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
崔老夫人听谢氏这般挑衅,气血上涌。
看着谢氏呵呵笑道:“好……好……”
说罢指着楼明晨道:“放妻书也不要写了,直接休书一封,她忤逆婆母,就直接将嫁妆清点了,让谢氏来人带走。”
“母亲。”楼明晨见崔老夫人气得似乎要晕倒,忙道:“您先消消气。”
石耀辉却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崔老夫人在抖,反正她们俩都在抖。
楼五娘那个商女出身的娘亲死了,为何外祖母要休了大舅母?
上次昭仪贵妃这般重要的人死了,里面还牵涉着阴私,外祖母也未这般动气。
“我现在哪还有气,你给我休了她,要不然承恩侯府也要葬送在她手里。”崔老夫人气过头了,倒也不再抖了。
推开石耀辉的手,自己稳稳当当走到椅子前坐下:“阿辉去外书房,和你外祖父说一声,让他叫了楼家的族人,还有崔谢氏在京都的嫡系,以及承恩侯府的姻亲,明日一早开了宗祠。当着众人的面,休了谢氏。”
“母亲!”楼明晨有些不可置信,急急的捡起刚才崔老夫人扔掉的口供,翻开一目十行的看完。
忙指着楼元娘道:“那所谓的莲子是她送去的,谁知她这口供是真是假,你怕三殿下和五娘生怒,将她这罪魁祸首推出去就是了,何必因为一个庶房的儿媳,休了自己的嫡亲儿媳。”
地上原本一动不动的楼元娘,眼珠突然转了转,抬眼看着楼明晨,嘴动了动,可嘴唇烧得粘在一块,一动就扯着皮痛,根本说不出话。
她原本昂起的头复又倒了下去,然后再也没有力气撑了起来。
迷糊之间,她突然想到在溯阳府衙见到楼画语那次,她劝她早点归京……
“那是你女儿!”崔老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楼明晨,冷声道:“婚姻之事,父母作主,既然你不肯休,明日这恶人就我来做吧。”
“那我就先回房收拾了。”谢氏这次连礼都没行,直接带着江嬷嬷走了。
“还不快去?”崔老夫人看了一眼石耀辉,沉声道:“将侯爷和元娘一块带去的,口供侯爷也拿到了,你就去问问你父亲,休还是不休。”
她说着,摇了摇铃,屋外守着的婆子都涌了进来。
“送侯爷和元娘去外书屋。”崔老夫人阖着眼,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似乎累得再也不想开口。
楼明晨忙让人将楼元娘搀扶起来,朝外书房去,想着崔老夫人失了神智,老承恩侯应该不会。
结果刚到外书房门口,就见老承恩侯身边的长随过来道:“老侯爷新得了一只画眉,溜鸟去了。但留了话,说祠堂的事情已然通知下去了,如若侯爷不想做那休妻之人,倒也可以由族中有威望的长辈代笔。”
原本满怀希望的楼明晨顿时僵了,朝长随道:“父亲糊涂么?谢氏乃是……”
“老侯爷是这么交待的,您如若有话,可以明日祠堂上说。”长随并未等他说完话,只是拱了拱手,就转身进了外书房,随手关上了门,边门都没让楼明晨进。
楼明晨看着被婆子架着软得不成样的楼元娘,再看看手中的口供,这都不知道什么事,父亲凭什么让他休妻。
他想到自己说不上话,让人将楼元娘送到她生母院中看顾,转身就朝楼敬台的院中走。
楼敬台已然在鸿胪寺领了职,却还未曾回来,他复又急急叫人去鸿胪寺找楼敬台。
楼二奶奶,也就是崔九娘,听闻他急急的来,又急急的着人去找楼敬台。
想着探回来的消息,不由的皱了皱眉,从灶上拿了一蛊清火的汤,就去春晖堂了。
待她出来,立马着人去府门外堵楼敬台,细细交待了一番。
楼明晨本以为楼敬台回来,会帮他劝说老夫人,不要一时意气用事,休了谢氏。
毕竟崔老夫人十分看重楼敬台,更为他早早定下了崔九娘。
崔老夫人不为儿子着想,也该为孙子孙女着想吧。
却没想楼敬台朝他道:“父亲明日还是去祠堂写放妻书吧。”
楼敬台想到楼二奶奶交待的那些话,朝楼明晨道:“父亲日后就好好的呆在古姨娘院中,逗弄小妹就好,这府里的事,有我呢。”
“那是你母亲,而且你妹妹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有个归家的母亲,你和你妹妹怎么做人。”楼明晨气得几乎跳脚。
楼敬台看着他,拱了拱手,转身直接去了大房正院。
谢氏正坐在房中的梳妆台前,看着楼敬台道:“知道了?”
“二婶身份您知道吗?”楼敬台站在谢氏身后,看着铜镜中那张看似平静,却又显得有些疯狂的脸,然后凑过去,对着铜镜哈了口气,伸手慢慢的画了个图腾:“这就是为什么太后这般护着五娘。”
谢氏看着那个图腾,摇了摇头:“不可能!”
楼敬台却不管她信不信,接着道:“今日三皇子这般入府,却并未兴师问罪,他待五娘之心,如何炙热,母亲是知道的。如若祖母不能很好的解决,你认为三皇子会如何?”
“四姓自来盘根错杂,谁跟谁还不是亲戚,为什么要支持姬瑾!”谢氏依旧不在意,转眼看着楼敬台:“你娶的也是崔氏嫡女,又何必在意你祖母,她老了,所以只想着安享晚年,却不知道富贵自来是火中求的。我们支持昭阳殿不是一样么?他们才是嫡是长!”
楼敬台看着她那样,后退了两步,拱了拱手,就自顾走了。
果然九娘说得没错,母亲有些魔怔了。
楼敬轩回到村寨的那一日,楼画语才收到谢氏被休的消息。
琅琊路远,楼敬轩带着护卫也是日夜兼程而来,却依旧比楼明光晚到了两日。
崔老夫人是婆母,以谢氏忤逆她为由,在崔谢两氏,以及楼家和承恩侯府从姻亲的面前,当众要休了谢氏。
如若不行,她就当场自尽。
她如此刚烈,众人虽不知道原由,却也知道,崔谢两氏数十年的结盟,就此而终了。
楼敬轩到村寨后,直接到灵堂跪拜,然后看着楼画语:“承恩侯府如何了?”
楼画语从怀中将京都的信给他,随他出了灵堂,沉声道:“崔老夫人经乱世,又谋划这么多事情,趋吉避凶,已成本能。”
崔老夫人大概是知道娘亲身份的,以往在府中打压,那只是婆母与媳妇之间的搓磨。
现在娘亲因谢氏而亡,她宁愿揽下一个恶毒婆母的罪名,与太原谢氏反目,也要保全崔氏。
这断尾求生,虽有些惨烈,却也算得上不错的招数。
至少她让谢氏安然的离开了承恩侯府,是生是死,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我不会让她就这么回太原?”楼敬轩将信看了,撕得碎碎得,一片片的洒入河中。
楼画语看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碎纸,沉声道:“楼七娘的婚事在七月初七,她虽被休,却暂时不会回太原。我为娘亲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就回京,时间上大概可以……”
她就让谢氏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
既然楼画言死了,那楼画心总该姐妹情深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