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责

  楼明晨到春晖堂脸带喜色的说姬瑾入府的事情时,楼画心也脸带喜色。
  看样子,三表哥这是已然想办法讨好自己了。
  坐在一边给崔老夫人盘帐的石耀辉,却在听闻姬瑾着皇子服入府,还让人大开中门时,也感觉有些蹊跷。
  不由的抬眼看了一眼崔老夫人,却见崔老夫人眼中也带着思色,见她抬头,倒也有些欣慰的朝她点了点头。
  石耀辉虽开始性子有些不大稳妥,可在接连被打击后,尤其是石崇一直没有领职,她倒安心的跟着崔老夫人,学着观人形色,揣摩人心,观看局势。
  一边谢氏看着楼明晨和楼画心尽是欢喜的脸,心中有些颓废。
  她苦苦谋划,这两人却这般不知道深浅。
  幸好二郎楼敬台还算争气,要不然谢氏都不知道是为了谁。
  姬瑾到的时候,春晖堂里除了分出去的二房,其他三房的夫人都到了。
  崔老夫人虽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但听闻姬瑾并未带二房的人回来,就知道出事了。
  众人先朝姬瑾见过礼,待姬瑾朝崔老夫人见过礼后,方再次入座。
  “三郎一人回来的?”崔老夫人目光沉了沉,落在姬瑾那团蟒的皇子服上:“五娘呢?”
  姬瑾抿了一口茶:“外祖母见谅,这次来是受五娘所托,送一个人回承恩侯府,方而正式了些。”
  一听他并未带楼五娘回来,谢氏眼角轻跳,心中尽是喜意,钱氏果然死了!
  死了好啊,她一死,二房子女都要守孝三年,连楼敬轩都要拖着。
  待三年孝期一过,二房还有什么?
  崔老夫人却沉思了一下,并未说话。
  “是什么人?五娘还托你送回来?”楼明晨脸上却有些迷茫。
  姬瑾见他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朝乔彦杰招了招手道:“将人带进来。”
  然后看着楼明晨道:“是您的长女。”
  “三娘?”楼明晨脸上露出惊色,然后诧异的看着姬瑾:“你这是说笑话吧。”
  谢氏心中也同样带着惊意,楼元娘不是该和钱氏一块死了么?
  现在被送回来,看姬瑾这样子,是很难善了。
  崔老夫人见楼明晨这样,不由的低咳了一声:“是元娘。”
  “哦……”楼明晨这才想起那个才是庶长女,有些不解的道:“她不是京中为夫守孝么?”
  楼元娘出生的时候,他方与谢氏成婚没多久,因为点小事心里不舒坦,就一个人睡书房,恰好遇到了楼元娘的生母在点灯笼。
  舒展着腰肢,伸长着双臂,如同屋中那捧灯的仕女,心中一动,加上一时气愤就将人拉入了书屋,春风一度,珠胎暗结。
  后来也闹过,谢氏最后为了显得大度,才未曾让人打掉,只是一生下孩子就将人放到后头院子里养了起来。
  楼元娘也是谢氏着人养着的,楼明晨因为那事吃了些苦头,一直未曾正眼看过这个女儿,倒还真忘了,那个才是他的长女。
  “她去点招魂灯了吧。”崔老夫人倒是知道点,朝姬瑾笑道:“想来五娘姐妹情深,将你将元娘带回,只是她为何未曾与你同归啊?”
  “莫不是婚期近了,有些羞意,所以不肯与你同时入京?”崔老夫人心中也有些打鼓,脸上假笑,话却不由的多了些。
  姬瑾却只是低笑的陪坐,未曾回话。
  厅内一时气氛有些低迷,连迟钝的楼明晨都感觉有些不对,脸色立马变黑:“可是楼元娘做了什么错事?”
