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罪难逃

  卿如晤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幽幽道:“没什么,本郡主只是佩服晨霜姑娘有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
  “本郡主不过出于好奇问一问,晨霜姑娘却不动声色地就把‘对皇后娘娘不满’这样的罪名栽在我头上,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晨霜勃然变色。
  老夫人立即出来打圆场:“晤丫头,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不可胡言乱语,还不向晨霜姑娘道歉,让她原谅你的言不由衷,我们是有教养的人家,怎可嚣张跋扈、狗仗人势!”
  说到狗仗人势的时候,老夫人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睛还在晨霜脸上瞟啊瞟的。
  晨霜脸色十分难看,可是老夫人又没有明着埋汰她,她总不能暴起大骂老夫人指桑骂槐,所以她就算再生气也得忍住,以免坏了大事。
  且让你们再得意一会儿,等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卿如晤勾起唇畔,老夫人确实很有眼色,她方才还在想要怎么收场,老夫人这一插嘴,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嘴仗。
  “晨霜姑娘,本郡主一大早就起来,不免火气大了些,还请姑娘别往心里去。”
  晨霜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冷冰冰硬邦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郡主说笑了,奴婢不敢。”
  说着,晨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容拒绝地道:“郡主还是请吧,莫要耽误了时辰,以免娘娘挂念。”
  “祖母,孙女走了。”
  卿如晤系好荷风为她披上的披风,向老夫人行了个礼,跟在晨霜身后走了出去。
  一路上晨霜都看得很紧,卿如晤有心要通知顾昀华,可是根本寻不到机会。
  宫里的马车正停在大门口,晨霜站在马车旁边不停地催促:“郡主,请上车。”
  卿如晤无奈,只好提着裙子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郡主,我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晨霜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掀开帘子,马车已到宫门口。
  郡主在宫中不得使用仪仗,卿如晤得步行去皇后的凤藻宫,刚一下车,便远远瞧见几道身影,看起来十分熟悉。
  “那几位是?”卿如晤随口问道。
  晨霜目光一闪,笑道:“那是燕王妃和燕王世子。”说完,她紧紧地盯着卿如晤,瞧见卿如晤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慌,笑意愈发深了。
  皇后娘娘曾说过,卿如晤这人邪性得很,保不准会看出礼服上的不妥,如果被她察觉有异,势必要去找燕王妃帮忙。
  所以娘娘不仅早早就命人将燕王妃请进宫,而且还在沿路派了一批人,一旦见到卿如晤身侧的人赶往燕王府,便出手阻拦。
  她则负责确保卿如晤到凤藻宫的时候仍然穿着这身礼服。
  卿如晤,只要娘娘能在今日能将你这根眼中钉拔去,也不枉娘娘如此煞费苦心布这个局。
  想到这里,一抹狠厉在晨霜脸上一闪而过:“郡主,走吧!”
  入宫不能带自己的侍婢,卿如晤转身吩咐了荷风几句,便随着晨霜身后,缓缓踏进了宫门。
  行到一半,卿如晤忽然停下脚步,面露为难地道:“晨霜姑娘,本郡主想出恭。”
  又想耍什么花招?
  晨霜猛然回过头来,皱着眉:“郡主,您再忍忍,等到了凤藻宫,奴婢自然会带您去恭房。”
  卿如晤苦着脸道:“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晨霜没好气地道:“郡主方才怎么不说?”
  卿如晤不悦地道:“若是晨霜姑娘方才不催本郡主,本郡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状况。”
  晨霜上上下下将卿如晤审视了一遍,还是打定主意不能让卿如晤中途离开,她冷冷地道:“无论如何,还请郡主再忍耐一下,凤藻宫马上就到。”
  说着晨霜故意放慢脚步,慢条斯理地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卿如晤脸色难看地看着晨霜,隐藏在愤怒下的眸子,隐隐有雪亮的光闪过。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她了,且看她这块顽石和皇后那块美玉相碰,谁先四分五裂!
