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条挂着红色感叹号的信息,就像是须瓷一个人的独角戏,明知道永远得不到回复,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他也要把戏唱下去。
  傅生看了许久,两年里,积攒了几百条未发送成功的信息,一直到最后一条,是三天前发的——
  我想你了。
  傅生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半天才低哑道:“我不是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须瓷抓着傅生的衣角握紧了些。
  傅生自然明白,须瓷不说他也懂。
  三天前,正是金丝岸那天,也是须瓷杀青那天。
  傅生当时给须瓷的最后的立场依然是两人分手、没有回头路,须瓷以什么心态才能打电话给他说想他?
  也只能偷偷摸摸打听到他的行程,跑去金丝岸见他而已。
  傅生甚至想,如果当时没发生那些,须瓷见到他了,估计也只会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两眼,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吧。
  傅生退出了微信,他打开须瓷通讯录,将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备注那里,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直接备注了自己名字——傅生。
  锁屏熄灭又再次亮起,没等傅生仔细观察之前一晃而过的伤痕,手机就被须瓷拿走了。
  须瓷退出傅生气息的包裹范围,小心地抿了下唇。
  傅生也没跟他抢,只是问:“糯糯怎么样了?”
  照片上,狸花猫除了胖了两圈外,毛色非常光亮,脖子上还戴着项圈,显然被家养了。
  “……死了。”须瓷嘴唇动了动,眼眶有些红,“野猫也是能被圈养在家里的,它也可以像家猫一样乖乖的,不凶也不生爪子,它对待主人一样很温柔。”
  傅生喉咙一紧:“怎么死的?”
  “猫传腹。”须瓷垂下眼眸,“医生说是绝症。”
  “……”傅生托住须瓷的后颈揉按了两下,“猫的寿命短,别太难过,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他可以不难过,只要傅生别离开就好。
  须瓷感受傅生身上好闻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能让他瞬间心安下来。
  像是清晨中的第一缕阳光,明朗清香。
  须瓷低低嗯了一声。
  --
  傅生没在须瓷这里待太久,剧组开幕还有太多工作要安排,试镜也在继续。
  这部戏里虽然主演都是大牌,但配角启用的基本都是新人,或是有实力但苦于无背景、一直默默无闻的十八线演员。
  而须瓷和叶清竹是唯二被内定的演员,虽然他本人并不清楚这事。
  而真正让人意外的是,傅生给到须瓷的角色竟然是个男四,说是男四,戏份和男三几乎比肩,人设也很新颖。
  须瓷此刻手中是全部剧本,除却知道女二是叶清竹外,他并不清楚其他演员的身份。
  “这次你和于幕一起进组,我也会同去,他性格不错,你应该不会讨厌。”
  于幕是罗裳手下的另一位签约演员,从风娱合同到期后过来的,据说是被叶清竹所介绍,至于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交易,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于幕年纪不小了,快三十岁的年纪,依然是三线开外,没什么知名度,微博也只有简简单单四五百万的粉丝。
  他曾经不是没红过,但当时好像刚冒起头就被雪藏了,似乎得罪了什么人。
  于幕饰演男三,戏份和须瓷同等,但两人人设截然不同。
  这部戏的题材是仙侠背景,男主修无情道,但因红尘未断,迟迟得不到突破良机。
  他算出自己的难以斩断的尘缘聚集在襄国,于是封住自己的修为,来到凡界襄国,成为一名仙风道骨的国师,只为找到时机斩断尘缘。
  这部戏没有明确意义上的女主,说是女主角,其实只是戏份最多的那位女性角色而已。
  男主在这部戏中是唯一的存在,一开始,男主的尘缘并未明确说是谁,且也不清楚是亲情、爱情还是朋友之谊,是只有一条尘缘还是数条,谁都不得而知。
  而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位角色,都有可能是他的尘缘。
  这样的设定下,众多配角的戏份其实便相差无几,不论是女配还是男配。
  且这部剧本改编于网文,原著粉丝极多,当前只写了第一部,第二部作者还在存稿中。
  须瓷饰演的角色戏份不少,他是襄国的二皇子——慕襄,身体多病,模样俊秀精致,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倘若慕襄为女儿身,定是惊才艳艳,倾国倾城。
  而比较有意思的是,原书的设定中,他是个穿越者,前一世他父母遭遇抢劫身亡,而嫌犯因为有自首情节,免除死刑,慕襄等了十六年,在嫌犯出狱后将其虐杀。
  因为行为及过程非常恶劣,慕襄被判以死刑,再次睁眼,他便成了二皇子慕襄。
  而于幕饰演的是襄国太子,一个即将继承王位、周身环绕紫气的皇子。
  作为经纪人,罗裳不仅将剧本看完了,还重点分析了须瓷和于幕即将饰演的角色:“这个角色内心戏份很多,且表里不一、笑面藏刀,你得多琢磨几番。”
  不仅如此,她总结了一份原著读者对这两个角色的综合感官,以及该角色每一场重头戏的重点分析。
  察觉到须瓷奇怪的目光,罗裳无奈笑笑:“习惯了……你们不一定需要这些,但有空可以看看。”
  “……好。”
  大雨陆陆续续下到了剧组开幕之前,须瓷开始收拾行李,他们这次录制需要去影视城,要待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除了必须要带的衣服外,须瓷还拿了一些瓶瓶罐罐,有一瓶药已经快见底了,安眠药也是,没剩几颗。
  须瓷半跪在行李箱前,沉默半晌,现在去开药应该来不及了,安眠药好说,但另外的药物开药到拿货至少都要一周时间。
  “收拾好了吗?”
