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姜羡余听得睁大眼睛,一脸惊讶。
  谢承用鼻子碰了一下他的鼻尖,所以我建议老师算着洛阳下雪的日子,悄悄用盐水在地上绘出字形轮廓,待雪一落,沾上盐水的地方会先融化,字形就凸显了出来。
  姜羡余接着道:等雪越下越大,盐水消融在雪水中,雪字消失不见,同时也掩盖了人为的痕迹!
  没错。谢承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老师安排人手做了多次试验,才达到如今的效果。
  正巧洛阳那场初雪自寅时左右开始下,寒冬深夜,连忠王府的守卫都疲懒松懈,给了老师的人充裕的时间安排一切。天亮后雪字显现,忠王府的下人还自作聪明,往地上浇了一桶热水企图掩盖雪字。
  说到最后,谢承的语气不自觉透出一丝讥诮。
  姜羡余跟着乐了:如此一来,忠王那边就算查到盐可以融雪,也没有证据证明那日地上就有盐水。
  谢承毫不讶异于他的聪慧,轻轻应了一声,按着他的后颈压向自己,再度吻住他的唇。
  马车里的小炭炉燃尽了,车内的温度却不减反增。
  小别胜新婚,一对饱受相思之苦的爱侣难得的躁动,恨不得将对方融进骨血,险些难以收场。
  最后还是马车外苏和跟识墨的对话打断了两人的亲昵。
  苏少爷别急,我家少爷和小少爷谈正事儿呢。
  被识墨拦在车边的苏和疑问三连:什么正事?我不能听吗?干嘛都把我当小孩?我也想和三师兄叙旧呀!
  识墨心想有些事还真不是你能听能看的,苦口婆心道:苏少爷,咱们再等等
  反正我不能让你进去打扰我家少爷和少夫人亲热。
  说着他灵机一动,双手卡住苏和腋下一把将他抱到车辕上,您就坐这,陪小的一块赶车吧。
  苏和:
  救命啊!虐小孩啦!为什么不会武的识墨都能轻松把他拎起来?他不要面子吗?!
  我不,我的烤栗子还在炭炉里。
  苏和叛逆地往马车里钻,识墨忙去拉他,哎
  此时车帘突然被撩开,苏和一脑袋撞进了姜羡余怀里。
  干什么?再怎么想我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姜羡余戏谑道。
  苏和此刻跪趴着,怎么看怎么像在给姜羡余磕头。
  苏和:
  他气鼓鼓地爬起来,满脸控诉地看向姜羡余,却忽然一愣,歪头摸摸自己的唇:三师兄,你嘴巴怎么肿了?
  姜羡余心虚捂嘴,下意识看向谢承。
  苏和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二师兄的嘴巴同样泛着诡异的红,就像涂了姑娘家的口脂!
  你们苏和小脸一唬,手指向两人,眯着眼睛审视他们。
  是不是偷吃我的烤栗子烫嘴了?!
  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姜羡余:
  以为眼前这个小鬼真看出什么的谢承:
  早已看透一切的识墨:
  嘿你这破小孩!
  三人一致想到。
  姜羡余一把锁住苏和的脑袋,狠狠揉搓一通,将人按到炭炉跟前,来,你吃一个给我看看烫不烫嘴?
  苏和见烤栗子一个没少,立刻哇哇怪叫着求饶,疼疼疼!三师兄我错了!我错啦!
  谢府,谢桑柔为姜羡余备好了接风宴,段书文抱着小启轩在廊下等他们。
  小家伙穿着棉袄戴着帽子,衣领和帽子上都围了一圈白色兔毛,再加上最近一两个月又长了不少肉,看起来像个圆乎乎的雪团子,一见到姜羡余就兴奋地挥手扑腾,段书文险些抱不住他。
  小舅舅!
  哎!咱们启轩想我啦?姜羡余将他接到怀里,发现他果真又沉了不少。
  想啦!小启轩小手圈着他的脖子,用软乎乎的脸蛋去蹭他的脸,我可想小舅舅了!
  真的?姜羡余抱着他进屋,故意逗他,你怎么想我的?
  小启轩认认真真道:我早晨起来就想啦!吃饭的时候也想,写字的时候也想,我我和舅舅一起想哒。
  小启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把姜羡余心都暖化了。
  三师兄,他骗你呢!苏和却上来拆台,早晨想你是因为段大哥想抓他起来跟二师兄学武,他不乐意,二师兄就拿你举例,说你就是从三岁开始学的。
  小启轩没听清苏和后面炮语连珠的一大段,但前面那句他骗你倒是听懂了,立刻就不乐意,在姜羡余怀里扑腾着要去拦苏和:不对不对!我就是想了!
