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审大案

  人间之道如同明镜。迷离变幻的不是镜子，而是镜中魑魅魍魉的人性。
  正文
  “现在开始审判！”特斯加多一声令下，门外的衙役便押着好几个人走了进来。再场的人蒙了，都大眼对小眼。除了法尔罗尔，法尔多斯，库拉尔和希尔代这四个人外，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伽鲁洛斯！
  “这是怎么回事啊？”特斯加多扭头问下面的杰斯洛尔。“回大人，‘镰’小队攻入伽鲁洛斯的别墅时，就发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伽鲁洛斯。当时我们谁都没办法，就把他们两个一起抓回来了。”杰斯洛尔低着头如实回答。特斯加多听了之后一下子犯了难：总不能把两个伽鲁洛斯一起审了吧？无奈之下，只好看向身旁坐着的赵啻贤。
  “浮灵，你的灵魂视眼可以分辨吗？”赵啻贤问台下站在右侧的浮灵。只见浮灵没有作答，仔细凝视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我确实可以看到他们的灵魂，但若细分我也分辨不出来，因为我并没有记住其中某一个人的灵魂特征。”浮灵丧气地摇了摇头。这下就难办了。现在即使有分辨灵魂的工具，哪个是伽鲁洛斯本人的灵魂也无从知晓。怎么办呢？葵千利想到了验血。
  “伽鲁洛斯，你的把戏瞒不了我们！你在成为螳鲲碎陆公民时，户口本上就有记载。只要我们抽验你们的血，这场闹剧就会不攻自破！来人，给我验他们的血！”赵啻贤冷笑着一拍桌子，两个手臂上绑着蓝色八角星的衙役便走到了两人的身旁。细小的针头扎进两人的臂膀，两个伽鲁洛斯脸上都泛起了微笑。
  “回大加知县大人，两个人的血型都……一样。”在赵啻贤的一脸诧异中，一脸狐疑的衙役把血型显示单递给了他。真是没想到，弗撒里和伽鲁洛斯的血型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还有别的数据可以比对了吗？”赵啻贤转过身问坐在自己旁边的特斯加多。
  “没有了！当时的战争局势比较混乱，登记措施很简陋，只有基本的个人消息。”特斯加多翻了个白眼，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大人！你们快把这个家伙抓住！”没等赵啻贤和特斯加多进一步思索，跪在左边的伽鲁洛斯突然大吼了起来。“嗯？什么？”特斯加多皱起了眉头。“你胡说！明明你才是真的那个！”右边的伽鲁洛斯也毫不示弱，卯足了劲吼了回去。
  “这个家伙，今天夜里在得知库拉尔被抓了，就动身准备出逃，还让我戴上人皮面具假扮他。他妄图去投靠刑古索斯格！快！两位大人！快抓住他！”
  “哼！伽鲁洛斯，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立刻把这个家伙抓起来！”特斯加多看到左边的伽鲁洛斯居然自动招了恭，立刻吩咐手下去抓右边的伽鲁洛斯。
  “等等。”
  “嗯？”
  特斯加多看到赵啻贤缓缓起身，摸不着头脑。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很懵。只见他拿出召唤器，按动了几个按钮，啻之龙刃便在一片蓝光的组装拼接中出现在右手上。他缓缓走到了右边的伽鲁洛斯面前，高举起了啻之龙刃。那个伽鲁洛斯哆嗦起来，吓得闭上了眼睛。
  “老爷您要干什么！”
  “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啻贤斩断了他的绳子。“大人，你这是……”
  “不要再装了！”没等伽鲁洛斯说完，赵啻贤把刀锋一转，锋利的寒光就对准了左边的他。
  “伽鲁洛斯，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你演的，会不会太卖力了呢？一个冒牌货，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么多的计划？”坐在一旁的葵千利，默默地说。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赵啻贤接过了话茬：“是，我们确实无法根据你的身体信息判断出真假，你的一席话却暴露了你。这个应该就是弗撒里吧？一个对你如此忠诚的仆人，在被抓后应该会极力地往自己的身上揽罪，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供出你呢。”
  老子就这么暴露了？
