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
那一瞬间,小腹被她挑起的火热都烟消云散。
谭九州缓慢松开她的手腕,从她身上起来,意识到自己情绪没控制好。
六年没碰过女人的嘴唇和身体,终究是……过火了。
他用手指揩了下宋初的唇面,眼底的欲望一点点散去,嗓音很轻地说:“不要闹,也不要惹我,唐渊不会来救你。”
他这人说话向来言简意赅。简单三句话,宋初心已经没入深冷,死潭一般寂静。
她呼吸深沉而冷,胸膛起伏着,挣扎时被弄乱的头发将脸颊遮盖住,显得娇弱又惹人怜惜。
见她安静,谭九州没收了掉在床上的花瓶,并差人进来,把病房里所有可能成为武器的物品都收了起来。
尚勉进来收拾东西时,偷偷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静静阖眸,偏着脑袋,白瘦的瓜子脸毫无血色,嘴唇还有被咬过的痕迹。
谭九州坐在床边开口:“汤是自己喝,还是我喂?”
宋初听见他的声音都烦躁,皱着细细的眉:“我不想喝。”
“这一碗得喝完。”他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刚动过手术,正是最空腹虚弱的时候,“我妈熬的,里面没下毒。”
宋初嗤一声,侧过身,双眸微红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身体这样,想走也走不掉。”
他侧身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把她的发丝捋平顺,“外面多少人盯着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拖着这副身子,你活不过几天。”
宋初咬紧后牙:“活不过就活不过,总比在这天天见到你好!”
谭九州默然不语,唇瓣却微微收紧。
谁能想到一星期之前,这女人一口一个甜甜的“叔叔”,吻他撩拨他,一见自己诡计被识破,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脸色阴了阴,想起那日她一身红裙如火,坐在餐厅的餐桌布上,细长美腿勾住他腰际的模样。
低头抚了下眉心,沉声:“由不得你,安静留在这,周边都有我的人,不要想着逃跑。”
见她目光落在窗口,仿佛窥探出她的心思,他又补充强调:“包括窗口。”
“……”
宋初愤然拧着被子,双眸血深。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形离开,她暗中攥紧拳头。
别着急,冷静下来想一想。
当初跟着唐渊与一帮特警受训时,她也模拟过现在的状况,被关在一座近乎于密室的房间里,肉眼可见的出口都被堵死,她或许可以找找隐形的。
比如说……天花板?
趁着夜深,宋初开始付诸行动。她掀开被子起身,身体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开始牵扯撕痛。
她深深吸气,疼痛致使动作变慢,但好在还能动,她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搬动椅子,从门口开始,踩上去,按照顺序抬动天花板。
谭九州给她安排的这间病房实在过大,检查完整个走廊,她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时间指向晚上10点时,灯光忽然熄灭,她踩在椅子上差点没站稳,稳住身子。
停电了?
宋初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一条缝,便见一男子垂首坐在墙壁边。
那人模样清冷却端庄,高领长衫微微遮住自己的下巴,只露出一双阖眸休憩的眼睛。
宋初知道那是谁,尚忍,尚勉的亲哥哥。
从前她与谭九州在一起,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人。与尚勉的素儒有点不同,这人性子清冷,据说杀伐果断,很像谭九州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宋初开门看了他好一会,尚忍突然警觉睁眼,惺忪漆黑的睡眼与她对上:“怎么了?”
宋初虽然与他熟悉,七年后第一次相见,她也不觉得尴尬,满脸漠然:“灯为什么没了?”
尚忍换了个姿势,双臂环在胸膛:“九爷有命令,10点后你的病房必须熄灯休息。”
宋初嘴角冷然抽了抽,还搞定时熄灯,把这当大学宿舍了?!
她人走出来,想把灯打开,却发现怎么按都按不开。
“你房间的灯是单独一个电闸,已经关了。”
“那你帮我打开,我要看书!”
他眉眼匀淡:“这么晚看书对眼睛不好,明天早上六点要准时体检换药,睡觉吧。”
“尚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死板,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也才十点零散三,你十点半再关我灯不行?”
尚忍定定看着她:“差一分钟也不行,九爷会怪罪。”
宋初试图策反:“你不说,我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吗?”
“我是九爷的人,在他身边当差一年,就会恪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理念。你……”
“好了好了,可以了。”宋初抬手止住他的长篇大论。
“所以宋小姐,不要做徒劳的举动。”尚忍冷淡地说,“乖乖睡觉。”
说着,他就背过身去,一副不打算再理她的模样。
宋初简直要被气得头顶冒烟,这男人简直是个死板脑子。
在她关上门后,尚忍不觉轻轻勾起唇角。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宋初检查过天花板的每一块,都是完好无损。
甚至有松动的地方,也有新加固过的痕迹。
很显然,谭九州早就想到了她的想法。
宋初泄了气,第四天时才终于忍不住,向尚忍问谭九州去了哪里。
尚忍不答反问:“想九爷了吗?”
