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是。”张御医连忙起来去了外间。林苏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拉越远，刚刚那一瞬间的冲动就从心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太后明摆着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故意来针对周淑娴的，对林苏来说都是有利的。偏偏，为着一时的冲动，她竟然顶撞了赵太后。怎么看，都有点不知道好歹的样子。
因此，赵太后不说她让起来，林苏甚至连抬头都不敢抬头。她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懊恼，然而却立刻意识到懊恼是没有用的。事情已经做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如今跪在这里，等着太后说话就是了。
然而，太后并没有责罚她，甚至只是叹了一口气，就让她起来了。
“你还没出小月子，地上湿寒，还是起来吧。”
太后的声音柔和，似乎并没有责备林苏的意思，林苏默默站了起来，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一旁的夏妍和秀兰都在床边伺候着周淑娴，而周淑娴则脸色苍白的看着这边，慢慢勾起了唇角，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皇后的身子还要好好调养，传哀家的旨意，搬回朝凤殿居住……”赵太后伸手，林苏连忙过去扶着她起身，“好好调养吧。”
林苏对着周淑娴的方向点了下头，迟疑了一下，另外一只手对着夏妍做了个动作示意她也留下，这才跟着太后出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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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怀疑和解疑
“哀家身子这些天来也不好，算算也是许久没有出来逛逛了，如今这宫中正是繁花盛开，倒是有了些走动走动的兴致，让马车先回去，就留下桂嬷嬷和张嬷嬷在旁伺候，其余人回去吧。”
出了冷宫，赵太后连马车都没上就前三了其他人，转头看向了林苏。
林苏连忙行礼，道：“太后娘娘万金之体，身边怎么可以少了伺候的人。臣妾愿意侍奉左右，陪着太后游园。”
她说着就也让身边的人先行离开，亲自上前扶着赵太后的手，陪着她往前走。
赵太后走的并不快，林苏侍奉在一侧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疏忽。两位老嬷嬷明知道太后是有话要对林苏说，自然就走的更慢，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也方面随时伺候。
等到一行人拐出了冷宫的范围，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赵太后这才淡淡的开了口。
“你说，皇后怎么可能中毒呢？”她转头看了林苏一眼，“是谁给她下的毒，谁又可能给她下毒？”
林苏一愣，然后才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太后的这个问题。当然不能说她不知道，这样会显得她太过于无能了。然而，知道的太多了也会让太后怀疑……
“臣妾认为，最有可能无声无息给皇后娘娘下毒的人，自然是在她身边的，这样才能无声无息的给她下毒……”林苏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可是如今皇后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她信得过的，这么想着的话，又觉得不大可能是她身边的人吓的手。”
“张御医说，皇后身上的毒，是被人慢慢的下的，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人，那么会是谁？”赵太后的目光犀利而冰冷，林苏被她盯着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的冰冷。
“莲妃前些日子经常带着二皇子去探望皇后娘娘，说是二皇子因为思念母亲而身体日渐虚弱……”她下意识的说了脑子里面唯一想到的事情，然后才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我，太后，我并不是……我……”
她紧张的看着太后，慢慢松开了手。
“不可能是莲妃的……她……”
纵然是知道王琉莲跟周淑娴之间肯定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是林苏还是不愿意相信王琉莲会毒害周淑娴。
在他看来，最大的可能是，周淑娴给自己下毒，以防万一。当然了，现在这个万一的发生了。李秋兰失败了，这个火虽然表面上只是烧到了魏甜甜，可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在怀疑她。
然而，周淑娴自己中毒的情况，却让事情发生了转变。赵太后看起来似乎对周淑娴的态度还是不满的，甚至不想要让张御医说出周淑娴中毒的真相，然而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了她的态度。
她怀疑了周淑娴是不是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是为了对付这个蓝、周两家安排在皇室中的最后一枚重要钉子就被拔出了。
而这样的结果，虽然是林苏想要的，可是却是后患无穷。事后，只怕太后和司钺都会追究，到底是谁给周淑娴下了毒。而这样的事情又不能够明摆着去查，想来想去她这个最后的得益者就会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
一旦这样的怀疑存在于司钺和赵太后的心中，只怕她也就活不成了。
