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成
姬瑾被拥簇着为王,这事又快又急的定下来了,只是还没有选定良辰吉日称王自立。
钱越收藏的蟒袍,有些年头了,虽保存得不错,却也有些旧。
连尺寸都没来得及改,也不知道被哪位土司披到了身上。
一通纷乱中,林二郎远远的看着姬瑾披上了蟒袍。
想起他爹说过,这天下看上去已然安定,可有些暗流已然激起,终究不会安定太久,总要大乱一次,方能迎来真正的盛世。
所以当初楼明光献上《南疆堪舆图》,点明南疆有银矿,各股势力明争暗斗之时,他爹让他入溯阳当这个府尹,就是为了日后留后手。
却没想,这次大乱来得这么快。
他想了想,转身到书房外,虚敲了两下门,对着稳坐在内的钱越道:“可以借钱东家的笔墨一用吗?”
“肯定可以的,府尹快请进。”钱越连身都没起,朝他招了招手:“外面太乱,我年纪大了,就不好出去看热闹了。”
林二郎笑了笑,在旁边案边,就着磨好的墨,铺好纸,提笔就开始写信。
信分两封,一封交给姬瑾的人,让他们送入京中;一封却是密信,他会由凤隐卫送给陛下。
驿站中阿索玛姐妹安抚着汉王,汉王已然从杀郑岷的快意和悔意中回过神来,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隔壁的院子中,乔彦杰将郑岷收敛好,看着人装棺,又在四周摆好冰块防腐,这才让人连夜将林二郎的信,还有南疆土司们的联名书,一块送往京都。
众土司热情推不去,姬瑾只得接受了称王的事,开始布防溯阳,以防大华派兵剿伐。
钱氏商号的码头,那些原本新招的兵丁全部乘着竹筏到了溯阳,然后在溯阳入口处,以竹削制关卡,层层围住溯阳要隘。
钱通仁在第二日到了溯阳,一同撤回的,还有钱氏商号在大华各处铺子的掌柜,以及那些巫医,当然都只是明面上的生意。
东荒叶家军接到消息,原本守在关隘内的叶家军,立马反守固城,连带固城全部叛变到东荒胡人境内,与胡人一块对抗大华来兵。
与胡人同盟,在姬瑾借道东荒,转入漠北之时,就已然谈好。
南疆开河道之事,胡人也翘首以盼,叶家军代他们守境,自然乐得如此。
怀庆,孟英收到姬瑾在南疆称王的消息,当晚将手中红缨打枪擦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怀庆孟氏不知为何,大开祠堂,当着列祖列宗之面,将孟英鞭二十,逐出孟氏。
当日,孟英连伤都未治,带着属下五千精兵,直奔溯阳。
一路兵扫狂卷,无人可阻。
同时,叶英信带着自己一直慢悠悠朝京都去的叶家军,杀掉了永顺帝派来监督他们入京的督军,朝南转道。
大华的双英名将,朝夕之间,全部转向南疆。
威远侯府,叶三娘看着脸色又是愁,又是忧,又有着一股释然的父母。
只得安慰道:“五娘自来是个有谋划的,我们该相信哥哥才是。”
威远侯夫人只是将她拉住,看了看威远侯,拍着叶三娘的手道:“我们怕什么,你爷爷还是固城一个看城门的呢。”
叶三娘正好笑,威远侯夫人却又道:“明日我带你去承恩侯府,你装扮成婢女的模样吧。”
“娘。”叶三娘瞬间变了脸。
“我们不怕,可我们想送你过去。”威远侯夫人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楼五娘在承恩侯府安排了人手,原本是打算送她弟弟去的,楼十一郎在守着楼二爷不肯走,所以我想送你去南疆。”
叶三娘转眼看着威远侯,却见他沉着脸道:“去吧,我们也好放心。”
叶三娘看着双亲,想着被派为安国公先锋的沈三郎,沉着脸,点了点头。
陛下弄权,世家争势,京都争乱, 威远侯府外已然重重守卫,叶家军已然判变,日后怕是再也没有威远侯府了。
“你哥哥从领那一万胡马入境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们也早有准备。”威远侯夫人拍着叶三娘的手。
低笑道:“叶家军其实说是华民,也有些胡人,更有两族后裔。陛下当年也并非不知安国公偷运粮草,却依旧让叶家军断绝粮草,只不过是不想叶家军太过兴旺。”
叶三娘握着爹娘的手,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威远侯府里没有多少人了。”威远侯夫人拍了拍叶三娘的头,笑道:“当年如若没有楼五娘,你哥哥也好,那些叶家军也罢,都会在东荒饿死。就算我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那些早些年投靠我们的叶家军着想。”
叶三娘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不敢再看双亲,福了一礼,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威远侯府起于微末,能挤身侯门,也是固城那些不知道自己是华民还是胡人的叶家军,用一条条的命,一代代的血累积而成的。
叶家,不可能只为了保全自己,不顾固城那些人的生死。
前有安国公偷运粮草,让叶家军几乎饿死;以后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不会有,还不如放手一博。
昭阳殿,郑皇后收到溯阳来的密信,猛的抽出了柱上挂着的宝剑,一剑将九层铜制烛台给砍断了。
重重的喘着气,却依旧压不住心头怒火。
转过宝剑,将守在烛台边的一个小宫女,一剑给捅了个透心凉。
血水涌到烛台上,郑皇后这才压住怒气。
一把将宝剑扔掉,接过女官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那小宫女:“拉出去吧。”
待喝了茶,方才沉声道:“备车,本宫亲去太师府。”
她终究是外嫁女,就算贵为皇后,在郑氏眼中,她这个皇后也没有郑岷重要。
郑氏一族,在郑岷身上花的精力,比太子都多,却死于汉王之手,这让她如何跟郑太师交待。
“早知今日。”郑皇后将身上皇后的七彩凤袍脱下,直接扔在地上,踩着走过去。
脸色愤恨:“在小四让楼三娘落胎之时,我就该让他给楼三娘那个孩子 赔命,免得现在为了女色乱了心性,坏了本宫的大局!”
女官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忙拿了外袍给郑皇后披上。
东宫,王道珍收到楼画语的信,笑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朝身边的婢女道:“给姑姑送信,南疆那边已然成了。护国寺的事情,就让姑姑多费心了。”
果然和楼五娘合作,就是开心。
想了想,复又道:“让人请太子回来,本宫有事与太子商议。”
“给太子的汤药也备上吧。”王道珍脸色柔和,抚着小腹满脸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