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都是触犯条规的事
救护车停门口,医护人员推着全身染血的奄奄一息的张华玉赶往抢救室,操刀主任跟院长早就等在秦家的电话打来后就赶到医院里等着,张华玉一被送到进手术室便进行抢救准备。
秦天爱哭的跟个泪人一样靠着墙滑了下去,呜呜地声音压在嗓子里不敢哭出来,好似被里面的人被她吵到她的妈妈就会治不了好一样。
管家搀着秦振华在长椅上坐下,秦振华精神一些紧绷着,跟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担忧着里面的情况。张华玉爱慕虚荣又眼高于顶,在一些事情上很容易拎不清脾气又拗,可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自己结发妻子,生活在一起将近三十年,感情不浓烈但也早就习惯了老伴的陪伴。
那是岁月一点点积累了的,早似亲人,割舍不掉。
眼下张华玉出事,秦振华这心里也不好受。
“秦老。”院长从手术室里来,秦天爱刷地跑过来,红着眼眶急切地看着院长。
院长唇抿的很紧,脸色不甚好看“秦老,大小姐,夫人的情况不乐观,血流过多,都是从腹间一刀插进去绞烂了内肠,手术要进行的很长,如为夫人的已经一点意识都没有了,恐怕……”
恐怕后面不用说也知道带着什么。
秦天爱呼吸一窒,瞳孔猛缩随即卷上一层层的恐惧,她难以接受“不可能!我妈不能死!你们必须救她,用全力救她!”
“我们会全力去抢救……”
秦振华声音又粗又哑,字就像从喉咙里顶着重力挤出来“救,人救不回来我秦家还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每年拨给你们的资源我不希望在轮到自己的亲人的时候,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院长惭愧又无奈地低下头,说了一声是,回手术室进行看情况了。
手术上有主刀主任,根本用不上院长,便像秦振华说的,从医院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是秦家的,里面躺着秦家的人,院长还能安生的躺在老婆旁边睡觉?
这边在与死神拉锯,踩在生死线上,另一边的秦慕已经带着童思思登上了私人飞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a市。
四个小时,手术室外的灯还没有亮。
秦天爱坐在冰冷的地上,失神的也不知道看什么,急乱的脚步便朝这边赶了过来。
秦慕童思思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爸。”童思思看像那个卸下所有武装的老人,看上去被抽掉了活力,对他们的到来没有多少情绪,对她颌首“回来了,白白呢。”
秦慕绷着下颌“我们连夜赶的急,把白白留在思思师傅那里了,过几日就会把他送回来。”
秦振华点了下头,不像往日那般急着见孙子了“这也好,孩子架不住来往折腾。”
童思思向他看了一眼,见他只是静站在那里一点低垂着头,静默的一点都情绪都没有。她无奈地叹了一声,蹲到秦天身边心疼地将她抱住,把她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秦天爱任她摆弄,可是一到她肩膀上收住的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全部没入她加棉大衣里。
童思思心口堵,但不是因为在里面抢救的张华玉,全都是对秦天爱的心疼。轻轻摸着天爱的头发,轻声说“别哭了,不会有事的。”
“呜呜……”哽咽压抑的从喉咙里溢出,秦天爱整天脸都埋进她大衣里。
终于有个温暖的依靠,终于有人能够让她靠,秦天爱呜呜咽咽地发泄个没完,整个走廊都是她难过的哭声。
秦慕心被拧扯的很不舒服,终究心疼妹妹,走过来动作大却很温柔的将秦天爱捞了起来,箍着她的腰将人按在椅子上。
他不会哄人,为数不多的宠哄也都是给了思思,对妹妹反而觉得不知道怎么入手了。他刚起退开让同为女人的童思思来哄,秦天爱突然哇地一声抱住他的腰,眼睛全部蹭到到他身上。
“哥……哥……哥哥。”秦天爱也不说别的,就哭着喊哥,这一声声叫的秦慕心脏更拧巴了,抬起手僵硬地落在她头顶上,声线温柔“乖,不怕,哥在。”
童思思就站在他们旁边,看着这兄妹二人,忽然就想到自己,曾经何时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会想到,如果她有一个哥哥该有多好,哥哥的肩膀很坚实很温暖,把你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手心里时会把妹子捧在手心里,平时逗弄的你一蹦三尺高,可护短的时候也绝对不含糊。
天外的天灰蒙渐到明亮,七点多时,医院上下开始有人开始走动,那些却无法影响守在手术室半宿的人们,心沉的看不到光亮。
从张华玉进手术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陆续出进的护士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明确告诉他们里的情况,唯一通过奔波的脚步与急慌的脸色可以隐约推断出,里面的人情况并不好。
参与手术的医生到护士各各都知道,躺在这里面的人身份有多重要,她的生死决定着他们一干人员的离去,单是离去还好,只怕秦家的势力会让他们在这行站不住脚。
八点,闻讯而来的牧天扬,楚维,南齐一家人都到了。
秦慕牵着她的手起身,向南世铭兄弟二人颌首喊了叔。
这个时候没人在乎这些礼节,也没心思在乎。
南世铭南邵于来到秦振华旁边,秦振华坐了好几个时辰双腿都僵了,有没力气起来,看着赶来兄弟与小辈们,一开口尽是沧桑嘶哑“都来了。”
“大哥……”南世铭开口艰难,似乎安慰的话都很艰涩,人在里面抢救五个小时还没有脱离危险,说在多的‘不要太担心’都是惘然而又苍白的。
秦振华挥了挥手“你们都在这守着也没用,这手术还不知道进行到什么时候。都回去吧,至于人最后……”声音无力“到时候再通知你们吧。”
南世铭低声说“没事大哥,没有工作要忙。”
“……”秦振华没做说什么,也没力气要说什么。
干守在这里确实是没用,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离开。
童思思跟后来的黎小鱼一左一右坐天爱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对面的长椅上坐着秦振华三位长辈子。