  须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手一抖,白色药瓶从手心滑落,顺着楼梯啪嗒啪嗒地滚落到一双修长的腿旁。
  须瓷呆住了,他眼睁睁看着傅生拿起药瓶,还打开看了眼。
  可药瓶一圈的说明纸被撕掉了,上面还残留着纸印,傅生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安眠药。”须瓷垂眸,将行李箱盖好,拉上拉链。
  “不是说偶尔吃?”傅生记得他上次看到的那瓶虽然已经见底,但少说还有十几二十颗的样子,这么快又拆了一瓶?
  “上次那瓶不小心洒掉了。”须瓷抿着唇,拎着行李箱从二楼下来。
  傅生没再追问,但药也没还他。
  他接过须瓷的行李箱:“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开车过去。”
  须瓷愣住了:“裳姐帮我订了今晚的机票……”
  “已经退了。”傅生回头看他,“或者你更想和他们一起?”
  “……”须瓷小声道,“想跟你一起。”
  傅生眼里落了点笑意,他没让须瓷发现,拎着他的行李箱就来到了玄关处:“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须瓷跟在他身后,换了双鞋:“都带好了。”
  以前须瓷总爱丢三落四,若是出门旅游,根本不能让他来收拾东西。
  傅生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就是须瓷收拾的行李,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问:“这次内裤带了吗?”
  须瓷跟着傅生走进电梯,闻言愣了半晌,耳根蓦得一点点染红。
  那次他们出去玩,须瓷不仅落了刮胡刀和傅生的腰带,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的内裤也没带。
  当时是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古镇,风景秀美,但购物不太方便,连从超市外卖买一条内裤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傅生手把手洗了自己和须瓷的小内裤,放在洗手间里晾了一夜。
  而须瓷也挂着空/档、穿着t恤,被傅生抱在怀里睡了一晚。
  具体感觉说不清了,但须瓷犹记得那晚温度特别高,开了空调的情况下,周身的空气依旧那么灼人。
  须瓷别开视线:“带了……”
  傅生悠叹一声:“长记性了……”
  从这里出发到影视城约莫要五个小时的路程,不算很远。
  傅生安置好须瓷的行李后,坐上驾驶座,像以往一样,拉过安全带扣在安全扣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唯有须瓷怔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
  “傅……”
  须瓷还没来得及喊完,就听见后座上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我说呢,死活不给我坐副驾驶,原来是给人留着。”
  须瓷愣住,后视镜里,叶清竹正靠在椅背上,笑面盈盈地看着他。
  原本傅生除自己外还带了别人的失望,瞬间被叶清竹后半句话填满。
  叶清竹笑道,意有所指:“糕点好吃吗?”
  “……好吃。”
  须瓷抿着唇,其实那盒糕点他并没吃,放在冰箱冷藏已经快一个月了。
  尽管叶清竹和傅生之间表现得落落大方,他也避免不了地产生了几分嫉妒。
  嫉妒叶清竹和傅生的熟络,嫉妒他们这两年间依然有所联系。
  “是吗?”叶清竹眉梢微挑,笑得莫名,“哪个味道最好吃?”
  “……绿豆。”
  叶清竹看了须瓷几秒,须瓷没碾了碾指尖,就快要改口的时候,叶清竹移开了视线,笑问傅生:“听说罗裳签了漫心?”
  傅生嗯了一声:“她签了对赌协议。”
  叶清竹有些意外:“我喜欢她这性子。”
  傅生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喜欢你也可以过来,她肯定愿意带你。”
  “我就不了。”叶清竹肩头微耸,眉眼风情万种,“我再来漫心,你们这不就成了复仇者联盟了吗?”
  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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