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
“什么?”白兰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而那道天籁亦似乎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重复起刚才的话语。
“简单来说,最后的三阶段不再如同前两个阶段一般采取追杀式的修炼手段,而是挑战式的,当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便可以去指定地点挑战无名,成功则进入下一场试炼,而倘若失败的话,按你自己的意思,你依旧会死。”
说罢,玉人屈指弹出一点纤细晶莹,光晕飞入天际后赫然放大,终呈现出一张平面的地图展露于白兰雨的眼底,在那画中世界里,正有一条蜿蜒而直率的黑色墨线,指引向一道交叉所处,那儿,正是无名所在,也是白兰雨在未来必须要面对的第二十二次试炼所在。
作为最后的排面所在,天籁曾向白兰雨不止一次地提醒过阶段与阶段之间的天差地别。更曾说过在进入三阶段后,每一次的单独试炼,无名的实力都会有呈几何数倍的提升,而这每一次的增幅甚至要比一阶段跨入二阶段的迈进高出无可量计的倍数,且愈演愈烈。
当束缚在身上的枷锁层层溃败崩散,无名终将在约莫第三十次时恢复真正的自我。而眼下不过是大概拥有了四成实力的他,就能让白兰雨吃尽苦头,甚至不惜动用换命技,才勉强击败了无名。
如果现状不加变更地持续下去,白兰雨依旧只有两天的休整,那么在下一次的历练到来时,其结局便是基本注定,赢的牌面小到微乎其微,就算真的运气爆棚以至于侥幸取胜,白兰雨也绝不会再像今儿这般完好无损。
所以,当二日之限被废除,转而采用了既无限期,又没有什么压迫的挑战制度,无疑是给了白兰雨更多的喘息机会。最起码,她多了一些时间去修炼樱源内的秘辛,并加其融会贯通。
白兰雨之所以能够在同辈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家主候选,实力固然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最终成为决胜之笔的,却并非是白兰雨的硬实力,而是她那神鬼莫测的创意。
白家历史纵横数之年数,追根溯源的话,乃是跟整片行天大陆的年龄齐平的存在,既是如此历史悠久,当中所藏的古籍奇书,光是从那不断向外延伸的葬书阁,自然就能看出不胜枚举的姿态。
而不论是能够荣登塔上,万人推崇的奇书,抑或是只能陨落于塔下,终其一生无人问津的邪门歪书,既是历史悠久,当中记载的技艺不论是如何修炼抑或是使用手法,都与现如今大相径庭。
由于此类古籍皆与世间大流有所出入,因此就算书中再怎么将其威能吹得天花乱坠,也甚少会有人选择这么一条显得吃力不讨好的路子进行修炼,毕竟,要是稍稍读错那么一点点,数个月的努力便可能付之东流。
就在众人都对此类古籍秉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时,白兰雨,这一位以只身一人登上白家长老殿,不由分说地将在场共计四十二位位高权重的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名扬的女生,则是再一次成为了整个白家的焦点。
而让她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的,正是那些个纵使被骂到勃然大怒的长老也不得不承认的超强记忆与理解。
前者可以一目十行兼过目不忘。后者又允许白兰雨在极短时间内撷取古籍精粹,专注其长而避开短处,很是效率地掌握各式招数。
白兰雨的此项天赋可见于她在两天之内彻底掌握炁凝萧火并加以使用的壮举。如果不是因为两天的时间实在是过于紧迫,她对于炁凝萧火的使用也不会像不久之前那般狼狈。
最起码,她也会在殊死一搏的时候,提前把冰原蕨备好,而不是等到火毒反噬后,才匆匆忙忙地将冰凉透骨打入体内中和灼热。
三十一劫,对于白兰雨来说,无疑还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些。毕竟,这可是专门为那个人所设的啊。
“我明白了。”白兰雨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揪着突然变更规则这一点不放,而是类似妥协一般点了点头。稍是叹息后,白临霜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却是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中,让白兰雨的心间没由来地升起一丝丝担忧,望向玉人所处,她缓声问道:“神明大人,您可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么?”
