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微不至
哪怕敦煌只是远远地走在路上,都能听见专属于她妹妹李昭苒的放声大笑。尽管十几年来的远离让他不再熟悉这方土地,但凭借着那银铃般的笑声,要找到她们,根本不成问题。所以,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他曾经最依赖的地方。
“哥,你恢复啦?”敦煌的幽怨宛若雷击,让先前还巧笑嫣然的李昭苒刹那收了嬉笑,故作矜持般转过头,满脸通红地轻声说道,“雪儿说你要静养,怎么还不听话呢?”
“少来。”敦煌哼一声,随手捎来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摆在桌子旁,或多或少带着些主观意愿地坐在了雪儿身旁。
“叔叔,你没事了吧?”她的声音空灵依旧,却少了稚嫩的天真。敦煌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眼,打量着那已然有倾国倾城之色的脸庞,嘴角不住地抽动着。
雪儿真的是越来越像她了,不论是气质还是容颜,都向着敦煌心中最完美的地方走去。如果不是她一口一个叔叔叫得顺溜,如果不是那哪怕镀上银白却依旧璀璨的蓝紫眼眸,他恐怕真的会以为是她重生了。
短暂的凝滞在雪儿凑上来的关切中迅速收入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敦煌脸上和煦的微笑,稍显勉强地抬起右手,摸了摸雪儿一头柔顺的秀发,“我没什么大事了,就是有点脱力而已。”
“叔叔没事了,就太好了呀~”雪儿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别在背后的纤纤玉手中,一条若隐若现的绿纹正奋力挣扎着。“叔叔,我想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看着雪儿那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加上她扭扭捏捏的样子,令敦煌不由得心生好奇,身子微微前倾,与雪儿吹弹可破的巧颜咫尺相邻。
“哇啦!”一声故作玄乎的清脆从雪儿的口中嘬了出来,恍惚间,一条蠕动的青色毛毛虫已然是凭空飞出,还是一脸茫然的它在呼啸风声中,直接落进了敦煌微张的嘴巴里。
“咳咳!”那蠕动着的毛毛虫直接砸在喉咙上,以一种完全不可逆的姿态,顺滑地溜进了还不知所措的敦煌的食道里,在入喉之际,那先前还生机勃勃的毛毛虫,便是瞬息化成一团青光,一路下滑。
可怜敦煌在这一系列变幻中,就只能无奈地咳嗽两声,感受着那团温热从食管一路滑进体内,得亏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团绿光究竟是什么,不然的话,恐怕还得恶心一阵子。
“噗嗤....”如果说敦煌不知道雪儿的盘算的话,作为这三天以来,一直陪伴在雪儿左右的伙伴——李昭苒,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刚才丢出去的青影是什么呢?看着桌子上那早已不知所踪的毛毛虫,她也险些绷不住笑。
“雪儿,你干什么?!”敦煌干咳几声后,眼瞅着那青光已然融进五脏六腑,逆转无望,这才转过注意,微怒道。这一下子,倒是把雪儿吓个不清,赶紧畏畏缩缩地跑到李昭苒背后。
“哥,你这生什么气嘛,雪儿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李昭苒一边嘴巴动功夫,一边还用右手挽住了雪儿的肩膀,将她彻底揽进怀里,大有母爱泛滥的意思。“”
“就是...”雪儿可怜兮兮地咛了一声,满是依赖地靠在李昭苒的胸怀里,嘟着个小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是明知她是在演戏的敦煌,偏偏却兴不起一点点责备的意思,只得长叹一口气,故作吃醋地说道。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看着那跟连体婴一样缩在一起的二人,敦煌无奈地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
“女人的秘密!”雪儿和李昭苒相视一笑,给出了一个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答案。
“真是的,”敦煌微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攥紧后又放松,如此几个循环,静静地感受着那尚存的无力感在青光入体后如冰雪遇火般的消融,“治病喂药也光明正大地来啊,怎么还玩突然袭击的。”
“不是姐姐说你怕毛毛虫嘛,所以我才这样做的...”尽管从李昭苒的怀里跑出来了,可雪儿依旧嘟囔着嘴巴,垂头把玩着自己的一双玉手,不敢正眼去看敦煌,生怕后者会怪罪一样。
“这我都多大个人了,还怕毛毛虫...”敦煌尴尬一笑,正打算为雪儿解释她对于自己的误解呢,这才刚一提到毛毛虫,他就像被人点了麻穴一样,整个人愣在原地。“青碧色的毛毛虫...刚才你给我吃的...不会是水晶节虫吧?”
“嗯...”雪儿点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雪儿...”霎时间,一阵温暖的感觉在敦煌心中油然而生,汇成一股浓浓的,不可言喻的情感,看着那在自己面前垂头丧气的雪儿,他的眼神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然似水了。
“你这家伙,都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的?”敦煌前踏两步,走到雪儿的跟前,半蹲下来,用额头触了触她的螓首,有些古怪地说道。
“在后山那边找的...医书上说...受伤的人吃了这个...能更快恢复...所以我就....”雪儿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突袭”而感到的愧疚,还是担心敦煌责骂的害怕。
恍惚间,雪儿惊觉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拉入温暖之中,比起李昭苒单纯无比的温柔,这阵温暖是奇特的,它既充斥着强硬与忐忑,还有些许无从下手的尴尬,但撇去这些负面的情绪,其中洋溢的关爱与宠溺,却是无比纯粹的,甚至不亚于当初小姨对她的情感。
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了那一直只闻其声的父爱,尽管只有短短的一个片刻,却足以铭记在心。
“你没受伤吧?”敦煌扶着雪儿的肩膀,关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子。水晶节虫的本体虽然跟毛毛虫并无两样,但它额头正中间却有一道锋锐无比的犄角,角内蕴含所蕴含的剧毒可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一旦被其刺中,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没有,是我运气好,遇到它的时候,它刚开始结茧,很轻松就切掉了它的犄角,所以没有什么危险的啦。”感受着敦煌灼灼目光中的关切,雪儿洒然一笑,用极具说服力的言辞,抚慰着他担忧的心情。
可雪儿并没有留意到敦煌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