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姜砚之将手枕到自己的后脑勺上,“我哪里有,我说给那王坤听的,并没有胡说,如今乃是战时,军中发生的事情,理应由你阿爹来惩治。但是你阿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八成要说老蔡头有什么错,错的都是王坤,看红香多可怜啊。”
“这样处理,难免落人口舌,等到王坤奏上一本,没有地方说理去。而且老蔡头今日逃过一劫,不出几日,上了战场,保准死得透透的。我这样做,也算是还了他那句扯蛋之恩了。”
“而且,军棍也打了,人还世代为奴了,便是依照大陈律,也是说得过去的,至于我收去养马,那更是好说了,我中原之地,要寻一个这么会养马的人,可当真不容易,你别说,那老蔡头到了京城,还是个香饽饽呢!”
“同样是做官的,同样是人,为何金榜题名的人,就比旁的人从轻处罚呢?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功绩,倘若还比不过考上进士,那岂不是让天下将士寒心?”
闵惟秀脚顿了顿,看着姜砚之圆滚滚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中滚烫起来,她捂了捂心口。
姜砚之说着说着,见身边没有人影,吓了一跳,心中暗道不好,十多岁的小娘子,谁喜欢听人一直说这些枯燥的大道理啊,简直跟爹娘一样叨叨,惟秀该不是生气了吧?
他一回头,便见闵惟秀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着急的问道,“惟秀,莫非你发了急症?”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连下四城
你才得了急症!尤其是你那个恶毒的喜欢扎针的养母,才得了急诊!
闵惟秀满脑子都是一个词语,东施效颦。
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有一美人西施犯有心疾,经常捂心而走,世人都夸她这样柔弱又美丽,这话儿,被一个丑女东施听见了,东施也学着西施的做派,却被人骂丑爆了。
美女胸口痛,那就是动作雅致,丑女胸口痛,那叫你犯病了吗?
姜砚之这厮,怕不是以为她在学东施吧。
闵惟秀觉得收回之前心中的触动,哼了一声,松开手来,“我能有什么急症,不过是饿了,想吃烙饼了。”
姜砚之一头雾水,头一次见到饿了不捂肚子捂胸的人。
他胡思乱想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嬷嬷同他说过,女人都有难以启齿的几日,这时候,问起啥来,她们都支支吾吾的,莫非惟秀就是?
他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一会儿我让路丙给你去煮碗红糖鸡蛋,去附近的农家买一些来,应该是有的。”
闵惟秀简直莫名其妙,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吃红糖鸡蛋?不过有红糖鸡蛋吃,总比没有好啊!
她想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路丙连红糖鸡蛋都会煮?”
姜砚之点了点头,“可不是,我有时候查案子,去得远,都是路丙打猎回来给我烤兔子吃的,他连烤兔子都会,煮个鸡蛋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两人鸡同鸭讲的一番,高高兴兴的朝着造饭的伙房走去,烙饼子,烙饼子,你咋这么香!
又是一夜无话。
老蔡头被打了之后,便被姜砚之的侍卫带走,去附近寻了个庄子养伤去了。
姜砚之怕王坤小人,还特意留了两个人守着他,有一句话,他没有对闵惟秀说,他想留着这个人,把那红香的故事再说一遍,说给他阿爹听。
也让他阿爹听一听,武将的苦。
大军在代州短暂修整,很快便朝着寰州进发,这是燕云十六州之一,燕云十六,有九州地处太行山的西北,七州在北支的东南方向,寰州乃是九州之一。
武国公虽然在军中吹下海口,但真打起仗来,依旧是行事谨慎,闵惟秀虽然成了前锋大将的一员,但是手底下并无一兵一卒,完全是一个自由人,跟着闵惟学打头阵,一通胡砍乱杀。
说到底,她本事再高强,在她阿爹眼中,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罢了,闵惟秀乐得如此,这样她能够在混战时,自由的穿梭,若是她阿爹哥哥有危险,她能够第一时间赶过去救援,而不担心部下会群龙无首,无人号令。
风中已经有了春意,不再那么寒凉,王坤自打那日之后,便当真吓得卧床不起,人都瘦了一圈儿,军中士气大盛,如今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闵惟秀提着狼牙棒,望着就在眼前的寰州城,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一场仗,她阿爹不但会打赢,而且会一路赢下去。
上辈子也是这样,捷报频传,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传来,但是等到武国公连下四城的时候,开封府已经是一片欢腾,人人都欢欣鼓舞,说今生有望瞧见燕云十六州回归,终于有脸去见底下的老祖宗了。
就连官家,都准备好了要祭天,那一阵子,武国公简直是水涨船高,连武国公过去做下的一些荒唐事,都险些被人忘记了。可是站得有多高,就摔得有多疼。
就在大陈的军队打下应州之后,情形便急转直下了。
闵惟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还活着的人,都支支吾吾的,闭口不提。
他阿爹还活着的时候,只当她是闺阁中的娇女,哪里听得这等战场血腥之事,那会儿也是她不懂事,沉浸在闵惟学的战死之后,意志消沉,又大病了一场,等她好了之后,已经家破人亡,全成定局了。
真相,就摆在她的眼前了,只要攻下了寰州,接下来便是朔州,云州,然后就是应州,该来的事情,就会来了。
闵惟秀想着,握紧了手中的狼牙棒,她往后看了看,虽然看不见姜砚之的身影,可是她知晓,姜砚之就站在她的身后,站在她的大后方。她的阿爹同哥哥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谁敢出城与我一战!”闵惟秀挑了挑眉,狼牙棒一指,指向了敌军。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白袍子,像是死了亲爹一般的少年郎,站了出来,“你是成家的,还是闵家的,大陈的软脚虾们,哪里敢如此大声说话。看你生得唇红齿白的,不若来我大辽,我们的北院大王,最喜欢你这种了,可比你在大陈,有造化多了。”
闵惟秀不为所动,战场挑衅对骂,那都是常有的事,而她习惯的是,不哔哔,直接动手。
她二话不说,拍马而上,举起狼牙棒就朝着那少年挥去,这厮在契丹人之中,算得上是单薄的了,却使的一板斧,显然也是个有二把子力气的人,才会同她一样,被派来打前锋。
大陈军中的人心都到了嗓子眼,虽然闵惟秀之前打架英勇,但是她到底是第一次上战场,万一腿软了,一招就被人劈死了,那可如何是好?