  不过，贿赂官府在混鲲大陆只是会判几年监禁而已。而自己在狱中也有眼线，他是绝对吃不了亏的。“那又怎么样？我只是犯了贿赂罪而已，现在就逮捕我吧！”想到这里，伽鲁洛斯冷冷地笑道，主动伸出了两只淡黄肤色的手。赵啻贤清晰地看到，左胳膊处那块褐红的胎记。
  “哈？我们也只是随口一说，瞎编了几句空话。果然是做贼心虚，这下好，露出胎记，搜其他证据的功夫都省了。”
  “什么！你……”伽鲁洛斯那叫一个气啊，自己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套路了！不过快些抓起来，自己其他罪行暴露的风险反而会降低。想到这里，他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侥幸些什么。你想的，也太轻松了。”赵啻贤回敬了一个更加充满冷意的笑容。“知县大人，蛇神军技术部和蝎神军稽查部要求连线长岩县衙。”正说着，一个搬着电脑的衙役从屋内快步跑了出来。
  “蛇神军……那还不赶快！”特斯加多心中充满疑虑地答应了。奇怪，自己可没有叫蛇神军参与啊？
  “是！”那个衙役赶紧答应，随即拿出了两片有扑克大小的金属薄片，连接到了电脑接口处。这两个金属片一个是青色的，而一个是深蓝色的，看上去十分精致。只见衙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两下，就听到金属片开始放射出强烈的光。那些光不断地勾勒，最终形成了两个人形：青色光构成的的那个是冥罗萨奇，而深蓝色的是莱尔多茗特。原来这两片薄薄的金属竟然是两个播放器！
  “这里是长岩县衙吧？赵啻贤赵小子在哪？”
  首先发话的是冥罗萨奇，他在环视了两圈后，很快找到了赵啻贤。“你可以啊，当上官日子一定很不错吧？”冥罗萨奇咧起嘴，用他那特有的充满磁性却略含猥琐的声调嘲笑道。而莱尔多茗特则一直抱着双臂站在旁边，满脸仿佛都写着“谁都不理”，身上的幽蓝蝎甲更是衬托出她的高冷。
  “额……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和我认识的那些猎人伙计打猎。”赵啻贤倒是很尴尬。当上知县后他不再是为自己着想，而要关心全县的安危冷暖。再加上大加县落后的经济状况，有些时候他的日子还不如普通民众。
  不过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与这些民众同甘共苦，也收获到了宝贵的经验与友情。
  “那么，我们来看看这个。”冥罗萨奇见赵啻贤哑口无言，于是转过身，拿出了一根细小的三螺旋状的玻璃瓶。这瓶子中装着一小滴液体，虽然投放出的影像是青色的，但还是可以辨认出它深邃的黑色，在冥罗萨奇的摇晃下闪动着别样的光芒。
  “队长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等着睡觉呢。”冥罗萨奇还想再故作神秘，好好吊一吊众人的胃口，葵千利就冷不丁插了一句。
  “哼，那我就直话直说了。”冥罗萨奇撇了一眼葵千利，明显很不爽。但他还是发话了：“这是我从稻子里提炼出的，叛军的‘魔鬼天堂’第一型催化剂。使用这种催化剂的农作物产量可以提升四十多倍。这在几百年前刚刚被发明出来时因为它的内部含有毒素，会危害人体健康，于是被列为禁售对象了。如果有人用这种东西为叛军秘密提供粮食，而叛军又掌握了解药生产技术，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叛军长时间不会断粮。顺带一提，死罪哦……然后，莱尔多茗特队长，轮到你了。”冥罗萨奇瞅了一眼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莱尔多茗特。
  “呵。”
  莱尔多茗特用那双深邃的深蓝色大眼睛瞪着赵啻贤，瞪得他浑身上下发麻。这个姑奶奶真是恐怖至极！“因为你闯王鲲殿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所以明天起，为了‘惩罚’你，总队长决定撤除你的职务，让你加入十六神军。当然，你的待遇会和其他参加的队员们一样。”
  “哈？这么好？”赵啻贤的心扑腾扑腾跳得老响了。当初突入王鲲殿时赵啻贤并没有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那里真的是堪比圆明园的辉煌啊！墙壁上精美的浮雕，清澈见底的池塘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走道，简直是一个天堂！
  什么惩罚！一定是和蔼可亲、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不尔渎斯总队长大人念自己在这苦了小一年，要让自己放松一下。因为难为情，所以改口惩罚！哈哈哈哈！太棒了太棒了！我终于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离开……
