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姬瑾走得快,并未在意承恩侯府其他人的脸色。
  三夫人、四夫人虽有些吃惊,却更多的是唏嘘。
  那位二嫂在府中时,倒也随和,就算吃了亏,也并不生怨,年年往府中贴银子,出手也大方。
  怎的就身故了?
  而且府里半点消息也没有?
  这是连报丧都没往府里报,连这承恩侯府都不认了吧。
  楼画心却心中狂喜,楼画语这婚居然成不了。
  再过三年,她就十九了,大华娘子虽也有晚婚,可十九方出孝,就算三皇子的正妃还给她留着?
  那侧妃不知道该纳多少,如若再生出了庶长子,就算三表哥爱慕于她,日子也不好过吧。
  想到这里,立马思索着,这庶长子就算姬瑾不想生,楼画心也会想尽办法,让三皇子府生出庶长子来。
  崔老夫人却是急急的打开了那份口供,一目十行的看完,双眼发红的看了一眼谢氏。
  复又细细的扫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纸一点点的捏在掌中。
  看着地上的楼元娘,朝三夫人、四夫人道:“这是大房的事,你们先回去吧。”
  三夫人、四夫人正不想呆在这里,忙告退了。
  楼画心这会也感觉事情不对,看了看地上双眼迷离得好像睁不开的楼元娘,张了张嘴。
  只是话未还话开口,崔老夫人就道:“让人通知崔嬷嬷,拿了出嫁娘子要绣的房中花册去七娘院中,守着七娘子,将那花册上的东西全部绣齐了,没到婚期就不要出来了。”
  “祖母。”楼画心忙唤了一声,可见崔老夫人脸色发沉。
  忙又转眼去看谢氏,却见谢氏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坐着,连目光都如雕像般平直。
  心知道她这是靠不住了,复又去看楼明晨:“爹爹?”
  这婚期还有一个月呢,这都关在院中,怕不是得关疯,。
  她不过是说了楼五娘几句话,就要被禁足一个月,而且她就要成婚了,那些闺中好友来添妆怎么办?
  楼明晨见老夫人和谢氏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些大,朝楼画心喝了一声:“还不快去。”
  旁边的贺嬷嬷直接带了两个婆子,将楼画心带了出去。
  地上的楼元娘,却依旧泛着恶臭瘫在那里,因药效未曾完全褪去,双眼依旧不清明。
  崔老夫人没有发话,谁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待屋内只剩大房夫妇和崔老夫人,以及石耀辉时,她倒是机灵的起身道:“灶上还炖了汤,我去看看。”
  “你坐下。”崔老夫人却沉喝了一声,指着地上的楼元娘:“你看看她,记着她。”
  石耀辉侧目看着地上的楼元娘, 心中微微发寒。
  她就算知道谋划,可从未见过这般惨的人,用刑这种事,自来是婆子们做的,闺阁娘子和当家夫人都要避着。
  心中虽惊颤,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我跟你说过,你与五娘之间,如何我不管,你偷偷打压二房,我也不管,宅门争斗哪个府里没有!可你这般,可有想过我们的处境!”崔老夫人气急,直接将那揉成团的纸朝谢氏头上砸去。
  谢氏还微动,身后的江嬷嬷就挡在了她身前。
  她依旧那般平直的看着崔老夫人:“楼五娘害死三娘,又杀了邓伯林,为威远侯府引胡马入境,打压我谢氏一族,我就不能回报么?”
  “你回报?”崔老夫人气得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石耀辉忙伸手扶着她。
  她却推开了石耀辉,大步走到谢氏面前:“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是谁让钱氏死的?你现在告诉我,我还可以想办法留你们谢氏一缕生机,你如若再这般魔怔,整个谢氏都要被你葬送!”
  崔老夫人从未这般气愤过,就算当初楼画言给她下药,楼贵妃违背她的意思,楼画语处处争锋,二房庶子势压大房嫡子。
  她虽然心焦,却并不是这般恨铁不成钢般的气愤。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东风压倒西风,只不过是一时风向的问题,总有一日会时来运转。
  但谢氏这是自寻死路就罢了,还要拉着整个承恩侯府去给她做的蠢事收拾摊子。
  “老夫人是怕三皇子,还是怕端容郡主?”谢氏却根本不相信,站起来朝老夫人福了一礼道:“这事是我做的,如若老夫人怕惹祸上身,大可写放妻书一封,让我归家。”
  她脸上尽是疯狂之色:“你怕楼五娘,我可不怕。”
  “你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崔老夫人身子发软,看着谢氏,沉声道:“你被人利用,还不知道悔改,你就归家去吧,告诉你母亲,你做什么,要不然怕你们太原谢氏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母亲!”楼明晨这时倒有些急了,看着崔老夫人道:“这到底是什么事啊?哪有这么严重。”
  从裳娘入府后,他大多在裳娘院中,裳娘虽徐娘半老,可自小就摸着楼明晨的性子,一边可以小意温柔,一边又借着一点点意气勾着他。
  所这一年多来,他在谢氏院中极少,谢氏大小事情也再不与他商议。
  外院的事情楼造本就交由了楼明光,一直也没交还给他,他也乐于和裳娘温存。
  他与谢氏虽无太多感情,可一旦谢氏归家,那太原谢氏对他的支持就不会再有了。
  见一边谢氏还冷傲的昂着脖子,楼明晨虽最讨厌她这个样子,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要看她脸色。
  可终究她背后有谢氏,只得放软语气,朝谢氏道:“你先回房,我和母亲谈谈。”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事。”谢氏转眼看着他,指着地上的楼元娘道:“这是你女儿,你都能忘记?你又能记得什么?”
  “你可知道,襄王世子的嫡次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谢氏冷眼看着楼明晨,嘲笑道:“你可想要先见过他?你只知道女儿的婚事给你长脸,你可想过七娘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以往看不上楼明光,一个爷们,为不想与嫡母同府,就整年在外游历。
  可楼明光为了五娘,不只一次打探三皇子的消息,还暗中邀三皇子去春风楼,试探他品性。
  一听闻他要纳妾,也宁愿不让女儿嫁。
  钱氏不肯受委屈,打出门去,他也能跟着妻子儿女分府单过。
  可楼明晨呢?
  除了一个出身崔氏的母亲,有个承恩侯的爵位,还有什么?
  “你说什么呢,快回院中吧。”楼明晨被她说得心烦,挥了挥袖子道:“难不成还当真要归家去。”
  谢氏呵呵的笑了一眼,看着崔老夫人:“您看?您也不是最权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你儿子,也是!”
  “你为了崔氏,想让我归家。可您儿子,为了自己,就算不喜我,依旧还要留着我。”谢氏笑得疯狂,瞪着崔老夫人道:“你能奈我何?难不成崔谢两氏结盟不过几十年,就要崩了,让谢氏转投昭阳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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