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林海紧张得太早了, 这年头似乎异象也扎堆来, 天上那些神仙大概是厌倦了天庭的生活, 一窝蜂下凡了, 过了两年, 林海家里也闹出异象来了, 他女儿出生的时候, 正是花朝节,扬州城内百花盛开,传说是百花仙子下凡了, 只是那天扬州出生的孩子好几个,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是贾敏生产的时候, 异香从产房中逸散开来, 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遍布全城,随着异香的弥漫, 各种各样的花开了。
林海当机立断封了口, 亏得他生的是个女儿, 要不然的话, 林海大概真的想要掐死这个孩子自证清白了。
好在圣上对此早有准备, 他早就听说了,荣国府那位是某个仙人下界经历情劫的, 那位似乎来头还比较大,估计, 能叫他动情的自然也不能是什么寻常女子, 因此,再多几个仙女下界就不那么叫人难以理解了!
这只能叫圣上对贾家更加慎重一些,谁知道那位投胎的神仙对贾家是个什么想法,回头要是因为自个转世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胡乱折腾起来,也是叫人挺吃不消的。
因着这些想法,贾赦打算分家的想法最后宣告破产,没办法,史氏拿出了女人的三大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威胁说要去敲登闻鼓告贾赦忤逆不孝,最后贾赦狼狈败退。
就在同一年的时候,司徒瑾终于找出了那癞头和尚,破足道士的行踪,这两人出现在了金陵薛家,留下了一个金锁,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子,然后便悄然远去了。
司徒瑾一直派人留意那癞头和尚跛足道士的行踪,这自然是瞒不过圣上的,圣上也没有追问,不过,通过过往的追查,就发现,这两人的行迹可以追溯到百年前,他们这么多年来,在外的形象就没有变过,因此,很多人都当他们是修行有成的前辈高人,对于前辈高人的形象问题,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民间传说里头,形象不佳的神仙人物多了去了,还有神仙装出一副肮脏恶心的模样点化凡人呢,因此,他们只要显露一两手类似于千里传音、缩地成寸的本事,立马就能被人奉为上宾。尤其他们又不图财不图别的,自然更有人对他们敬若神明。
结果,圣上叫人将涉及到这两人的案卷一结合,就发现,这两人却是热衷于柺人出家。而且对象涉猎极广,不分男女,不问老幼,甚至不管是什么身份。再一看,宗室那位出家了的长辈,似乎也是受了这两人的影响,圣上再一瞧他们的活动范围,不管有没有证据,立马就觉得,他们跟之前已经被剿灭的前朝余孽一定有关系,因此,直接传信天下,日后瞧见这两人,就要配合道录司将其拿下。
这会儿圣上瞧见了薛家那边献上来的那个古怪的海上方,顿时冷笑一声:“故弄玄虚!”圣上也是通晓一些药理的,方子里头的这些东西,都难得得很,实际上就跟那些民间大夫给人开方的时候,搞出来的什么成对的蟋蟀,经霜三年的甘蔗之类的东西差不多,回头要是治不好,就能推脱掉。
不过,司徒瑾瞧了方子之后,却是有了点想法,按照薛家的说法,他们家那位嫡出的姑娘胎里带了热毒,实际上就是五行失衡,而这个方子,却是借助四时还有各种花木的属性调节人体五行平衡,的确有些仙家的味道了,只是与其弄这个麻烦的方子,通过其他手段调整人体五行也并不难,但是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弄出了这等很有后遗症的方子,毕竟,谁知道这个方子什么时候能凑齐,就算是一次凑齐了,以后还能不能再凑齐,也就是说,说不定过上几年,原本配好的丸药吃完了,以后再发病,难道就等死?或者说,在那些人眼里,薛家那位姑娘本身可能就不是长寿的命?