  晨霜几乎是踩着蚂蚁走到凤藻宫,到得门口,卿如晤上前一步挡在她的面前,冷笑道:“晨霜姑娘,如果你不先带本郡主去一趟恭房,见到皇后的时候,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晨霜不再推辞,亲自将卿如晤领去恭房,到了自家地界,她也不怕卿如晤能翻出天去!
  凤藻宫正殿。
  皇后端坐在上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位后妃王妃聊着。
  后宫几位得脸的后妃都在场,如三皇子长孙霆和六皇子长孙焱的生母淑妃、四王子长孙钧的生母德妃、五皇子长孙长孙霖的生母娴妃以及一些没有子嗣的嫔妃。
  这时,淑妃开口了:“娘娘对两位郡主还真是厚爱,一大早便着人亲自去迎到凤藻宫一起用早膳,郡主们一大早上都要对着我们几个,等到册封大典的时候必定不会胆怯。”
  皇后将目光放在淑妃脸上,捏着茶盏的手不由得一紧,这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端丽,气质婉约,如空谷幽林中的一朵兰花。
  她低眉敛目、眉眼恭顺,乍一看觉得她是一个随和易处的人,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纯良无害的淑妃,竟是她在宫中的一大劲敌。
  讨厌的人都是同样的一副嘴脸!
  淑妃也是,卿如晤也是!
  “淑妃妹妹,两位郡主义薄云天,一位千里迢迢为灾区送去大夫,另一位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又怎会在受封大典上胆怯?”
  皇后抬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妹妹可不要被她们柔柔弱弱的外表给骗了,有些人就是表里不一,看起来纯良无害,实际上最是黑心肠!”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半点都没有笑意,整个人显得十分严厉。
  其他几位妃子听了,不由自主地垂下头,不敢正眼去看皇后的脸色,位份低一点的妃嫔甚至禁不住地打颤。
  然而淑妃脸上笑意如常:“皇后娘娘说的是,但臣妾觉得,那些外表和内心一样肮脏污秽的人才是最可恨。”
  皇后霍然抬眼,目光如钢针一般钉过去:“淑妃妹妹,平日里你是多么乖巧善良的一个人,怎的今天会说出这种话?”
  淑妃垂下眼眉柔声道:“皇后娘娘,臣妾平日里最恨这起子小人,所以忍不住说话冲了些。”
  皇后深吸一口气,厉声道:“知道自己说话冲就收敛一点!没的说出来惹人讨厌!”
  淑妃面容一僵,旋即又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意:“是是是,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看到淑妃的态度,皇后脸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沉得难看,每次看到淑妃这样子,她都觉得无比恶心,明明有着一副黑心肠,却要装出纯良无害的模样,偏生男人还吃这一套!
  气氛剑拔弩张,冷凝得令人尴尬,位份低的美人们抬袖擦着冷汗,燕王妃冷冷地看着不置一词。
  还是四皇子生母德妃事先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听闻两位郡主受封用的霞帔和翟冠娘娘都下足了一番心思,臣妾都等不及看了。”
  听了德妃的话,皇后的面色稍霁:“德妃妹妹言重了,本宫不过是吩咐下去,让奴才们多用些心思,到底还是御府局奉御尽心,用了孔雀羽丝线织成大衫,还用了番邦进贡的冰蚕丝线制成里衬,想来极为精致华美,本宫也等不及看了。”
  凝滞沉重的空气终于变得轻松,众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德妃连忙赔笑道:“臣妾方才还在疑惑娘娘为何让郡主这么早就来,原来娘娘和臣妾存了同样的心思,是想要一睹郡主们穿上礼服后的风采。”
  五皇子生母娴妃附和道:“听娘娘和德妃姐姐这么一说,臣妾实在心痒得紧,等会儿郡主们到了,臣妾一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又有几个美人开口附和。
  实际上众人都言不由衷,她们是金尊玉贵的帝王嫔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不过是顺着皇后的话说讨她欢心罢了。
  皇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看着殿门的方向露出一个莫测的微笑。
  卿如晤,淑妃,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不管先送走哪一个,都能让本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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