樱源的时间流逝与外界并不相同,要是想从内部了解到外围的讯息,就只能寄希望于这儿的主宰:那被封印在玉雕之躯内的所谓神明。“从你来到这里开始算起,大概只是过了三天的样子吧,怎么了么?”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问了而已。”白兰雨的语气中显然藏着什么东西,擅长读心的玉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一点,不过,既然她没有聊的意思,自己也不好逼她,只是唤得天籁勾出和煦笑意,轻声道:
“对了,等你完成了第二十四次试炼后,你能有三天的空闲时间,是外面世界的三天,到时候,你可以选择出樱源去看看你的朋友们。”天籁如是说道。
“真的么?”暂且把不知为何绕上心头的白临霜抛到一边,听着天籁的提醒,白兰雨的脑海中便是当即浮现出银发倩影的身姿。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等那三天假期结束后,等你回到了樱源,就得马不停蹄地进行第二十五次试炼了。”
“这样啊。”虽说有点头的动作,也有嘴巴上的回应,但玉人却能很轻易地看出来白兰雨的注意在此刻早已顺着那将临的三天假期一并神游天外了。
“孩子,好好加油吧。”天籁的清脆伴着和风回旋,轻而易举地托起白兰雨那并不算重的娇躯,飘向最新开辟出的一方樱树林。
目送着倩影远去,向来柔和的玉雕眉眼却是缓之又缓地变幻成严肃无比的神情,她那好不容易才再度合到一处去的手指像是在轻轻地拨弄着一根无形的长线,半晌的寂然无声后,已是显出深沉的天籁再度回响于天地之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今夜的月亮甚是圆润,白皙的圣光洒下比太阳多了柔美和煦,少了刺眼凌冽的温柔浮光,常年未曾有过停歇之意的海上浪涛,沐浴在此刻的圣洁中,却是慢慢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浪涛拍岸的砰然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轻流从沙滩上退开时的窸窸窣窣,平静又悦耳。
此时此刻,一道身着大衣的男子正站在平日于烈阳下显出灿烂金光,今在夜色下蒙上蓝尘的沙滩上,迎面吹来的海风鼓动着他的衣摆与长袖,荡漾出潇洒。
单臂独影,气息内敛,其不时呼出的长息更是缀着如长江奔流一般的浩瀚,又带着一阵阵如同剑芒掠然呼啸的锋锐,光从这几点来看,世间,也就只有敦煌一人如此了吧?
在其眼前随风舞动的乌黑秀发早已寻不见当初参差其中的银丝,自从与白樱雪重逢以来,他那早已干枯的心田便像是遇见了天降甘霖一般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敦煌极目远眺,肉眼上看不过手掌大小的孤岛尽管仍然矗立于远端,却依旧带给他一阵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真的那样做了?”
这本该是个暂且没有答案的怀疑,然而,仅仅是神念微微一动的功夫,冲天的剑罡便是颠起整片汪洋的咆哮,浪花缮上锋锐,顿化掠然的水箭,正争先恐后地扑向某一个地方。
“不好!”敦煌在心底暗骂一声,脚尖在沙池上轻轻地转了一下,全身内力当即汇于一点,伴随着如雷鸣爆破一般的轰然,他瞬息化作一缕流星,径直杀向那自己本不该插手其中的破屿修行。
“铛——”短匕与长剑仅是第一次碰撞,同为唤灵兵器的前者刀身却是寸寸开裂,震出刺耳的哀嚎。
“小子,我看这次谁能救你?”握着银光剔透的长剑的女子留着一头艳红色的长发,此刻正随着刀剑相撞所碰出的狂风迭起而张牙舞爪着,彼此各有连接的模样竟是没由来的让姜乐冥心生熟悉之感。
他脚下踩出一记回旋,同时将已然再无法抗衡长剑凌冽的忆寒稍是唤回两寸多的距离,失去了抵挡之物的长剑便是猛然下劈。
见势如此,姜乐冥索性借力打力,已有破碎光纹的匕首斜向而上,擦着剑身转出一记回撩,使其锋芒对向红发女子,好为自己的退闪腾出哪怕只有一瞬的空间。
姜乐冥的应对可谓是完美至极,但红发女子显然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哪怕剑刃已然要切上自己的腰身,她也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还阔前一步,空出的左手凝出爪刃姿态,就要抓上姜乐冥的头颅。
“疯了么?”看着女子那迎着剑光阔步的一幕,姜乐冥在心底惊叹一声,但接下来,他便目睹了极其夸张的一幕,只见那实打实的剑锋竟是没过了女子的腰间,就像是剑刃刺入水面一般,仅仅是在其衣摆上荡出圈圈涟漪,便再无其他的任何反应。“怎么会!”
一下子的恍惚给了女子追上的时间,毫不留情的爪刃眼看就要洞穿姜乐冥的头颅,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黑芒在半空中杀出四道威能分毫不差爪刀的烈光,迫使女子不得不后撤,才保住了姜乐冥的一命。
回首望去,发出此招的男子就半躺在沙地上,在其胸膛位置有一处十足骇人的贯穿豁口,此刻正血如泉涌。
“苍风哥!”姜乐冥大喊一声,再不恋战,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退至苍风身旁,略略发抖的右手一张一合间,忆寒重现于掌控。
“就凭你们,还想跟我打么?白日做梦。”女子的一对丹凤眼中掠起阴鸷之色,她冷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我甚至不需要那人的帮助,便能想碾死蚂蚁一般碾死你们两个。”
“你到底是谁?”姜乐冥站在苍风的身前,左手微微后扬,架出防御姿态,脸色尤其凝重地望着这一位破浪而出的无名女子。
“杀你们的人!”女子没有废话的意思,回身一招,长剑当即向姜乐冥迎面飞来,速度之快,肉眼难及。
“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