司徒瑾猜测得再多,也是没什么用处的,毕竟,因为信息不对等的缘故,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路,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虽说从圣上那里听说了一帮神仙要下凡历劫这种事,但是,资源相对富足,而且有着足够底气的他,很难理解类似于警幻仙子还有这两个兼职拐卖人口的和尚道士的心理。
道录司那边一直没有进展,圣上对此很是恼火,道录司也很无奈,这两人一向神出鬼没,他们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道法,似乎并不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凭借着自个本身的实力就可以施法,这也导致了他们机动能力很强,每次这边才抓住了一点尾巴,那边已经逃得连尾巴都不见了。
圣上得了道录司那边的解释,虽说恼怒,却也无可奈何。而且,圣上也不可能将重心放在这种事情上,他得考虑更多的问题。
当年的那一场叛乱,看上去圣上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显得强硬了许多,实际上,无论是司徒歆还是司徒晞,都是圣上的亲儿子,而且排行还很靠前,在圣上心里头,还是有不低的位置的。这两人虽说被夺去了王爵,关进了宗人府,但是却也没有受到其他的苛待,甚至,所谓的关押,其实就是禁闭。
宗人府那边,对犯错的宗室自有不同的处置方法,如司徒歆和司徒晞这般,他们还有独立的院落,无非就是看守比较严格,不能出入而已,连同他们的妻妾子女都送进去跟他们同住了,一应供给虽说比不得当年还是郡王,又手掌大权的时候,但是,还算是满足了他们正常的生活所需。圣上嘴上对于他们不闻不问,但是,也不可能真的就什么都不管了,因此,这两人如今居然还长胖了许多,短短几年时间,膝下又添了好几个孩子。
圣上如今年纪大了,人也愈发心软起来,如今虽说已经发现,其他的儿子其实也不安分,但是难免还有些类似于鸵鸟的想法,就当自个没看到,不知道。
但是圣上的理智又告诉自己,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只怕回头依旧是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局面,圣上真的不想担负杀子的名声。
圣上的犹豫不决,也叫司徒毓那边很是焦躁,圣上的身体状况在许多人眼里并不是秘密,圣上看起来实在是太健康了,如果说当年三四十岁的时候,还会偶感不适,出点风寒之类的毛病的话,如今除了三日一次的平安脉,御医压根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司徒毓都觉得自个熬不过自家老爹了,因此,如今也干脆开始养身惜福,别的不说,就算自个的地位稳固,但是,自己总不能走在圣上前头,回头,只怕原本到手的位置,都落到其他人身上了。
而圣上一番犹豫之后,直接开了大招。圣上先册封了太子的嫡子司徒晔为太孙。
司徒晔当初就是圣上亲自赐名,等到十岁之后,就如同太子当年一般,被圣上带在了自个身边教养,当然,待遇还是比不上当年的司徒毓的,司徒毓有一阵子根本就是住在大明宫的,司徒晔也就是跟着圣上身边学习,早晚还得回东宫去,这也是为了加深司徒晔与司徒毓之间的父子感情,免得回头又闹出其他的事情来。
司徒毓顿时长松了一口气,有了太孙的名分,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如果列出一个皇位继承序列的话,那么,太子自然是第一位的,太孙就是第二位顺位继承人,也就是说,太子哪怕没了,继位的也会是太孙,而不是其他的皇子。
而对于东宫整体来说,除了太子之外,也就是太子妃比较高兴。
没错,在外人看来,太子与太子妃之间鹣鲽情深,琴瑟相谐,其实也就是表面上罢了,实际上呢,太子作为一个男人,对于太子妃这个嫡妻更多的其实是敬重,要说爱重什么的,大概还不如圣上对谢皇后。想想看,太子前头几个孩子都是什么人生的,太子妃身体又没有问题,为什么除了司徒晔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儿子。
一方面是制衡,太子妃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又有地位上的优势,外头娘家也还算是强势,那么,就不适合有更多的孩子了,这会在后院造成失衡。对于一个皇帝,或者说是以皇帝为目标的人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因为情爱的缘故,导致失去了理智,往往会造成麻烦。
毕竟,不要以为熟读什么女戒女德之类的女人就一定如何安分守己了,准确来说,别说是皇宫里头,就算是外头大户人家,那等以夫为天的柔弱女性,也是很难得到尊重的,那种被人称赞的,其实很多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因为男人喜欢这一款,就表现成这一款。
