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一个多时辰
丁姨娘熬了许久,浑身已经麻得不像自己的,卿如晤二人说话的声音,竟让她觉得遥远而缥缈,她竟然跪迷糊了。
“哎呀,丁姨娘,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么?你怎么还跪着?”苏韵雪转过头,故作惊讶地道,“这么久也不吭一声,不怪我和如晤聊得太投入将你忘记了。”
“杜若,还不快去将丁姨娘给扶起来。”苏韵雪看向被卿如晤临时指派过来服侍她的杜若,嗔怪道,“你也不提醒一声,丁姨娘要是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杜若本就心细如发,虽然她只是淑清苑二等丫头,但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了得,两个主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自然早已看出来。
听了苏韵雪的话,杜若低声道:“丁姨娘诚心诚意向表姑娘道歉,奴婢也不好拂其心意。”
说着,杜若走到丁姨娘身边,恭敬地道:“姨娘,奴婢扶您起身。”
话音刚落,就去扶丁姨娘,她用力过猛,丁姨娘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在地,发髻簪珥松散在肩上,狼狈至极。
玉容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将丁姨娘稳稳当当地扶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了卿如晤的眼里,一抹异光闪过,然而仅是稍纵即逝,快得无人看见。
这玉容,像个练家子啊……
苏韵雪嘴角挑起:“丁姨娘,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我大人有大量,当然能原谅你的居心叵测蓄意污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清白的,无论你如何泼脏水也没用。”
丁姨娘面色僵硬得无以复加,只是她又能怎么办,自己选择的路,跪死也要咬牙走完。
卿如晤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韵雪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的丁姨娘,脸上掩不住地嘲讽蔑然,她看向杜若,淡淡道:“杜若,去帮丁姨娘整理一下仪容,免得人家还以为她在我这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大委屈。”
“不用了!”丁姨娘刚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可是杜若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手脚麻利地替她整理,很快就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整理好。
丁姨娘越发恨得牙痒痒,双眼都红了。
只是已经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她也不能在最后一刻掉链子,让她的计划功败垂成。
苏韵雪!卿如晤!你两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走着瞧!
思及此处,她低眉敛目地行了个礼,道:“表姑娘心胸宽广,真乃世间少见,我就不打扰你和大小姐了,这就告辞。”
丁姨娘说完,转身离去,然而她跪了许久,几乎迈不开步子,整个人架在玉容身上,让她扶着走出霁月阁。
苏韵雪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冷冷道:“这丁姨娘真不是个东西,心思倒是不少,她这么一闹,你祖母少不了又要动气。”
卿如晤笑道:“表姨不用放在心上,丁姨娘此人两面三刀,惯会见风使舵,今日她不这样闹,也会换种方式闹,左右这欺负她的污名跑不掉,不如真的落到实处,也不枉我们背黑锅一场。”
苏韵雪有些担忧:“如晤,你这边没问题吧?我看得出来老夫人是真心喜欢你,我就怕这件事会让老夫人对你不满。”
卿如晤摇摇头:“表姨不用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
苏韵雪握住卿如晤的手,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长青堂。
玉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向老夫人行了个礼,低声道:“老夫人,我们姨娘身子有些不适,今日不能来向您请安,姨娘叫奴婢来跟您说一声,请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皱眉道:“怎么回事?可有叫大夫瞧过了?”
玉容低声道:“回老夫人,姨娘没有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请老夫人不要担心,奴婢告退。”
说完,玉容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老夫人捻着念珠的手一顿,凉声道:“素心,你去看看。”
素心自然知道老夫人指的是什么,连忙走了出去,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回来报备:“老夫人,我打听到丁姨娘去霁月阁向表姑娘道歉,不知怎的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路都快走不了,还是让玉容搀着回的含香苑,而且……”
老夫人脸色一沉:“而且什么?”
素心小心翼翼地道:“而且,大小姐当时也在霁月阁……”
老夫人“啪”地将佛珠拍在桌上,冷声道:“你是说晤丫头眼睁睁地看着丁姨娘跪苏韵雪,但却不阻止?”
这话比较严重了,若真是那样的话,嫡女偏帮着外人磨搓家中的姨娘是非常不妥的行为,毕竟姨娘地位虽然低下,但代表的是家中的老爷,姨娘受辱丢的可是老爷的脸面。
素心听了老夫人的话,连忙道:“老夫人,我也没打听出来丁姨娘跪的是谁,不过丁姨娘从淑清苑出来的时候,走得极为缓慢,她们主仆被很多人瞧见了,但她们也没说是怎么一回事,很多嘴碎的下人见丁姨娘主仆从霁月阁出来,又成了这个样子,因此大家都在私底下揣测是不是表姑娘给丁姨娘气受了。”
素心的意思是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能急着下定论,否则可能会冤枉好人,但她说得极为委婉。
老夫人听了前面一番话,火气消了许多,她听到素心的话的第一个反应正是卿如晤行事不妥,竟然帮着外人打自己人的脸,但在听了素心后面这番话后,便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然而如果将此事就此揭过,她又觉得如鲠在喉十分难受,于是她道:“顾妈妈,去将大小姐请来。”
就在顾妈妈去请卿如晤的时候,二姨娘那里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几天前,中公账房先生告诉她府里的账务出了点问题,相府中公财务来源的那些个铺子,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账,现在已经濒临倒闭。
如今相府库房吃紧,渐渐显出捉襟见肘之势,不用多久,相府便维持不了如今的繁华。
二姨娘不声不响,实则眼线不少,这中公的账房,便是她暗中收拢的人,听了账房的汇报后,她当机立断,让厢房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可是随着账上的银钱越来越少,眼看撑不了多久时日,二姨娘心急如焚,急得好几日都睡不着觉。
这时,寒星来报:“姨娘,下面都在传丁姨娘在表姑娘那里吃了亏。”
二姨娘挑眉问道:“哦?吃了什么亏?”
寒星道:“据说是丁姨娘去向表姑娘道歉,表姑娘让丁姨娘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丁姨娘从霁月阁出来的时候,路都走不了,还是近身玉容扶着离开的。”
二姨娘眼睛一亮,堆积了几日的抑郁之气霎时间烟消云散,满面的愁容也不复存在:“上天怜我,总算找到解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