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得到了解脱,赶紧就先回了病房,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秦楚萌才找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那真是你亲妹妹?”她问的咬牙切实,不用猜都知道刚刚肯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笑着递了杯水给她,“同父异母。”
“性格跟你差太多了吧,”她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又恨恨的补充道,“长得也比你差远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是你对自己的认知太低了!”
“好吧,谢谢,很高兴你愿意肯定我。”
这应该还是第一次,在舒依依和我之前,有人当着面说我比较好。
从父亲娶了后妈,到舒依依出生,在家里一碗水端平都是奢望,更别提这样真心实意的肯定了。
她满意的放下杯子,心事重重的看着我问道,“对了……她说你之前,生过孩子?”
“嗯。”
事到如今,没必要也没办法隐瞒了。
“那孩子呢?”
“在他爸爸那里。”
“也是,法官肯定判给经济实力好的一方,井家那么有钱……”
“只要是为了孩子好,怎么样都可以。”心里有万般不舍,这个理由不仅是用来应付外人的,更是用来说服自己的。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看井先生都还来给你送饭,可见你们之间就算离婚也是有情感基础的,哪怕爱情没了,亲情尚在也不错。”
秦楚萌真不愧是八卦界的翘楚,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宽慰人的话。
我们两个说了没一会儿,就接到夺命call她回去的呼叫,她于是赶忙放下聊了一半的话题,急急的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回归了安静,突然觉得这种安静都是得之不易的幸福。
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飞来飞去的却还是舒依依口中的那个成功合作的方案。
如果井行上次是不报私心的评价,那么黎家和舒家,怕今后早晚有一天会被这项目拖入黑洞。
相反,如果不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井行真的是恨毒了黎家、恨毒了我,恨到不惜舍弃送到手边的经济利益。
想了半天,宁愿井行骗我,毕竟那也证明损失是可预估的。
叮铃铃,叮铃铃。
辉漠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哀嚎。
“苏悠!我快被井扒皮折磨死了,你要救我!”
“怎么了?”
自从上次辉漠画完石膏画后,还真的安静了许久,搞的今天突然又来嚎叫,我竟然都不觉得烦了。
“他自己项目变更,非得拖着我下水,二十多张画啊,我怎么画的完!”
“项目变更?画画?”我被他这毫无重点的话说的脑子一团浆糊。
“是啊,非得逼着我画二十张边城风景画挂在他尊贵的度假村里头!”
“他的度假村不是在张家界吗,挂边城风景画做什么?”
难道井行转性了,这次度假村的主题是混搭?
“什么张家界,你不知道吗?早改去边城了,要不然怎么会逼着我画画!”
“你知道吗?井扒皮说了,要每个房间挂一副,他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过来去我的命算了!”
“苏悠?你在听吗,苏悠?”
边城……
思绪被拉回到了几年之前……
“井行,你听进去了没啊?我这么认真读的边城美景描写,有画面感吗?”
“为什么要想象,美景是要身临其境去看去感受的。”
“那请问井先生你有空去感受吗?上次去爬山都是当天来回的……”
“舒锦,你脑袋瓜子装的什么?难道一天到晚都在盘算着要跟我外出过夜?”
“你胡说八道!”
……
“你在画什么?”
“边城。”
“这地方这么有魅力?上次给我读了还不够,还非要我亲眼看看?”
“这么美的地方,你就不考虑去开个度假村吗?”
“那边经济不行,交通也不是多方便,算不上投资的好地方。”
“井行,你未免也太商业模式了吧,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那我们现在就去,满足你过夜的愿望。”
“胡说八道!”
……
记忆中有女孩羞得红扑扑的脸,还有男孩恶作剧般的笑意。
那段美好的记忆,现在看来就好像琉璃珍珠一般珍贵又易碎,令人想起来就心疼。
“苏悠!苏悠!你不会睡着了吧?”
辉漠焦急的催促将我从回忆里唤回。
“啊,没有,我在喝水。”我一边回答一边真就心虚的喝了口水,好让自己彻底醒过神。
“苏悠,那我们就说好了,你抓紧收拾一下,我司机已经到附近了,马上就接你到画廊来。”
“接我去画廊干嘛?”