而后宫中的女人,柔弱不争就是种随时可能被打破的人设,为母则强,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们都不得不争,何况,地位比较高的女人,还担负着家族责任,她们想要的太多,因此,对她们的约束也就太多。无脑的人才会相信自家后宅妻妾和美,左拥右抱理所当然。
司徒毓毕竟是圣上身边养大的,圣上虽说表现得对于元后情深义重,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宠爱其他女人,宠爱其他儿女。司徒毓需要一个嫡子,但是不代表他会因此对太子妃如何放心。
而东宫之中,有能力与太子妃有一争之力的人还是有的,最强的那个,自然是张良娣。
不过张家如今也有些青黄不接的意思,张太傅好几年前已经告老了,年轻的一辈里头,真正有实权的也就是一个张临渊,张临渊作为司徒瑾曾经的老师,如今正在户部做侍郎,其他人一方面地位不高,另一方面,多半也就是如翰林之类的清贵职位。作为张家的殷勤,贾家自从贾代善去世之后,贾政当年做下了蠢事,又有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哪怕出孝了,也开始被边缘化了。
贾赦因为没能顺利跟贾政分家,在司徒毓那边评价不由下降了不少,司徒毓觉得贾赦优柔寡断,而且,受到史氏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因此,尽管贾赦是铁杆的□□,但是远离权利中心数年,司徒毓身边已经有了更加亲近的人,贾赦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良娣以她的年龄和身份,居然在东宫长盛不衰,与太子妃分庭抗礼,一方面是她自个的本事,另一方面,也是司徒毓有意如此作为。
可是如今太孙被册立,情况就不一样了,意味着太子一旦继承皇位,他就得立太孙为太子,而且轻易还无法废去,毕竟,这是他的父亲册封的隔代继承人,要是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太孙,算是板上钉钉了。
这也叫东宫这边,太子妃一下子一家独大起来,但是司徒毓却是暂时管不了这许多了,他这会儿也是心中一定,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情况算是已经确立下来了。
东宫一党几乎要弹冠相庆,而其他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了。城府最差的司徒轩据说当着下头人的面,就砸了杯子。而司徒祺还算是淡定,他原本就非常隐忍,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冒险的人,虽说偷偷摸摸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但是实际上,都在容忍范围之内,因此,即便太子将来登基了,他顶多也就是再也摸不到实权罢了,并不会有别的什么问题。
真正受到严重打击的也就是司徒轩,他简直要气疯了,偏偏他也没那个鱼死网破的勇气,正好其他人也不想陪他发疯,毕竟,前车之鉴在那里,司徒轩手头在军队方面的力量,还不如当年的司徒晞呢,他们走的无非就是做贤王的路子,最好能抓住司徒毓的痛脚或者说制造几个痛脚,比如说太子心怀怨望,企图谋逆之类的,然后顺理成章废太子。
可如今呢,圣上连太孙都立了,要是再说太子想要谋反,傻瓜都不信了,凭什么啊!
他们要是敢利用武力手段,到时候失败了,司徒轩作为皇子没有性命之忧,而他们这些跟随的人,可就要完蛋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虽说他们中的许多人要么得了甄家的恩惠,要么被甄家捉住了把柄,要么也就是有着投机的心思,但是,谁也不是那等亡命之徒,大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原本肯冒风险无非就是圣上龙体康健,太子未必等得了这么长时间,司徒轩年纪小上十岁,其实是个优势,因此,起码还有三分实现的希望,可如今,那是半分都没了,既然如此,大家自然是不能陪着继续发疯了。
圣上宣布册封太孙,命礼部与内务府制定礼服印玺,还有册封的礼仪,又叫钦天监那边选出一个黄道吉日出来,祭祀太庙,完成册封仪式。
于是,一时间,朝堂上又忙乱了起来。而圣上听着下头的禀报,心里头也舒服多了,他觉得自个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下子,只要那几个儿子还有点脑子,就知道自个的心意,不能乱动了。
说白了,圣上最主要的是不希望因为皇位更迭的问题,造成什么动荡,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希望司徒家的江山日后传承变得有规矩一点,不要再动不动搞出废太子,诸子夺嫡的事情来,这虽说有利于朝堂上的利益再次分配,但是在其他方面,影响很坏,很容易让朝堂陷入无休止的党争之中,如果再动不动就来个兵谏逼宫,那真是要生灵涂炭了!