“想个屁,我有事找他,你让他来见我!”
尚忍不由失笑,眼前的女人与几年前柔柔怯懦的她,仿佛脱胎换骨的两个人:“九爷最近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
宋初哼了一声,反正都是在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她随口问一句:“干什么那么忙,女人缠身?”
尚忍露出微笑:“宋小姐聪慧。”
反而给宋初愣了下,片刻想想倒也正常。
像他那样出众的z城地头蛇,身材高大,英俊而多金,就算他不主动,也自有人塞各式各样的花姑娘入他怀。
只是可怜了她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被他的风流爹学坏。
宋初耸耸肩:“行,那你帮我问他到底来不来,不来拉倒。”说罢,“砰”地一声关上门。
傍晚时,护士收拾完晚饭出来,尚忍合上书,看着那几乎原封不动退回来的烂面条:“只吃了这么点?”
护士点点头:“是的,宋小姐今天的食欲似乎不大好。”
话音刚落下,身后便铺下一道修长笔挺的阴影,皮鞋停步,带着淡淡烟味的嗓音响起:“怎么回事?”
护士下意识推车往后退步,微微低头:“谭先生。”
包下住院部这一整层就为给一姑娘治病的事,护士里都传开了,对其自然尊敬。
尚忍眼中微有意外,立即起身:“九爷。”他看一眼旁边时钟,不过才七点过,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处理事务,要么就是在谭家吃饭,怎么来这了?
谭九州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削瘦的俊容充斥疲惫,显然他是一路驱车赶来的,就因为尚忍给他一通电话,说宋小姐要见他。
男人推门进去,此刻天已完全漆黑,窗帘拉着,灯光明亮,她侧卧在床头,手里一支新鲜送来的雏菊,她正在掰扯花瓣,手指上都是花露汁液。
谭九州坐在她身边时,宋初一下就感知到,他的气息太浓烈深沉。
她微微一怔,侧头与他对视一眼。
男人眸中清冷平淡,衣衫整齐,没有和女人在一起的痕迹。
“听尚忍说,你要见我?”他语气柔和,甚至透着丝难见的愉悦,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提出要见他。
宋初漠然抽开视线,紧了紧被子,往床旁边挪身,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我没手机睡不着,你让尚忍把手机给我,卸掉卡和所有通讯方式就是。”
谭九州盯住她纤瘦的背影问:“想要手机干什么?”
“刷微博,看小说,反正没有手机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谭九州温然平和:“好办,你要看什么小说,告诉我,我念给你听。”
“……”宋初一个翻身,视线微瞪着他,唇角一丝笑:“我可不敢占用你的春宵时刻,口舌活还是要用在别的地方,你说对不对?”
谭九州浓眉皱了下,又很快舒开,手指淡淡捻起被子上的花瓣:“有你一个小妖精就够折腾,哪有精力。”
他搬近椅子,“最近确实忙了点,陪爷爷和家里人。不过今晚例外,说吧,想看什么小说,我找来念给你听。”
宋初揣着冷笑,非要献殷勤,那她就不客气了。她说出最近在看的一篇po文,剧情有,肉也足,那种露骨的文章她不信他能读得出口。
随便报了个名字,男人闲云淡定地搜索。
第一章就是男女主在野外相遇,当晚在山间树下野战。男主萧夜是误入山中的旅客,女主是山间生存多年的白狐狸,专门以男人的精气魂魄为食。
谭九州手指划过几页,眉头浓浓蹙了起来。
“小狐牵引着萧夜进屋,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脱去上身衣衫,露出惊心动魄的疤痕。但在他泛着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性感而诱人,蜜色的八块腹肌,顺着往上是……”
男人读着读着就顿住,俊脸阴得可怕。
宋初似笑非笑,“继续啊,正在想象呢,你怎么给停了?”
谭九州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冷冷笑嗤:“何必费那个脑子想象,想看真人秀,我可以脱给你慢慢看。”
宋初脸微变,不甘示弱地笑笑:“就你?”
“不信?”谭九州手指摸到胸前的一粒扣子,真要作势脱衣服,“你男人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小说里的纸片人好,嗯?”
“脸皮真厚。”她嫌弃地摆摆手,“跳过这段,继续读。”
“小狐咽了咽口水,柔媚着声音说:‘先生这伤得服几剂药才能好,是我祖传的药房,待我去拿一下。’
萧夜隐忍着睁开眼,汗水涔涔:‘有劳姑娘。’
小狐跑出房屋之外,摊开雪白的掌心,一颗鲜红的丹药在烟雾之下,缓缓诞生在掌心。
‘吃了这个,乖乖臣服本小姐的裙下。’
她微笑将药含在唇瓣里,然后走到萧夜床边,细手捧住他的脸颊,吻了下去。舌尖将药丸送到他喉咙里。
萧夜惊慌:‘姑娘这是干什么……’
小狐笑吟吟地宽衣解带:‘你啊……’”
他嗓音温醇而好听,尤其在读到小狐的台词时,还刻意变得柔软。
宋初侧枕着枕头,她在想,他一定平时经常给孩子读故事,才能读得这么好听。
谭九州一连翻过几页,然后说:“后面的内容,我不读了。”
宋初一个翻身:“后面才是精华所在,我要听。”
话还没说完,额头就遭了轻轻一记敲:“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看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害不害臊?”
