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新征途

  水中的映像随着涟漪的波动而曲折迷离。宇宙的本质不也是如此吗?只不过,我们始终陶醉于那无尽扭曲的假象罢了。
  正文
  “嘎嘎——”
  随着太阳的升起,山间的各类猛禽再次发出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吼叫。它们伸展新的一天,到来了。可是,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也是最后一天。
  “时间已到,行刑!”
  “啊!放开我!”法尔多斯发了疯似的挣扎着,一双强有力的双臂被链条绑住,完全没了用武之地。五个人在人群的叫好中被推到刑场,处刑人咔咔地把枪弹上膛。
  伽鲁洛斯却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是如此癫狂,如此悲哀,如此凄惨。
  “哈哈哈!那些官府神探奈何不了我,如今却让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抓住!哈哈哈哈!造化弄人!哈哈哈……”
  “行刑!”
  “砰砰砰砰砰——”
  五声落雷般的枪响过后,小小的院内没了声。
  人群一阵沉默。突然,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然后两个三个,最后喊声如雷,掌声不息。这些年来,大加县实在是饱经沧桑。好在有他赵小子与葵千利的努力,寥寥数月整个大加县就已经焕然一新。现在的大加县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赵小子?”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苍老男人走了过来,人群纷纷安静,让开了一条道。官服上画着的螳螂图像凸显他的身份:他可是这里的最高巡查官尤光鲁。他面露喜色,几乎要扑过去把赵啻贤狠狠地搂住。
  “唉?您怎么来了?”赵啻贤赶忙整理整理着装,出来迎接。
  “你就要走了,不送送你怎么行?咱们去吃一顿!”
  “那个,谢谢大人款待,我们还得赶路,就不……”
  “当!”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身后的葵千利和泽莎尔一拳撂倒了:“去你的赶路!这几个月天天跟你清汤寡水,你不吃我们还吃呢!”二人不由分说地拉起尤光鲁,上了车。
  “呜——”黑魔爬了过来,拿手指碰了碰被打倒在地赵啻贤。“真是的,一群人去吃饭都不叫上我……大家伙都散了吧!”赵啻贤拍拍官服上的土,向依然在围观的民众挥了挥手,人群便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只有一个人还木纳地站在那里。蓝色的裙子,优雅的长剑,与生俱来的冰山般的气质,这不是风岚吗?
  “这么巧,风岚姐姐你也在啊!”赵啻贤看到风岚,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可是,风岚却依旧呆若木鸡,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悲伤。
  “怎么了?这么舍不得我啊?”赵啻贤自顾自地走到黑魔的身边,就要骑上去。这时,风岚把剑插入了镂空的剑鞘,淡然地说道:“现在法尔多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是时候履行诺言,逮捕我吧。”说罢,她伸出了两只手,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哈哈哈哈哈!”突然,赵啻贤放声笑了起来,笑得风岚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给你!本来接圣旨是要跪着的,不过我不喜欢那么多礼节!你先看吧,再见!”赵啻贤扔给风岚一筒白铁做成的卷轴,骑上黑魔飞远了。风岚愣了一刻,拉开卷轴。
  草寇风岚,本犯重罪,理当处死!念协助逮捕恶匪法尔多斯功不可没,功过相抵,免去死罪。
  王鲲殿螳神军政治部批注。
  读到这里,风岚的眼眶湿润了。她抬起头,望着赵啻贤远去的背影。这个少年真地改变了自己太多太多……
  王鲲殿这边可是热闹非凡。
  大小军官都饶有兴趣地去广场上观摩这一批的新成员了,偌大的广场一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啦。”他斯九洛挤进了人堆中。刚刚晨练结束的他当然也要来凑凑热闹。栏板上写满了前来的新人,他斯九洛也跟随着众人的目光漫无目的地一行一行扫视着。突然,一个名字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啊啊啊?这家伙怎么也要来?”不是做梦,赵啻贤三个字像三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一口气没上来,他斯九洛猛喷了一口果汁。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这个螳神军副队长被赵啻贤连续两次打脸的情景。
  “哇!”卡桧多正好在他身后,于是他斯九洛这一口果汁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幸亏这家伙脸大,要不然遭殃的就是我了。”蛇神军一营长葛尔托加从卡桧多身后走了出来,仍然心有余悸。他是个光头,其中的一只眼睛戴着红色镜片的扫描眼镜。
  “嗯……你到底干什么啊!”卡桧多赶紧拿出一张纸擦拭自己的大脸盘,满脸的幽怨。不过碍于他斯九洛拳头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你们,看到这次的新人了吗?”他斯九洛说着用手指了指公告栏上面的赵啻贤,满脸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也能入选!