因此,哪怕对司徒毓并非非常满意,圣上也觉得足够了,十全十美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司徒毓好歹占了个名正言顺的优势,自身能力也不差,但是如果再折腾下去,回头就算真的叫司徒毓成功坐上了皇位,他的心胸也开阔不了了,毕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个心胸,如同当年的齐桓公一样,对管仲这种几乎杀了自己的人网开一面的。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有管仲这等王佐之才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圣上解决了朝堂上的事情之后,按照习惯,直接去了长宁宫。
长宁宫中,谢皇后正在叫人给司徒瑾量体裁衣。在谢皇后看来,司徒瑾身上的衣服实在是有些跟不上时代啊,而且上头的花纹都太平常了,司徒瑾人长得好,什么颜色花样都撑得住,所以就不要老是穿什么蓝色、青色之类的颜色了,活生生把人衬得老了。
正好,下头送上了一批新的衣料过来,谢皇后直接就叫人都拿了过来,在司徒瑾身上比划起来,然后径自开始吩咐,这个花样做什么款式,那个花样做什么样式,甚至连汗巾,荷包、香包之类的用什么花样都计划上了。
司徒瑾对此很是无所谓,反正又不需要花费他多大力气,干嘛不叫谢皇后开心一点呢!
圣上过来的时候,谢皇后还在那里感叹:“可惜了,小七你不喜欢红色的,其实那匹正红色的料子还是挺不错的,穿在身上尤其显得精神!”
司徒瑾对此敬谢不敏,他还真不喜欢穿那种红色的衣服,太过热烈了一些,尤其穿起来显得他比较脸嫩,着实叫人有些不自在,还是其他颜色比较好,显得人沉稳有度。
谢皇后嘀咕道:“小七你其实还年轻呢,干嘛这么老成的样子,红色的有什么不好的!”
圣上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里,当下笑道:“梓童回头给他做一套穿着试试看就是了,要是穿着好,以后他也就知道了!”其实,圣上也明白谢皇后的心思,司徒瑾没有成婚的心思,自然不能如同其他人一样穿红娶妻了,谢皇后难免觉得心中有些遗憾,不免希望在这上头弥补一下。
谢皇后对于圣上总是不叫人通报就直接进来的行为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这会儿嘴上说道:“圣人说的是,臣妾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司徒瑾顿时有些无奈,直接举手投降了:“母后要是喜欢,随意做就是,回头母后你说希望儿子穿哪件,儿子就穿哪件!”
谢皇后被哄得高兴起来了,不过,圣上过来了,显然也不方便继续比划了,当下直接吩咐道:“刚才说的都记下来了吗,回去就按照本宫刚刚说的样式,将衣服做好了送过来!”
尚衣局的人立刻应了下来,能被皇后使唤,自然是她们的福气,能够在皇后这边露脸,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说做好了能得到的赏赐,便是在前程上头,也是有益的。
尚衣局里头,做事的多半是宫女嬷嬷,少有太监,她们能够出头的机会并不多,当然,犯错的机会也不多,很容易就能熬到出宫的日子。但是,如果得不到上头的赏识,一直就是做最简单的剪裁缝纫刺绣之类的工作的话,说不定等到出宫的时候,眼睛都要熬坏掉了。而如果能够做了女官,或者说是被上头谁赏识要走了,可就轻松多了。都是做衣服,给一个人做,和给很多人做,怎么一样。
原本还有宫女打算在圣上和司徒瑾这里表现一下的,但是被领头的嬷嬷横了一眼,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带着布料退下了。
圣上笑吟吟地坐在那里,看着司徒瑾笑了起来:“看样子,你身边伺候的人实在是不精心,居然都要叫你母后帮你费心衣裳的事情了!”