“有什么害臊的,情爱缠绵,人之本能,说得像你没有过似的,装什么清高呢。”
他忽而一笑,喉间热热的,被她勾起记忆中珍贵的滋味。
他凑近女人身后,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有过,和你在家里那张长沙发、餐桌、厨房里都有过。有一次还在你做饭时,因为时间太久,一锅菜都糊了,记得?”
宋初脸“唰”一下就深红,耳尖都沾了粉色,一记飞踢踹在他小腹上:“不记得了!你给我滚!”
跟他这老司机比犯浑,她还不是对手。
谭九州温和地笑,又变为人前那副清俊的模样:“下周就接你出院了,再忍一忍,这段时间我很忙,陪不了你太久。”
宋初没好脾气:“尽管忙你的,你不在我清闲得很。”
谭九州手指缓缓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忽然捏住她的耳垂:“还有,别想着逃跑,天花板装有探测器,经过移动或震动,都会有信号传到我的手机上。”
宋初耳朵在他指尖动了动,眼底有几分心虚闪过。
妈的,这男人是什么怪物?在天花板上都能动手脚防她。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人已经不见了,早晨尚忍来送早饭时,把一袋子书放到她床头:“九爷差我买的,宋小姐无聊的时候可以多看看。”
宋初拨开塑料袋一看,眼睛顿时露出惊异:“简云洲的书!天哪,都是最新发售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网文作者之一!他的全套出版书籍,她即使已经阅读很多遍,都买了收藏在家里。
她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这个?”
尚忍微笑:“是九爷。昨晚翻看了宋小姐的微博关注,做了笔记,买的这些书给您。”
这男人总算是干了件人事。
在病房的最后几天,宋初一点也不无聊,捧着简大神的书看得津津有味,一晃就看到熄灯睡觉时。
看到最后一本书时,正是宋初出院的那天。
这天她很早就醒了,翻到第28页时,突然呼吸屏住——
书页里,竟然夹着一张折叠的纸张。
宋初顿时呼吸紧张起来,她立刻将那纸藏到被子底下,左右张望,然后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对外面等待的尚忍说:“我要睡会觉,别进来打扰。”
随后她将房门关上,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纸。
刹那间,熟悉的字迹让她呼吸急促——
是唐渊写的!
一看就是时间紧张,他写的比较潦草省略:我是ty,如果能看到,告诉小白,她在花园。
宋初大脑飞速旋转,她猜到大概是谭九州的手下在书店买书,正好被找她的唐渊发现。唐渊知道宋初喜欢简云洲,于是立刻拿纸笔写了纸条,放进最显眼的一本里。
她兴奋得手都在发抖,慢慢攥紧纸条,原来小白在花园蹲守。还好,虽然小白离她的病房远,但总归是在医院里。
等会出院时,怎么也会打上照面,一定有机会跟小白传递信息。
宋初心里既紧张又惊喜,可纸条该怎么处理?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不现实,她之前听见外面护士医生在翻垃圾桶检查。
如此,只能……
宋初把纸撕成碎片,然后强行全部塞进嘴里,毁尸灭迹。
出院时,谭九州亲自开车来接她,尚勉给她送了套合身的女式衬衫长裤,宋初安慰地想,她总算是可以脱掉满是消毒水的病号服。
换好衣服,她对镜子理了理头发,丝绸衬衫绕脖设计,配上颇有女人味的紧身长裤,显得她小臀俏丽又挺,一双细腿十分吸睛。
谭九州来接她时,很自然牵过她的手掌,在医生与护士的众目睽睽下走出去。
宋初没有抵抗,经过诊所的花园时,眼神左右扫视,终于在花园最角落的地方看到小白的身影。
与小白的视线对上,她很快移开,不敢有过多交流,害怕被别人怀疑。
她牵着男人的手继续走,忽然身体故作一歪,脚崴了,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不料身旁男人反应得很快,手掌一下接住她的腰肢,呼吸一下贴近,胸膛依偎着她的身体。
“腿有点软。”宋初捋了下头发,故意抬高了点音量说,“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书都看完了,回家之后干什么呢?”
她这声音在格外安静的花园里非常清晰。
小白眼神微震,随即嘴唇露出一抹笑容,多年的默契,让她一下明白宋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