我这胳膊现在连给兜兜做饭都不能,哪还有本事去帮他画画
“过来给我的边城画找找灵感啊,刚刚我们都说好了,你不能出尔反尔。”
“……好……”
我知道面对辉漠这样的人,就算拒绝也是白搭,正好现在舒依依也在医院,就当是躲出去避避她好了。
气温又下降了几度,还好前两天元助理过来送饭的时候,带来了几件厚些的衣服。
我换好衣服,才刚和暖暖打了个招呼,辉漠就打来电话说司机到了,门口不让久停,催我快些下楼。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辉漠的工作室,想不到他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的,画廊也是简约掩盖下的奢华,可是工作室却意外的平凡。
只有各式各样的绘画工具,显示出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是有用途的。
辉漠见我来了两眼放光,招呼我过来欣赏他的作品们。
他这的确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画架边上居然还真放了本边城的风景册,书下面还压着许多打印出来的风景照。
“快帮我看看,画的怎么样?”
我伸着脖子挨个欣赏了一遍,非常冷静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缺点感情。”
辉漠对我竖了个大拇指,“说实话,我连湖南都没有去过,更别提边城了,怎么能有感情?不过你可别跟井扒皮说,否则他要是让重画,我也受不了。”
看来咋咋唬唬、天不怕地不怕的辉漠也还是有自己的克星的。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示意他继续画。
辉漠见我感兴趣,马上从隔壁搬来一张单人沙发,让我坐在旁边,美名其曰指导。
我们就这样以画为主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助理拿着手机进来,急匆匆地说,“辉先生,您手机忘在外面了,我刚经过发现一只在响。”
“谁打的?”
“井先生。”
“我去,不会又有新要求吧……”辉漠充满担忧的看着手机,犹犹豫豫地不敢接。
手机震动声终于停下,还没来急喘口气就又震了起来,依旧是井行打来的。
辉漠绝望的叹了口气,接起来立马先发制人,“干什么?”
“苏悠是不是在你那儿?!”
声音大到仿佛开了免提,吓得我都往后缩了缩。
“在啊,在我旁边呢。”
“你们在哪儿?”
“在我工作室,约会!”
“辉漠!”我和井行异口同声吼了他一句。
辉漠赶紧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你们那么激动干什么,我的意思是在工作室画画。”
“几点了你们知道吗?!”井行的怒气并没有随着他的解释而减弱。
我和辉漠面面相觑,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五点二十了。
他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语气又更缓和了几分。
“咳咳,我们正研究你给的任务呢,一下子忘记时间了。”
“让苏悠接电话!”
“找她干嘛?”辉漠的语气明显警觉起来,估计是怕连累到我。
“辉太朗!”
井行一生气就喜欢喊辉漠这个名字,辉漠一听被喊了本名,立马就怂了半截,老老实实的将手机递给了我。
只是仗着井行远在电话那头,悄咪咪地提醒我,“井扒皮非得找你,你让着点,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肯定不如辉漠那么有底气,说话的声音疲软很多。
“喂,你今……”
“你知道不知道整个科室都在找你?!”
“啊?你怎么……”
“我给你三十分钟,不出现在病房里这辈子都不要再找回来了!”
我让辉漠帮忙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一打开手机差点没直接昏倒。
三十七个未接来电,从四点打到五点半,打的手机都低电量报警了。
辉漠也跟着吓一跳,连忙确认自己的通话记录,脸色发白,估计也是个令人惶恐的数字。
“帮个忙,半小时我必须赶回去……”
我说话声音都打飘,连外套和包都顾不上就往外跑,辉漠赶紧拿了送了出来,再三叮嘱我不要慌,态度好些就行。
越是心里着急越是没有好运气,一路上七拐八绕的还是没能躲开晚*的洪流,在一片红色尾灯中龟速前进,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刚出电梯门,暖暖就冲到我的身边,带着哭腔问我跑到哪里去了。
我说去见朋友了,出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
她说,祖宗,不会真是什么断腿的朋友吧。
问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周围人多,就把我拉到安静的角落,说,“下午井先生来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