  “嘿嘿,那个家伙不就是把你‘英俊’的脸打肿的家伙吗?”烛坎也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他挑着眉毛,故作高声地逗他斯九洛。
  “你,你们等着!”他斯九洛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气呼呼地转身去螳神军训练场了。
  我一定要挫挫那小子的锐气!
  “呵呵,没想到把这家伙气着了。今天下午有意思喽。”
  “嗝——吃得真高兴!”在螳威城的官员食堂内,众人的肚子鼓得像一只西瓜一般。香烤红冠兽趐,螳鲲大果盘,红烧扁角猪……各式螳鲲本土的美味他在这顿饭里几乎都尝过了。
  “今日多谢巡抚大人盛情款待,我真是大饱口福了!”葵千利掏出牙签剔着牙缝里的肉粒,一脸满足的神情。“什么嘛,人家明明是请我的!”赵啻贤撇了撇嘴。浮灵也是狮子大开口了,此刻已经撑得站不起来。泽莎尔和缪兰还好,尤其是泽莎尔,吃得比谁都多,身材却依旧那么苗条,真是让哪个女生见了都羡慕嫉妒恨。
  “赵啻贤啊,今天这顿饭,我不仅是要给你送行。”突然,尤光鲁开口了。
  二百年前。
  “尤光鲁队长!这里要守不住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螳神军士兵抱着枪跑了过来,然而刚跑到尤光鲁身边,就被从远处袭来的叛军枪弹击毙。“不行!援军还有三十分钟才能到!撑住!”尤光鲁举起狙击枪连开三枪,远处的攻进战壕的几个叛军纷纷倒下。通讯屏幕前,频频传来前线的讯息:“队长!我们营没子弹了!”“队长!敌军已经越过能量护网群了!”“队长!敌人……砰!”……
  “尤光鲁队长,前线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传令兵哆哆嗦嗦地放下了通讯器。“这……”在场的人再也冷静不住了。现在叛军的人数优势是三十四比三,无异于一场碾压。
  “各位,你们怕吗?”尤光鲁脱下军官服,露出了精光利铠的螳神铠甲。惨淡的阳光为铠甲镀上一层微弱的蓝色光芒,如同屹立于风中的坚韧花岗。
  愈来愈近的炮声在耳畔回响,叛军的叫喊逐渐逼近指挥大帐。
  “我知道,我也害怕。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是螳神军!谁还记得螳神军的口号?”他戴上头盔,铠甲开机,瞬间亮起浅绿的光芒。
  “背负着勇气,向前迈进!”
