语之间已经漏出胆怯之意,林冲听得直摇头。
见林冲依然不为所动,只顾着摇头却不开口说话。肖悙更加不知道这个对手的深浅,冷汗竟然从额头冒出,心中隐隐有一丝怯意。
“你这个腌臜泼才,站在这里就像根木头,话也不说,打也不打,这是何道理!”肖悙继续自说自话,勉强地和林冲对立,其实他的心中已经发虚。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立刻撤兵回去邯郸,还能捡一条性命。”林冲终于开口,他淡淡地说道:“否则待会儿大军一动,玉石俱焚。”他说得非常平静,就如同在自言自语。
但是肖悙听得是心惊胆战,每一个字就像铁锤一般槌在他的胸膛,让他不寒而栗。
说句实在话,遇到这样的对手,他巴不得立刻撤退,躲得越远越好。要知道他虽然有些本事,但这个邯郸兵马指挥使的位置毕竟是靠十万贯钱财在高太尉那里买来的。要说他的手下比他厉害的人有的是,就说在军中压阵的两员副将郑柏宏和姚乔任就是。
可是这两个人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懂得为官之道,更不会行贿送礼,因此才被他这个空降的外来户钻了空子。
不过这两人有个好处,那就是军纪严明,一切行动听指挥。所以虽然他这个外来户不见得有多大本事,却将邯郸的军队打理得井井有条。加上他每年都懂得往上面孝敬,因此经常得到朝廷的赏赐,那便是后话了。
只是在当下,他立于两军阵前。若是被林冲一席话就说得率军全线撤退,未免也太过儿戏,今后还怎么从严治军,怎么在河北这个地界混下去。
因此他现在处于两难之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让人恼火。
思索了半响,肖悙开口道:“我向来不斩无名之辈,你既然不敢报上名字,我便叫我的副将来斩你。”
他指着林冲哼了一声,装作不屑一顾的模样,然后大声道:“你这个无名之辈还不配让我亲手来斩。”
林冲当然知道此人已经怕了,想脚底抹油溜走。他岂会放过生擒邯郸兵马指挥使的绝佳机会?只要将此人击杀或者活捉,那么来自邯郸的援兵自然士气低落。他们的情绪当然会影响蓟州守军的情绪,到时候所有人无恋战之心,获取最终的胜利就简单多了。
“我叫做豹子头林冲,之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与你这个邯郸兵马指挥使一战。”林冲轻描淡写地报出自己的名号,轻蔑地望了望那个正目瞪口呆地肖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