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一)

  干柴烈火,势成燎原。
  以往冯素贞休息时为防不测,附近总会安排人值守,尤其以雄霓为主。现在白衣军虽然平定,但是散兵游勇,乃至逃散的西戎士兵还在。白衣军里本就有大批江湖出身的盗贼,这些人能做出什么事,或是自身受什么人指使,都是无从预料之事。这其中隐藏几个杀手刺客,也都是寻常事。在这种情况下,驸马身边更应该安排人宿卫。
  这可以算做阻碍两人关系突破鸿沟的最后一道保险。
  但是今晚,这道保险也失去了作用。
  冯素贞在酒席之前,就特意说明,今晚要和柳长安讨论几件极为重要之事,其中包括对李铁衣的处置,以及一名重要人犯的安置问题。那名人犯身份特殊,不能为外人所知,从白衣军营里带出来,就直接关到监狱里的单独牢房,由雄霓负责看守,其他人不得接近。
  这个人犯指的自然是那假冒的安青鸾。不管大小姐身份真假,其始终是顶着安定邦女儿的名义嫁给李铁衣,她的口供就是指证安定邦通白衣匪的有力证据,是以这个人必然要妥善保护。同时她的身份也要保密,在拿到切实口供之前,不适合让外人知道。
  冯素贞这样的说辞,从程序上无可指摘,公孙鸿也出面支持,认为冯素贞安排的有道理。他是驸马,也是本地最高主官,当然有权参与对假冒安青鸾的审理。而讨论这件事,也确实不适合让外人听见。至于安全问题,则由公孙鸿负责,带着人手在外围防范,冯素贞的卧室四周则不许任何人靠近。于是今晚的县衙内堂,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真空地带。
  孤男寡女,美酒,积蓄已久的感情,加上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后,身心俱疲的打击,让冯素贞有了放纵自己的冲动。而眼下这种情形,又是放纵的最佳时机。是以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向着不可控的方向滑落。
  内院外,一条高大的黑影借着草木掩映向着院墙移动。来人的身手敏捷,且有着丰富的山林生存经验,善于借助花木隐蔽身形。无数次在军营里从容往来,拥有着丰富夜袭经验的黑衣人,并未惊动外面的警卫,悄悄接近了目标。
  就在来人即将闯入内院时,其肩头陡然一沉,一只手落到了来人肩上。
  那人反应极快,沉肩坠肘,一记肘锤递到一半,就被牢牢托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二妹,是我。”
  “大姐?原来你也来捉间啊!”月光下,望着庄梦蝶的脸,王赛金的惊慌变成了喜悦,拉着她道:“太好了,咱们一起进去,把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拖出来,在衙门里喊几声。让这些人都来看看,他们的驸马爷原来是个女人,还下贱的勾引自己的师爷。让她的首先看她那不要脸的样子,看她以后还怎么活!”
  “胡闹!你这样搞法,是想让长安跟我们一刀两断么?”庄梦蝶拖着王赛金向外便走,边走边小声训斥着这个好姐妹。她的艺业本就远在王赛金之上,此时全力施展,王赛金竟是无法抵抗,任她把自己拖出了衙门内堂。
  “公孙鸿本领高强,控鹤监又是专门做这差事的,保护要人的事不知做了多少。如果不是我为你开路,你哪能那么容易就闯进衙门里去不惊动他人。你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毛躁,好端端的居然想去捉间!真是的!”
  庄梦蝶沉着脸,王赛金则无限委屈道:“长安是我们的相公啊,凭什么要和她睡在一起。再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睡在一起,能做什么好事。早晚都会那样。我们自己的相公,为什么要让他和别的女人那样?以前的就算了,她是后来的,我不答应。”
  “我也抢过她的相公,这次就算扯平吧。”庄梦蝶叹了口气,拍拍王赛金的肩膀,“二妹,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也得为安郎想想。驸马是女人的事如果闹大,固然冯素贞难免一死,安郎又如何能活?安乐公主为了自己面子,也不会让安郎活下去。所以保住这个秘密,就是保住我们自己的男人。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对这事提一个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我可是要翻脸的。”
  王赛金点点头,“知道了……可是,可是那冯氏那么漂亮,相公万一被她勾走了魂魄,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放心吧,一切有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我既能从冯素贞手里抢走第一个相公,就能抢走第二个。再说他们两个认识比我们要早,如果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大家闺秀么,跟咱们不一样,也许他们真的只是在聊天而已……”庄梦蝶安抚着自己的姐妹,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让王赛金渐渐相信,自己的相公和冯素贞或许真的只是在聊天而已。
  由于修为的差异,庄梦蝶的耳目灵通,远在王赛金之上,她没听到的声音,她却能听的到。就在她拖着自己妹妹离开之前,房间里那一声细若箫管的痛呼,已经传入她的耳中。即使当事人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是作为过来人庄梦蝶如何听不出,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欠了人家的债,就要还回去。人家是先认识的,说到底还是自己横刀夺爱。自己对柳郎一心一意,柳郎也肯定会对自己好。庄梦蝶如是安抚着自己,也如是安抚着妹子。王赛金性情粗疏,情绪来的快去的疾,被庄梦蝶一说就信,便放心的回去休息。
  等到庄梦蝶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思严,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长安,你要想想严儿,你们两个那么投缘,他不能没有你这个爹爹。你和冯氏怎么样都好,但是一定要记得回来……”
  此时,冯素贞房内,那张硬木轧花床,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混合着一声声刻意压制的叫声和男子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嘎吱声越来越响,变成了一声声娇媚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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