她这辈子一心想要报复，一心想要复仇，为的只是能够忘记上一辈子的阴影好好活下去。如果在好不容易完成了对上辈子自己的孩子的祭献，却又毫无意义的死掉，那之前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她不能够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想到这里，林苏这才抬头看向了太后，“臣妾相信，莲妃绝对不是毒害皇后娘娘的人。她纵然是带着二皇子屡屡去探望皇后娘娘，可是也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过去了……”
“你倒是肯为他人说项。”赵太后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伸手示意林苏继续扶着自己往前走。“哀家也信，莲妃是没有这个胆子的。至于景妃，纵然李秋兰招供说是景妃指示她毒害皇上的，可是景妃素来独往，与后宫诸位妃嫔来往都不深。至于冷宫，更是靠近都没有靠近过的。”
“景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林苏低声应了一句，心中紧张的等待着太后最后的结论。
赵太后这时候反而像是故意吊着林苏一样，竟然不再说话了。林苏心中紧张的如同猫抓了一样，却又不敢妄动，只能够陪着太后一路沿着小路走。
直到两个人进了一个亭子，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送了垫子铺上伺候她们坐下，太后才又慢慢开口。
“哀家记得，你十三岁那年就嫁于了皇上为侧妃，对吗？”
林苏一愣，然后才低声道：“那年臣妾虚岁十五，周岁确实是十三。”她有些不明白太后此刻的意思，因此并不敢多言一句。
太后闻言就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当时你父亲林拙言，算起来品级并不高。知道为何当初选了你与李茉姗为侧妃吗？”
“是否是因为……不会让身为正妃的皇后娘娘心中不渝……”林苏低声说，当年的选妃，可以说是皇族对蓝、周两家的一次妥协。最终在选立正妃之后又另立了两个侧妃，明面上看是为了让司钺为皇室开枝散叶，实际上不过是皇室为了拉回颜面，想要给蓝、周两家一个回击，却又怕选立的侧妃身份太高而真的惹怒了蓝、周两家罢了。
说起来，身为皇帝不能够一手把握朝政，才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你的性子，哀家向来是喜欢的。”赵太后并不知道林苏心中所想，见她此时恐慌不安，语气也就跟着柔和了下来，“只是有时候，你也未免太过于谨慎了。你的为人，难不成哀家还信不过？”
“太后娘娘……”林苏抬头看着赵太后，“臣妾不过是为了阿福、阿伦和阿菱这三个孩子罢了。后宫之中的事情，太后应该比臣妾心中更加明白。臣妾只求安稳度日，日后能够看着阿福、阿伦成亲，阿菱也嫁一个好夫婿……”
“臣妾已经因为……昨日臣妾还梦到了那个无缘的孩子，只想着若是他能够剩下来，上面有着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照看，定然是幸福的……”林苏说着，两行清泪就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流了下来。
378 皇上过问
林苏的这一番剖白让赵太后的神色彻底的柔和了下来。她低声安慰着林苏，“皇上向来宠爱你，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臣妾心里明白，只是……”林苏勉强抿了下唇算是笑了一下，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这才低声道：“是臣妾失态了，还请太后见谅。”
“你刚刚丧子，情理之中的。”赵太后轻轻的拍了拍林苏的手背，“这些事情，本不该你来费心，你只需要好好静养就是了……”
“……”林苏抬头，双眼含泪的看着赵太后，“臣妾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
赵太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松开了林苏的手。
“那么，你认为究竟是谁给皇后下了毒？”
林苏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道：“臣妾不知道，谁都有可能。甚至，臣妾还怀疑是皇后她给自己下了毒，以避免被怀疑。”
她终于说出了这个大胆的猜测，太后吃惊地看着她，而林苏只是摇头，“我不想这么想，可是在冷宫之中，还会有谁能够伤害到她？”
“可是……”太后有些迟疑，而林苏摇头，“臣妾心中明白，当初皇上把皇后娘娘关在冷宫，不光是恼了她，更多的只怕是为了保护她……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是她的心腹，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
“你是说……”太后摇头，“是的，没有人有任何的理由去毒害她。她已经失宠了，被关在了冷宫，就连她抚养的二皇子都被归到了莲妃的名下。”
林苏点头，“我最不能够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人要指示李秋兰去谋害皇上？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太后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林苏看了看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坐在亭子中沉默了差不多两刻钟，太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哀家累了，送哀家回宫吧。”
林苏起身扶着太后的手离开了凉亭，小道外面车辇正在等着，太后吩咐了身边一个嬷嬷去给司钺传讯，说是林苏今天就在她那边用膳。
林苏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笑了起来，“臣妾也许久没有和阿菱他们一起吃饭了，若是太后不嫌臣妾和那些孩子们打扰的话……”