  苏和不理他,跑远了继续抖他糗事:吃饭的时候想你是因为他把姜块当肉咬,直接辣哭了。写字的时候也想是因为他不会写姜字,段大哥都教累了,二师兄又教了好多遍他才学会,还抱怨三师兄的名字笔画多,为什么不叫一条余。
  姜羡余这趟去淮安,不放心把苏和一小孩留在镖局,便让他住到谢家,由谢承和谢桑柔管着,没想到这小孩倒是不见外,和小启轩玩得特熟。
  小启轩越大越活泼,没了王氏的影响,整个人开朗了不少。虽然如今还没去学堂,但白日在家由谢桑柔带着玩玩游戏、写写字,晚上段书文和谢承回来,便会轮流抽时间给他授课启蒙,倒也不比去学堂差。
  就是有苏和在这儿半个月,有些玩疯了。
  如今糗事被苏和抖落出来,小启轩急得直扑腾,又见对方跑远了打不着,嘴巴一瘪,哇一声哭了出来。
  姜羡余原本还觉得苏和说的好笑,这会儿连忙憋着笑哄小启轩:不哭不哭,小舅舅知道启轩想了,小舅舅也想你啦。
  小启轩一手抱着他的脖子呜呜嘤嘤地哭,一手气鼓鼓地捏拳:哥哥坏!
  姜羡余回头剜了苏和一眼。
  苏和见段启轩真哭了,立刻跑回来拉他小手:哎呀,你怎么哭啦?好好好,哥哥坏,哥哥小时候也不爱练武,更不会写字,哥哥笨死啦!哥哥让你揍两下好不好?
  说着他抓住小启轩的手往自己脸上怼了一拳,然后夸张地退开几步,捂着脸惨叫:啊!好疼啊!你的武功太厉害了!
  小启轩呆住,狠狠吸了下鼻子,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小拳头,竟然一时间忘了哭,泪珠将落未落地挂在睫毛上。
  苏和又黏上来拉他的手,不哭了哦,我都让你打了,我们就算和好了哦。
  他抓着小启轩的手想要强行拉钩,小启轩反应过来,小手一甩,抱住姜羡余的脖子,哽咽控诉:哥哥坏!
  苏和:嘿!小屁孩你不讲武德!我都让你打了,你怎么还用撒娇大法?!
  姜羡余轻拍段启轩的背安抚他,又瞪了苏和一眼:晚点收拾你。
  苏和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谢承和段书文在一旁忍笑半天,后者终于把段启轩从姜羡余怀里接过去,宽慰道:没事没事,小孩子闹着玩,快进屋吃饭吧。
  谢承也低声安慰道:没事,启轩和他好着呢,待会一准又玩到一起去了。
  谢承说的倒也没错,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孩就挤到一块坐着,还互相给对方夹菜。
  哥哥,这个好吃!
  嗯嗯,你也吃。
  尽管段书文和谢桑柔都不介意苏和惹哭段启轩的事,但姜羡余还是觉得苏和这小子欠收拾,吃过饭就拎着他回了镖局。
  他把人提溜到练武场,取来藤条握在手里。
  来,给我扎好马步,说说我不在这半个月,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
  苏和见姜羡余沉着脸瞪自己,连忙扎好马步,老实道:我、我什么也没干
  姜羡余挥着藤条往他脚边抽了一下,虽然没抽中他,但啪一声巨响仍然把苏和吓了一跳。
  马步给我扎好!姜羡余严肃道。
  苏和红了眼睛,吸吸鼻子重新扎好马步。
  是不是我爹不在,你就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了?姜羡余将藤条压在他肩上,面色冷峻,我把你托付给谢家照顾,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欺负人家小孩,反了天了你?!
  我没有!
  你再给我嚷嚷?!姜羡余又一藤条抽在他脚边地上,到底还是没舍得体罚他。
  苏和却哇一声哭了,扎着马步的小腿一颤一颤:我没欺负他呜呜我在二师兄家可乖了,我吃的一点也不多,我还帮忙照顾启轩,你就知道冤枉我!亏我每天都很想你!练武也想吃饭也想睡觉也想,比段启轩他想多了呜呜!
  姜羡余一愣,敢情这小屁孩吃醋呢?
  苏和继续呜呜哭诉:可你好不容易回来却不理我,你抱了二师兄抱了启轩,就是没抱我!你还说你想他,你都没过说想我呜呜你、你还要打我!