  姬瑾却只是抿茶未语,静静的看着谢氏。
  崔老夫人顺着他目光看去,见着谢氏腰慢慢挺起,脸色变沉,眼里带着一股“你奈我何”的神色。
  顿时“咯噔”了一声,知道这事必然与谢氏有关,却不好发作。
  乔彦杰将楼元娘带进来的时候,并未有什么恭敬,而是由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架着楼元娘,直接拖进来的,扔到了厅中那织着团绵的地毯之上。
  楼元娘虽只在南疆用过刑,可路上,姬瑾为防她生事,一路都是让人灌了药迷晕,放在车里拉回来的。
  隔个两天弄醒再灌些粥水,然后依旧用药迷晕。
  这一路回来,楼元娘昏昏沉沉,人已然憔悴不堪了,今日姬瑾回城之前,才让人用针扎醒。
  这会一扔到地上,整个人就直接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半点侯门千金的样子了。
  那松乱的头发,可见四处都是缺口,加上赶路,伤口未曾处理,发着恶臭,露着又红又黄的伤口。
  三夫人四夫人不由的皱了皱眉,用帕子捂了嘴,石耀辉只是看了一眼,忙低头倒茶。
  “大姐?”楼画心却猛的惊出声来,捏着帕子状似关心的走过去:“是五娘将你这样的么?她怎的如此狠心?”
  “七娘!”楼明晨见她这般说话,忙低喝一声,示意她回去。
  楼画心却难得抓住楼画语的把柄,指着趴在地上,还有些神智不清醒的楼元娘,朝楼明晨道:“爹爹,这是大姐姐。她是去给大姐夫点招魂的灯,既然楼五娘托三殿下送回,这不是她的手笔是什么?”
  “大姐夫在溯阳外任多年,大姐姐又是带足了护卫去的,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楼画心越说越激动,朝崔老夫人道:“祖母,你可得给大姐作主啊?”
  “五娘先是和二婶打出府门,又直接远赴南疆,连信都未曾来一封。现在又这般对大姐姐,她也太不将承恩侯府放在眼里了。”楼画心说得掷地有声。
  楼明晨看着地上脏污不堪,泛着恶臭的人,皱了皱眉。
  虽说他不喜楼元娘,可这将人折磨成这样,也太打他的脸了。
  就算是在溯阳受了伤,这一路上如若好好养着,也不可能成这样,明显这一路姬瑾并未让人料理过楼元娘的伤口。
  厅内的三夫人、四夫人只感觉有些晦气,早知道这般情况就不该来了。
  坐在四夫人身后的楼画媚,依旧垂着眼,紧紧的盯着楼元娘。
  暗自告诉自己:这就是无人可依的庶女下场,这就是楼五娘的决心。
  “三哥儿?”崔老夫人瞥着坐得好像一尊雕像的谢氏,对姬瑾沉沉的假笑道:“这可是怎么了?我有些不明白。”
  “对啊,就算我大姐姐做错了什么事,她一介妇孺,又是殿下表姐,楼五娘的庶长姐,怎可以这般对她。”楼画心越发的有理。
  姬瑾只是低头喝茶,并不理会楼画心那所谓的指责。
  楼画心以为他被说得心虚了,越发想要“据理力争”,这可是难得坏楼五娘名声的机会。
  可崔老夫人却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她被吓了一跳,忙退了回去。
  见厅中再无其他声音,姬瑾朝乔彦杰招了招手:“给老夫人吧。”
  乔彦杰从袖口掏出当日问话的口供,递给崔老夫人。
  姬瑾直接起身:“二舅母身故,我与五娘虽未成婚,但婚期已定,也该以岳母视之,一路归京还未回府,我就先回府为其设灵去了。”
  “你说什么?”崔老夫人握着那口供还未展开,听到这话,猛的站了起来:“你说钱氏死了?”
  她想到钱氏的身世,手突然有点抖,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氏。
  “这楼元娘就由外祖母处理了,告辞。”姬瑾朝崔老夫人拱了下手,带着乔彦杰头也不回的大步踏了出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