没有位子,秦慕四个人就排着倚在墙根处,相对无言。
童思思垂着头,没有疏离的长发披散的遮住两边的两颊,她闭着眼,清明尚在。
忽然,她睁开了眼,一丝惊诧滑过,接着那气息越来越能明确心里慌了起来。她怕自己是熬夜弄精神恍惚感知错了,特意抬头向牧天扬看去。
牧天扬深沉地眼神也看着她,不知道是看了她多久,童思思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结论。
她急忙向手术室看去,就像回应她一样,手术室门开了,无菌服上染了大片血迹的医生一脸慌忙地出来,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部都站了起来,像是等待宣判一样,表情沉重,连呼吸都不知觉的屏住。
医生摘下口罩,声音颤抖“秦老……人,要不行了。”
“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三个字如原子弹从高空抛下。
秦振华脸色一白,用力的闭上眼,呼吸猛地一提。
秦天爱咬着唇流下泪来,痛的哭不声来。
秦慕冷静,眸光沉冷如寂,看不出他的悲伤的情绪但是童思思却能感受到男人的变化,他身体绷的很紧,她握上他攥紧的拳头,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把能钻进他掌手里。
无法,她在身边低声喊了一声“慕哥。”
“松开。”
他身体微颤,缓缓地松开了拳头,童思思就趁这个机会把手塞进去,让他两只手都握住自己,这样他下意识攥拳头的时候就会考虑到自己,为了不让她受伤就不会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候,秦振华做出了决定,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尽力而为吧。”
有老爷子松口,剩下的医生知道该怎么做了,返回手术室为最后的挣扎做努力。
“慕哥。”童思思晃晃他的手,覆耳轻声说“我去趟洗手间。”
秦慕抬了抬眼,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干哑“去吧。”
这个时候离开很不合适,可是童思思顾不了了,她要找个借口离开一会。
经过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朝牧天扬投了一个眼神,牧天扬目光跟着她离开,过了约莫两分钟他直起身,对旁边的楚维说“我去洗手间。”
楚维看了他一眼“……”
童思思刚出去,他哥们后脚就跟着,他这些兄弟都知道童思思跟牧天扬的职业,这会也大概都猜到他们两个应该是找地方谈话去了。
至于秦慕,他也是这么想的。
童思思拉了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在洗手间外,进去把门一关,抬头看着面前一八几的男人道“你感知动了吗。”
牧天扬手上夹着烟,放在嘴里嘬了一口,吞云吐雾“恩,附近有阴司。”语音一转“不过这里是医院,死人是正常,也不能全然说明就是冲着秦伯母来的。”
“……”童思思没有静默多久,当着他的面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神烦,不想搭理她却又别扭地问道“又什么事。”
这烦不胜烦的口气。
“能不能告诉我今天的死亡名单上……有没有张华玉这个名字。”
“不方便。”说完,手机只剩下嘟嘟声。
童思思“……”
抬起头对上牧天扬玩味嘲笑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
被人烦了她也很无辜好不好?
嗡嗡两声震动,童思思手机还没有放回口袋,就看神光的微信回复。
只有一个字“有。”
接着又一条简短的内容越入“四十五分钟。”
也就表示,张华玉在人间的修行就还剩下四十五份钟结束。
“……”童思思把信息拿给他看。
牧天扬挑了挑眉,似乎对她强大的人脉还挺意外“没想到还真告诉你了。”
“可是你知道了结果又能做什么,生命注定,你还能改变这注定的命劫吗?”牧天扬扔掉烟蒂,脚把火星子碾灭,掏着口袋看向她“你跟张华玉的关系一向不和谐吧,很巧,你男人对她也没多少感情,也不用为了秦慕救她,在他心里张华玉还没有你重要。以前都不用讨好她,这也要死了也不用看你男人的面子上争取什么,反而你应该高兴,没了她秦家就少了反对你嫁进来的人不是吗?”
童思思冷眼看着他,就似他在说屁话,声线清冷“她在慕哥是什么分量你不用知道,我要嫁进秦家你觉得以张华玉一个人她就反对就有用了吗,别的不说,有公公站在我这边我还怕什么?她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想帮她是因为她现在还有用,她如果现在死了,我慕哥这一辈子他的心结可能都没办法解了,有些事情公公不会告诉他,唯一还有可能告诉他的人只有张华玉了。”
她冷淡地瞥了牧天扬一眼,转身,手碰到门时停住,低声道“我救的从来都不是张华玉,只有慕哥一个人才有分量让我去在乎。”
说罩,她开门开去。
“哈。”牧天扬嘴边扯了扯笑,似无奈,似轻嘲……还有羡慕,他手指梳进头发“老秦啊,你真是找了一个好女人。”
什么时候他家的那个小女人,不用像童思思这么维护男人,只要别给他脸子看,别再别扭他就满足了。
就这么点追求还不行吗?
牧天扬一个人回来,秦慕没在他身后看到童思思,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牧天扬过来搭上他肩,感慨“你女人,为你做事去了。”
没有过多的解释,却明确的让他知道童思思去做了什么,这件事之于他又是怎么样的结果。
秦慕垂下去的眸子深了一层,暗涌翻动,心底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却丝丝的涌出甜味。已经冷僵的四肢竟丝丝的回暖。
思思。
千言万语,心里也只剩下这两个字。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晚上不做—爱的时候都会抱着书坐在床头看,他看的是书,她看的却是阴界的条规,偶有几次他靠她在肩膀上陪她一起看过,真切的没有记住同条,却也明白下面的条规是有多严,惩罚又多残酷。
不知道她要怎么做,不过左右她要做都是触犯条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