  姜羡余耳背一热,胡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就没抱你了?你一上车不就砸我怀里了吗?
  那不是你主动的!苏和哭得比小启轩还惨,你一看见二师兄就扑上去抱他了!你们还在马车里说了那么久的悄悄话!我在外面吹冷风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砸进你怀里你还笑我!
  姜羡余耳背通红,收了藤条抱住苏和,好好好,我也抱你行了吧?你多大人了,还为这点事吃醋?
  苏和一把揽住他,呜哇呜哇地哭:我就吃醋呜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半夜去找二师兄玩,每次都不带我!我就要吃醋!
  姜羡余: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姜羡余松开他,轻轻拍他的脑袋,但你故意惹哭启轩,是不是也不对?
  苏和噎住,埋头点了点脑袋,带着哭腔道:我、我跟他道歉了。
  姜羡余无语:谁告诉你把人惹哭再道歉就行了?下次是不是还可以惹哭再道歉?
  苏和缩缩脖子:我知道错了。
  姜羡余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你也别哭了,下次想抱还是想我都直接说,别这么歪歪曲曲地闹脾气。
  苏和点了点头,仰起哭花的小脸问他:那你去找二师兄玩能带我吗?
  姜羡余:
  第五十五章 今生:四海银号在大街上拉手,能不引
  姜羡余回来没几天,四海银号开业的日子就到了。
  他不在这段时间,谢承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并雇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掌柜。
  这位掌柜姓黄,在旧银号做事的时候遭人排挤,不受主子重视。前世谢承接手银号后,发现他才干过人,将人留了下来。
  这回开业谢承并未出面,而是拉着姜羡余在对面茶楼楼上坐着围观。
  银号在原来的旧址重开,位于人流如织的繁华主街,此刻挂上了盖住红绸的崭新牌匾。
  吉时一到,黄掌柜揭了红绸,放了鞭炮,还请来一队舞龙舞狮的艺人暖场子。
  待人群聚集,黄掌柜站到人前,朗声道:想必诸位也知道,原先这家银号被官府查封,如今案子断完,这家银号也易主重开,正式更名四海银号。
  我家主子说了,在原先那家银号存银的老板,可以凭票据在咱们这兑本金和利息。在原先那家银号借贷的老板,只要按契书约定还银子,在开业头一个月内还的,可降利两厘,在开业五日内还的,降五厘!
  此话当真?前头老板的烂账你家主子也愿意担?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
  黄掌柜笑道:原本在官府查封之后,银号的余银就该退还各位存银的老板。而我家主子又说了,开银号就得以诚为本,只有让诸位放心安心,才能聚财生财,所以自掏腰包,将不足的那部分也补上,绝不让各位老板亏一个铜板!
  新老板仗义!比原先那个欺男霸女的玩意强多了!
  对面茶楼,姜羡余噗嗤一笑,眼睛弯弯地看向谢承。
  谢承一脸无奈,并不是很想与先前那位老板相提并论。
  那要是借了贷不肯还呢?底下又有人问。
  黄掌柜道:这您就说笑了,各位借贷的老板都是诚信经营,日进斗金,赖账那可不地道,大家伙都看着呢!而且咱还有官府做主,还钱的日子一到,自然是赖不掉的。
  人群中嗡嗡的议论声一顿,静了片刻又炸开锅:这新老板还挺硬气,不怕人赖账呢。
  这得是巨富之家吧?否则哪能这么有底气!
  想必在官府也有些门路,不然这种被查封的银号,哪有这么容易重新开业?我听说以往也有被查封的银号,那银子都追不回来。
  要不说还是咱们巡抚大人好呢!为官清廉,为民请命,哪里是那些贪官污吏能比的!
  那在你这存银子,利钱是多少?!人群中突然有人嚷嚷了一声。
  黄掌柜答道:随存随取月利一厘五,整存整取,三年起算,月利三厘。
  底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厘?!你不是诓人吧?别家银号最多就两厘。
  黄掌柜解释道:这三厘利钱,必须存满三年以上才有。如果提前兑银子,那就还是一厘五的利钱。其他数额的存银和存期各有优惠,诸位可以到咱们银号详细了解。
  众人推推搡搡正犹豫,谢家玲珑坊的掌柜拿着票据上门,我这有五万两存银的票据,如今是不是可以取?
  黄掌柜道:自然可以,您里边请。
  谢家掌柜又道:那我兑了银子再存三年,是不是就可以拿到三厘利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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