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祁汜顿悟(二更)

  “闭嘴吧!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教我?”我反唇相讥,“天后,之前我敬你是容忌生母,纵你百般造谣于我,我能忍则忍。从今往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你随意辱骂于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后气极,扬起手作势要掌掴于我。
  我一手擒住天后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道,“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天后唇角微微勾起,旋即抬起另一只手,朝我脸颊扇来。
  “母后!”容忌抓着天后另一只手,怒目而视,“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天后这才收回手,恶狠狠地瞪着我,目光淬毒,再无当日的半分情意。
  “呵!你们天家都是这般薄情寡义的么?”我凉薄笑道,松开天后的手,颤颤巍巍出了驿站。
  驿站门槛很高,我刚跨出,双腿一软,差点跌落在地。
  “歌儿!”祁汜适时出现,将我懒腰扶起。
  他面色不快,但依旧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心情不好?”
  “与你无关。”
  祁汜默默跟在我身后,小心地护着我,“去雅香阁喝几杯?”
  “一醉解千愁,也好!”我如是说着,便随着平素里厌恶无比的祁汜一同去往雅香阁。
  白日里,雅香阁宾客寥寥,倒是清静。
  我一杯接着一杯,饮酒如同饮水。
  烈酒穿肠,愁上加愁!
  祁汜夺过我的酒杯,面色阴沉,“你旧疾在身,别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不见了。”我继而又拎着酒壶,往自己嘴里灌着烈酒。
  祁汜再度夺过我手中的酒壶,将之摔得稀碎,“如果你是因为东临王豪掷千金买下柳苏苏而闷闷不乐,大可不必!柳苏苏乃上古神器崆峒印转世,世间人皆想将她占为己有,东临王于她无爱,你且放心。”
  “原是如此!我哪里有崆峒印重要?”我自嘲道,“六界也好,虚无界也罢!你们总能冠冕堂皇地为自己找到三妻四妾的理由。可惜,我与她们不同,我善妒,眼里容不得沙子。”
  祁汜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朕为你放弃后宫三千佳丽,你愿给朕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么?”
  我兀自饮酒,却觉酒水苦涩。
  “歌儿,给朕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回,朕绝不逼你。”祁汜忽而擒着我的肩膀,并未用力,但依旧给我很强的压迫感。
  他刀锋般冷漠的眼底现出几分暖意,“歌儿,朕发誓,生生世世独宠你。”
  我看着杯中清如水的烈酒,一口饮尽,“宠我?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祁汜追问着我,整个人已然贴至跟前。
  我头晕地很,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定要不省人事。
  思及此,我双手撑在桌面之上,费劲地站起身,趔趔趄趄地出了雅香阁,“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同我并肩而立的人。而不是像你们这般,从未将我视为人,顶多只是将我当做随手可丢的物什罢了。”
  “朕从未将你视作随手可丢的物什,你于朕心中,永远是仅次于江山社稷的存在。”祁汜喃喃自语着,“或许,你的分量早已比朕一手建立的云秦还要重要。”
  “我不稀罕。”我漠然离去,在京都繁华的巷道中漫无目的地游走。
  我一回眸,便见南偌九被一群女子围在中间,十分被动的样子。
  “神医,我好像病了,你替我瞅瞅?”
  “神医,我心口痛,你帮我看看?”
  “神医,看我,看我!”
  ……
  “滚!”独孤曦玥从天而降,脚尖着地,额上暗红绸带更显得她肤白胜雪。
  她杀气腾腾的眼神往那些女子身上一扫,那些女子纷纷咽了咽口水,四散而去。
  南偌九怔怔地看着独孤曦玥,眼若明溪,眉眼间依旧是淡淡的疏离,人淡如菊。
  “我若金盆洗手,我们可还有重头来过的余地?”独孤曦玥看似冷若冰霜,不过心上人面前,到底有些不一样。
  她紧张地双手发颤,双唇煞白,眼里燃放的点点星光更是使她的爱卑微至尘埃里。
  南偌九并未料到独孤曦玥会突然坦白心迹,面露纠结,“你当真金盆洗手了?”
  “我虽为毒医传人,但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当初受制于皇甫轩,不得不为其效力。如今,我脱离魔爪,自然不再行伤天害理之事。”独孤曦玥惆怅万分。
  “北璃王同东临王关系破裂,应当出自你之手吧?”南偌九墨发随风而动,如流云般惬意。
  他看起来仿若对世间万事万物都毫不在乎,但他身形因紧张而紧绷着,拢在袖中的双手拳头紧攥,手面上青筋暴起。显然,他是在乎独孤曦玥的。因为在乎,所以怕她一意孤行万劫不复。
  独孤曦玥将南偌九拽至暗处,见四下无人,这才低低说道,“北璃王助我报了血海深仇,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刻意离间她和东临王?”
  南偌九眉头微蹙,“那是何意?”
  我连连屏住呼吸,洗耳倾听,生怕发出一丁点动静打草惊蛇。
  “北璃王旧疾在身,本该回天无力。我以至毒丹药攻克她体内残留百年的余毒,仍无法根治她的旧疾。”独孤曦玥扼腕叹息道,“师父典籍有载,女子但凡遭遇雷劫,十有八九会留下病根。之所以北璃王百年间疼痛不显,是因为她丢了记忆,断情绝爱。一旦情动,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神力全失,重则灰飞烟灭。”
  南偌九面色冷沉,“东临王是担忧北璃王情动,才刻意保持距离?”
  独孤曦玥颔首,“正是。我虽不愿看有情人分离,但更不愿看北璃王香消玉殒。她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心有千秋霸业,亦懂得为自己而活。”
  我藏匿于弱水披风之下,躲在犄角旮旯处静静听着。
  凉风吹散了我浅淡的醉意,也将我对容忌的怨怼一并带走。
  难怪他看起来那样纠结,既会因争风吃醋而同祁汜、皇甫轩大打出手,又会刻意冷着我,甚至带柳苏苏回驿馆。
  如此想来,昨夜他应当是识破了我幻成柳苏苏的模样,才将错就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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