司徒瑾笑道:“这是母后的拳拳爱护之心,儿子就算是家里头养上上百个绣娘,母后也会觉得儿臣的衣服不够鲜亮体面的!”
圣上听得,也是感慨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是如此了!”
圣上说到这里,随口就说道:“唉,说起来,朕年纪也大了,也觉得该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等过几年,朕就干脆退位做个太上皇,也跟你到庄子上,过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司徒瑾顿时一愣:“父皇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有这等心思?”
圣上摆了摆手,说道:“行啦,朕做皇帝也快四十年了,古往今来,能做这么长时间皇帝的人也有限,朕年纪也大了,再拖下去,就成老糊涂了,所以啊,还是早点让位比较好,免得回头做出点糊涂事来,弄得晚节不保!”
圣上说得直接,司徒瑾听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不过他也没有多劝,既然是圣上自个的决定,那么他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何况,圣上说得也没错,就算是那些明君,到了晚年,也难免会做出一些糊涂事来。圣上虽说一直身体康健,还没有老糊涂,但是,很多事情,其实也就是一念之差罢了。
再者说了,主动退位和被逼退位完全是两个概念,圣上就算是退位了,以他的手腕和威望,也没人敢怠慢了他,说不定回头过得更加自在一些。
谢皇后在一边却是心里头难免有些想法,看吧,这么多女人里头,圣上果然还是对元后念念不忘,什么都考虑得妥妥当当,干掉了给太子拖后腿的康国公府,一步步给太子铺路,太孙册立了,自个还能再做个几十年皇帝呢,就准备退位给最疼爱的儿子了!
当然了,谢皇后嘴上却是不会这么说的,她只是笑道:“圣人说得臣妾都有些向往了,这宫里头地方虽然大,但是也就是四四方方一块天地,还真不如庄子上天高地远,更加自在一些!”
谢皇后在圣上身边早就没有太多谨言慎行的时候了,她又无所求,因此,很多时候就显得非常自在了。倒是其他那些妃嫔,想法多了,自然也得把腰多弯一点,连膝盖都要多弯一些,你就算是想要跳高一点,也得先弯弯腿呢,何况是想要从圣上那里得到更多。
在这个时候,谢皇后有的时候就会觉得,自个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不是什么坏事,司徒瑾是个省事的,要是自个生了个讨债鬼,哪怕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得做一些自个不乐意做的事情了。
圣上之所以喜欢到长宁宫这边也是因为如此,他如今这个年纪,不是年轻时候了,被枕头风一吹,就要给这给那,给点什么衣裳首饰什么的也就算了,对于圣上来说,也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如今是不一样了。年轻的小姑娘,圣上跟她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她们实在是太嫩了,对于圣上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偶尔尝尝新鲜可以,真要是想让自己舒服,还是找以前身边的老人比较好。
可问题就来了,身边那些老人,一个个也都是有孩子的人了,难免要为了自个的打算,因此,总有各种言外之意,圣上本来是去让自个放松的,结果还得听这些女人们给自个儿女要好处,给对手下眼药,偶尔一次两次算是情趣,次数多了,那就让圣上觉得没意思了。
而谢皇后如今竟是如同年少的时候一般,有些真性情了,这对圣上来说,实在是比较新鲜,而且更让他觉得比较舒服一些。
这会儿,圣上本来以为自个是扔下了一颗深水□□,但是无论是司徒瑾,还是谢皇后都表现得很平淡,这叫圣上觉得失望的时候,又感觉自个平静了下来,他干脆也不再提这事了,横了诸多伺候的人一眼,一边何善也是心领神会,回头就会去敲打这些人一番,今儿个这番话,要是谁说出去,那舌头就别要了。