“哀家让人把他们接过来一起用膳就是了。”赵太后笑着应了，这才扶着林苏的手上了马车。
本以为有着一群孩子陪着已经是足够的热闹了，却没有想到司钺竟然也在饭点的时候赶来了。
“朕听闻，母后今日带着苏儿去探望皇后了？”司钺坐在了一旁，阿菱立刻就笑着扑了过去，他搂着阿菱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向了赵太后和林苏，“还又让人去请了张御医，可是……皇后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林苏迟疑了一下，把目光落在了太后的身上。司钺略微扬眉，就也看向了太后。
“母后，可是皇后的身子有什么不适？”
赵太后叹息了一声，道：“先吃饭吧，等到用完膳，再说这些事情。”太后这么说了，司钺也就没有坚持，先是搂着阿菱问了阿福的功课，然后又问了阿伦近些日子在干什么，最后又问了三公主的奶娘今日三公主都吃了些什么。
一旁的宫女动作利索的布菜，林苏叫了阿菱坐在她身边，细细的给她洗了手，又看向帮着阿伦洗手的阿福就抿唇笑了起来。
“阿福倒是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子了，看起来先生教的很好呢。”林苏低声赞了一句，示意一旁的夏荷给阿福拿过去一个帕子，这才起身伺候了太后洗漱。然后挽起袖子给太后和司钺布菜。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坐下一起吃吧。”太后看着林苏布了两筷子菜就吩咐她坐下，“坐下吧，这份玉竹老鸭汤是哀家特意吩咐御厨送过来的。你尝尝看如何，补身子是最好的了。”
林苏笑着坐下，一旁的宫女听得太后的吩咐，就立刻盛了一碗汤送到林苏手边。
“尝尝看。”太后笑着吩咐，林苏低声应了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就笑着道：“这汤味道真是香醇，臣妾谢过太后厚爱。”
太后就笑着示意一旁的宫女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这才又让身边的宫女给自己布菜。
一顿饭吃下来，也算的上是食不语，饭后宫女撤了饭桌，又端上了果盘和茶点，司钺逗着阿伦吃了些水果，这才让奶娘带着他们各自下去休息。
等到宫殿中的主子就剩下太后、司钺、林苏三人之后，司钺才放下了茶杯，淡淡的道：“母后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宫中养身子，而皇贵妃身子也虚着，怎么就今天起了兴致去看了皇后？”
“若不是今日皇贵妃提醒哀家，只怕皇后就死在了后宫了。”太后就冷哼了一声，跟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听得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得有些走神的林苏手微微一抖，里面的茶水就差点洒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低声补充了太后的话。周淑娴的样子也确实让人心惊，低声把之前的情形说了个清清楚楚。
“……太后也是怜惜皇后娘娘这才让她搬出了冷宫，如今正让张御医在旁小心照看着。”
司钺慢慢点了下头，“皇后在冷宫……中毒了？”
太后点了下头，皱着眉道：“这事，依着哀家来看，只怕要先把皇后身边的那些伺候的奴才都审个清楚，哀家之前已经让人去把那些人拘过来了，皇上是否要看看？”
司钺点了下头，迟疑了一下才起身行礼道：“母后还是先休息吧，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儿臣和皇贵妃来费心就好了。”
太后疲惫的点了下头，转头叫了一旁的张嬷嬷，“让她跟着你们过去就成，不管有什么信儿我总是要知道才好的。”
司钺点头应了下，一旁的林苏就立刻站了起来行礼跟着退了出去。等到走出了大殿，司钺才低声问道：“怎么就只有夏荷一个人伺候，夏妍呢？”
“臣妾心里想着皇后中毒的事情，只怕有些蹊跷，就留了夏妍在一旁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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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知道
司钺闻言脚步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你做事朕向来是放心的，皇后……”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沉痛，继而转为咬牙切齿的冰冷。
“一夜夫妻百日恩，朕自问并未苛待于她，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司钺叹息，“让朕心寒。”
林苏跟在一侧不再说话，两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轻，等走到关押冷宫一干伺候的奴才的院子，司钺才顿下脚步，让常富贵进去。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林苏和司钺坐在了庭院之中，就看着常富贵带来了冷宫里面伺候的太监、宫女八个人。
审问的过程很简单，这几个人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守门的太监倒是把这些天来进出冷宫的人说了个清楚。半个多月前，连着两个月王琉莲每隔十日带着二皇子去一次，而她身边的宫女荀儿则每隔三日就去一次，带着一些果点，走的时候也会带上一些皇后给二皇子的东西。
御医院的李御医曾经在周淑娴病了之后来过一次，开了一些滋补的药方就离开了。皇后身边的秀兰曾经去过御医院抓药共计五次。
李秋兰则完全没有进入过后宫，不过一个在宫门外面洒扫的宫女说见过她在附近出现，身边陪着的就是她宫里的管事嬷嬷。
而最让林苏的吃惊的是，常月、常星两姐妹曾经来过这里。
“当时伺候在侧的就只有秀兰姑娘了。”那个守门的太监谨慎的说：“当时是奴才亲自送了月贵人和星贵人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