  突然，赵啻贤心中的乐意荡然无存。离开……这些与我一块修房子，同吃一锅饭的人民了。
  “哼。本来你作为‘难旅’是禁止参与王鲲殿内政的。但央善皇帝念在你为螳鲲碎陆立下的功劳，特地批准了此事。你可是除了臭鹰以外第二个被邀请任职的‘难旅’。”莱尔多茗特把头扭到一边，显然还在惦记当初赵啻贤冒犯自己的事。
  嗯，没错。女人记仇！尤其是这个“更年期”！
  “为了给你帮忙，我可是在蛇神军科技研发所深夜开机呢。作为回报，洛加卡那家伙替你答应了我的一个条件哟。”冥罗萨奇的眼睛中充满欲望。赵啻贤吓得往后一退，他有很不好的预感。“等你来了，你就为我试验一下我研发的新药吧。哈哈哈！再见！”冥罗萨奇送给赵啻贤一个恶意的笑容，消失了。青色的金属片也没了光芒。
  “大人，影像播放完毕！”衙役收起了电脑。“那，那你还不快走！”“是！”特斯加多的脑壳子仿佛冒着烟，气急败坏地赶走了搬着电脑的衙役。
  “那我们也该走了。把他们几个带下去，明日清晨就处死他们。”赵啻贤缓缓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表面看起来沉稳的他内心久久平静不了。洛加卡到底替自己答应那个变态什么啦！
  “带走！”只听浮灵一声令下，伽鲁洛斯就被拉了出去，然后是库拉尔，希尔代。这时，弗撒里突然抬起了头。“对不起，老爷，不能再为你效忠了。”他微微一笑，咬破了藏在牙缝里的毒。顿时漆黑的血流涌出七窍，他倒了下去。
  “为邪恶效忠，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又是何苦呢。”葵千利看着地上再也不动的尸体，皱起了眉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拉走，下一个就是法尔多斯了。不容他多想，两双手已经搭了上来。“大人饶命啊大人！特，特斯加多他收了我的贿赂，不然我早就被抓起来了！饶命啊！”法尔多斯吓得直磕头，可怜的他上午被抓起来，晚上刚逃走便又被抓住。走了个过场，就又要进监牢了！
  “嗯！？”
  现场的气氛骤然紧张。特斯加多的汗水在脊背沟上流成了一条小河。他屏息凝神，只言不发，脑中一瞬间涌过无数个想法。
  周围林立的高墙在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如同阎罗殿把自己团团包围。墙上的灯光频频闪烁着，像小鬼眨巴他的眼睛。
  “你说特斯加多大人收了你的贿赂，可有除了你们的第三人作证？”出乎赵啻贤的臆想，说这话的竟然是葵千利！“没，没有……”法尔多斯低下了头。
  “哼，栽赃污蔑，罪加一等！带下去！”葵千利的语气变得阴沉，两个衙役见状，立刻连拖带拽把两人拉走了。
  黑云又聚拢过来，遮住了月光。
  “千利大叔，你……”赵啻贤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会再吧。”
  葵千利伸出一只手，示意赵啻贤不要着急。
  “那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保重！”葵千利站起来伸了伸腰。
  “嗯，保重。”特斯加多看向葵千利的眼神里夹杂了一丝感激。确实，要不是葵千利立刻搞定，自己革职审查乃至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几只飞龙飞回山崖中的岩洞，夜晚彻底回归了寂静。在回去的飞船上，赵啻贤终于憋不住了，他揪住了葵千利的衣领：“你到底搞什么啊！没准那家伙真的是收贿赂了！你怎么……”葵千利被他摇得晕头转向，飞船也左右摇摆，看上去随时都会坠落。
  “咚！”
  泽莎尔一拳狠狠地打到了赵啻贤的后背，他一个踉跄跌到了前座，差点被打得腰间盘突出。“不要再晃了！你就不能先听店长说吗？”泽莎尔气呼呼地说。“你个白痴，平时看你挺精明的，怎么这都想不明白？”葵千利揉揉脖子，把头转向赵啻贤，双目直锁他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葵千利开口了：“是，你有一颗正直的心灵。这在当今混乱的官场非常难得。但你也不要忘了，你这个二叶小官摆在整个如同海底龙宫一样的利益网面前连虾米都算不上。官场的水深，不是你可以想像的。至少，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打醒了赵啻贤。
  “好吧，我……我懂了。”
  据说当晚，几个守门人看到特斯加多在房中烧掉了一些东西。
  也许是旧文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