圣上这话就像是在长宁宫随口一说罢了,也没在外头露出半点口风。反正朝堂上目前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之前没有过册封太孙的先例,光是为了礼制问题,朝堂上就在天天打口水仗。有的是太子一党,想要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充分体现太孙的尊贵地位的,也有的是想要浑水摸鱼,干脆将事情拖延下去,或许能拖到生出变数的时候。
因此,哪怕是为了礼服上头的绣文,一群大臣都能争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直接打起来。这种事情,即便是东宫也不会是一条心,毕竟,东宫的臣属里头,也有的是东宫妃嫔的娘家,他们自然是希望自家外孙做太孙,因此,也在那里拖时间,司徒毓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忍着了。
毕竟,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小动作无非就是耍耍赖而已,司徒毓自个还没坐上皇帝的位置,自然对于选择继承人的事情没什么太多的想法,何况,司徒晔还是很优秀的,毕竟是圣上一手教导出来的,无论是能力,还是态度,暂时都没有可以挑剔的余地。等着册封了太孙,他与其他兄弟的地位只有拉得更开的,因此,之后也就少了许多纷争。
如今勉强也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了,司徒毓变得从容了不少,不像是之前一样,总有一根弦紧绷着了。不过,这边稍微放松了一些,司徒毓居然还病了一场,本来就是偶感风寒,结果却病得昏天黑地,大半个月都不见好。
京中竟是有了流言,表示太孙与太子相克,又说太子德不配位,要不然,怎地如今地位稳固了,反而病了,可见就没那个命云云。
圣上暴怒不已,偏偏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出流言的来源,似乎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圣上本来还疑心是自个哪个儿子搞出来的事情,但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最后圣上直接下令禁绝这些流言,又叫御医去看诊。
给圣上诊脉的御医姓黄,这位原本就是诊脉圣手,结果摸着太子的脉象,只觉得混乱不已,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显得强健有力,一时又是气若游丝的模样,如果不是黄御医对自个诊脉的技术很是自信,他都要以为自个是陷入幻觉了。
因此,黄御医最后只得苦着脸去复命,表示,这事有点悬,他实在是看不出来太子的脉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圣上心念一动,直接叫道录司的人进宫,仔细一看,就得出了一个让他几乎要暴跳如雷的结论,太子这是中了魇镇之术。
圣上派人在东宫一番搜查,竟是在太子的床脚,还有花园里头挖出了几个布偶,木偶之类的小人,上头用鲜血写着太子的生辰八字,还在上头扎了针。
圣上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接升到了天灵盖,在皇宫大内,竟然有人有本事隔着龙气魇镇太子,既然可以魇镇太子,是不是可以诅咒他这个皇帝,当即下令彻查。
司徒瑾瞧着被放在匣子里头的木偶布偶,却是皱了皱眉,这些小人看起来根本不对劲,上面并没有术法的迹象,就是单纯的木偶布偶。
司徒瑾干脆沟通了那个躲在大明宫顶上冒充琉璃瓦的补天石:“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补天石在大明宫上头待了还没多长时间,就不知道见识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他觉得,自个再折腾一番,大概就能看破红尘了,这会儿见司徒瑾问起,便说道:“你那个二哥的确是中了魇镇之术,不过,不是因为这些人偶,这些是之前我看到几个宫人偷偷摸摸埋进去的,就是普通的人偶,也就是看起来有点样子而已,实际上压根没用!那个魇镇之术的来源是那个方向!”
补天石给司徒瑾指示了一个方向,居然是皇陵所在的方向,司徒瑾顿时有些诧异起来,皇陵是何等重地,居然能有人在那里动手脚?