  “没错!我们的伤痕,永远在胸口!战士们,随我杀!爆启!魔焰螳螂!”“晓启!镰罗螳之斗士!!”“晓启……”
  “那一战,螳神军几乎全体阵亡,但我们终究等到了增援的虎神军,获得了胜利。后来,我退休了,来到螳鲲碎陆做了巡查官。骄奢糜烂的生活渐渐腐蚀我的意志,我变成了一个贪图享乐的官员,再也不是那个在沙场浴血征战的队长了。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尤光鲁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啻贤,字里行间充满对他的期望。“放心吧大人,他可是闯过王鲲殿的赵啻贤啊。”葵千利站了起来,微笑着说。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前往王鲲殿的客运飞船已经伴随着紫色的云霄,从天空的尽头缓缓飞来。分别的时刻,到了。
  太阳射进一缕蓝色的光,照在尤光鲁苍老的脸上,道道皱纹流淌的是岁月的沧桑。
  “就送到这里吧,巡抚大人。”在飞船舱门前,葵千利依依不舍地拍拍尤光鲁的肩膀。“好,各位保重!”他用苍老的手对众人行了个抱拳礼。“巡抚大人保重!”赵啻贤一行人也向尤光鲁挥手告别,舱门缓缓关闭。
  随着机场指示灯逐次亮起,飞船机翼上的动力系统也逐个启动。“嗡——轰!”飞船慢慢从跑道上滑跃而起,向远处,那遥不可及的未来,飞去。
  “大人!大人再见!走好啊!”这时,姗姗来迟的村民们才从大加县的方向跑来,为赵啻贤送行。
  “再见了!顿珠伯伯!娜珠小姐!风岚姐姐!还有全村的村民们!我会想你们的!”赵啻贤将头贴到玻璃上,望着地面的村民们大声喊着。“行了行了,你喊破嗓子他们也听不到。”葵千利拍了拍赵啻贤的肩膀,把他拉回了走廊。
  “唉,这要走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缪兰望着慢慢变得依稀可见的螳鲲碎陆,也叹了一口气。赵啻贤摇了摇头,已经离开的事物就不要再想了,他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飞船上。在环顾一周后,他才发现,座位已经差不多满了,只有最前排有一个空位。
  “哟,看看,官老爷来了!”坐在第三排的一个身躯雄壮的猎人笑道,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谢了,我以为必须申请才能有好座位。”赵啻贤也尴尬地笑了笑,坐了上去。他可以感觉到,有个别目光并不待见自己。“那我们先去别的间了,作为陪同,我们是不能和你坐在一块的。走吧!”葵千利说着,和众人向前方普通舱走去了。
  “嘿,你叫什么名字?”赵啻贤转身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猎人。那个猎人的身材不低不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腹部的四块腹肌,一身简洁的猎人装束让他有着平凡却并不平庸的气质。他正在打盹,拿大衣遮住了头部,这让赵啻贤更期待他的真容。
  “呼……呼……霍银介八……”那猎人迷迷糊糊吐出几个字。
  “哦。”
  “嗯!?霍银介八?你是天岭城的霍银介八?”赵啻贤刚躺下去,却猛地又弹起。自己最初流落到这里时,不正是这个豪爽的猎人救了自己吗?记忆像放电影似的从脑中闪过,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发生。
  “唔……咱们认识吗?”霍银介八拿开大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介八!真的是你!哈哈哈哈!”赵啻贤兴奋得一把抓住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灰红色的肌肤,深褐色的瞳孔,这就是那个四兰猎人,霍银介八啊!“赵啻贤?是你吗?”霍银介八的睡意顿时全消,不可思议地瞧来瞧去。
  “太好了,想不到能在这碰到你!”发现是真的赵啻贤,霍银介八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距离赵啻贤离开龙鲲碎陆已经好几个月了,他根本没想到在一艘飞船上,两人可以再次相遇。
  “你是应征去王鲲殿的吗?他们两个也来了吧?”
  “他们,他们……”
  “怎么了?”
  “呜!……”终于,霍银介八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出来。后座的猎人纷纷把漫散的目光投向两人,一时间二人成为整个座舱的焦点。“你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了?一句一句地说。”赵啻贤尽量将语气放缓,以抚平他的情绪。但这哭声,反而让赵啻贤也开始焦急了。
  “你走后……天岭城,天岭城就爆发了死瘤病瘟疫。他们,他们都死了!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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