司徒瑾想要提醒一番圣上的时候,圣上那边却已经查出了异样,因为按照道录司的说法,在皇宫里头,哪怕是借助于这些魇镇之物,想要发动这等巫蛊之术,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应该是借助了某种含有龙气的东西作为媒介,甚至可能借助了龙脉的力量,才能够魇镇到一个有着龙气护体的一国储君。
圣上几经排除之后,直接命人前往皇陵,然后就发现,有人杀死了几个偏远的宗室作为血祭,在皇陵那边使了偷天换日之法,发动了魇镇之术,司徒毓之所以中了招,是因为他被人标记了,但是,等到道录司的人赶过去的时候,发动魇镇的人已经死得很惨,他们只来得及想办法破除了诅咒,根本没搞清楚幕后之人是谁。
圣上坐在大明宫中,听着道录司的人的回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神情:“看样子,朕实在是太仁慈了,一个个都当朕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菩萨了,竟是什么人都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下头,道录司的几个人低着头,一声不吭,道录司供职的多半是一些散修或者是一些没什么资源靠山的小门派的修士,他们借助道录司的力量获取各种修行资源,这也意味着,他们被朝廷的力量卡的很死,而且因为跟朝廷之间因果深重,一旦出了岔子,被圣旨黜落贬谪,立马就要被龙气反噬,因此,这会儿瞧见圣上这般模样,心里头也有些发冷,生怕自个被牵连了。
越是修行之人,越是宝贝自个的性命,好不容易修炼到能够多活一两个甲子的地步,谁乐意去死呢,因此,这会儿恨不得对天发誓,要将幕后黑手找出来。
好在圣上还算是讲理的人,毕竟能够利用龙脉做手脚,这里头透出来的含义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要不是什么邪神,就是一些不受天规的神仙一流,普通的绣者,无论如何也没这种本事。
因此,圣上也没有苛求道录司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找出来,而是直接发了圣旨给了龙虎山和相国寺,表示,谁先找出了真相,朝廷就给他们的祖师一个册封。顿时,这两个门派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皇家的册封可不是说着玩的,直接就是以自身龙气背书,将阴神甚至是鬼灵升格成正神,哪怕只是小神,这对于龙气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要不是如今大晋国力蒸蒸日上,龙气比起以往也非常浓郁,圣上还真舍不得下这个血本。
龙虎山在天庭的底气也就是当年飞升的张天师,还有几个后来陆续飞升后在张天师手底下做事的祖师,更多的祖师最后也只能落入阴土,要么等着转世,要么就是想要尝试修炼鬼仙,也有的干脆领了阴司的差事。如果能有谁得了人间帝王的册封,立马就能升格,对于龙虎山来说,又多了一个神力的来源,回头也能光大龙虎山的信仰,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对于相国寺为代表的佛门来说,他们的情况也很尴尬,中土佛门尊奉的佛陀菩萨,其实都不是中土本地人,都是天竺那边的胡人,当然,本土的佛门也有能够修成罗汉道果的,可是,对于西方极乐净土来说,罗汉算个什么,有编制的也就是五百罗汉,其他的,也就是打杂的,论起地位,大概都比不上佛陀菩萨身边的小沙弥。
中土佛门如今虽说已经是佛门主要的信仰来源,但是,对于密宗还有藏传佛教来说,其实已经不算是正统了,这也导致了中土佛门很多时候显得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就像是小娘养的一般,如今圣上许诺了一个册封,对于中土佛门来说,无疑就有了自个真正能够信奉的一个祖师,说不定圣上大方一点,册封一个菩萨佛祖什么的,那可就牛逼坏了!
因此,双方当即劲头上来了,立马使劲解数,开始追查起前因后果来。
哪怕皇陵有龙脉坐镇,但是,之前既然能够被人以邪法蒙蔽,那么,对于这些精修多年,有着各种压箱底术法手段的佛道高人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两边一番折腾之后,佛门那边拼着折损了足有十几粒舍利子,总算是查出了一部分真相,以水镜溯源之法,找到了幕后的黑手——一个跛足道士和一个癞头和尚,顿时,佛门那边就抓瞎了,要是光是道士就好了,为什么还冒出一个和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