可他们不知道,上辈子的闵惟秀早已经身经百战,别提怕,连慌乱这种情绪都从她的脸上找不到了。
她的马快,一个纵身便到了那小将军身边,一棒子挥过去,小将军哂笑一声,不但不躲,提着斧头便来相迎接,“这大陈朝除了武国公使狼牙棒,其他的都不过是东施效颦。”
去他娘的东施效颦,别跟老娘提这四个字。
闵惟秀想着,手上又加大了几分力气,这一棒子下去,那小将军还没有回过神来,手中的斧柄就直接被砸断了,那狼牙棒朝着他的面门直接砸去,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闵惟秀眼都不眨,毫无收势,气势如虹。
那小将军已经是脸色泛白,平躺在了马上,想要伺机翻滚下去。
可是闵惟秀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将他同那马一道儿,砸成了饺子馅。
不光是狼牙棒通红,就连她自己个,都跟血洗了一般。
战场雅雀无声,不光是大辽的军队,就连闵惟秀身后的大陈军,都一时三刻的缓不过来。
成三郎苦笑三声,心中暗自感慨,幸亏他家弟弟娶的是闵珊,若是娶了这闵五,那岂不是要夫纲不振,他想着之前的一场对战,恨不得行个大礼,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而另一个瑟瑟发抖的是路丙,他朝着姜砚之靠近了一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王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霸王花?”
姜砚之兴奋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我的小妖怪,是最棒的!”
路丙捂了捂胸口,他怎么能够觉得三大王的脑子坏掉了呢,一定是他自己的脑袋坏掉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将军与士兵
一阵寂静之后,大陈军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一时之间金鼓齐鸣,士气大振。
而那厢大辽军,则是面面相觑,这杀神,他们的小将军竟然没有在人家手中走上一朝,这员敌将,看起来瘦小无比,又生的面生,那腰肢儿尚无狼牙棒那样出,出手竟然是如此干净利落!
他们虽然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见多了惨死之人,可这分不清哪砣是马哪砣是人,委实惊悚。
正在这个时候,辽军后方突然冲出来了一人,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开口就哭道,“我的儿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猖狂小儿拿命来!”
闵惟秀的头发上都在滴血,她勾了勾嘴角,惊讶的看着来人,说道,“哎呀,那小子叫啥名字来着,我瞧他穿得黑白分明,披麻戴孝的,还当死了爹,万万没有想到,您还活着浪费口粮啊!”
“也罢也罢,我便替他实现这死爹的心愿吧!毕竟死者为大,这是他的遗愿。”
来人一听,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险些倒栽下马!
闵惟秀瞧着,心中乐得不行,她就喜欢这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叫一次性斩草除根!
尤其是这老的一瞧,就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
辽军阵营里的几个前锋,见老者盛怒,忙劝阻道,“主帅,别中了人家的激将法啊!”
只是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还听得进半句劝解,直接抡着两板斧头袭来。
闵惟秀一听,越发的慎重,能够当上主帅的人,可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大陈军中,也都慎重起来,“闵公,那人乃是主帅,不若让大侄女先下来?万一受伤了……”
武国公立马打断了他,“我老闵家的闺女,哪里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既然来了这里,便是我大陈的将士,别人死得,她就死不得了?而且我教出来的孩子,我心中有数。”
武国公说得大义凌然,其实心中在滴血,今日之话要是被人传到了临安长公主耳朵里,他不知道要睡多少次书房,跪多少次狼牙棒……杆子!
可是,他可是主帅,不能怂!
姜砚之站在武国公身边,将这些都听进了耳朵里,果断的搭起弓来,他虽然没有学过功夫,但是射箭投壶却是学过的。
一旁的路丙抽了抽嘴角,得了吧,就您那个箭法,绝对是谋杀亲妇的结局!
他想着,恭敬的伸出了手,“大王,不若让小的来吧,小的瞧着闵五娘子英武不凡,这手痒痒着呢!”
姜砚之翻了个白眼儿,“本大王就是摆个架势,刚才我突然有所触动,前几日怕是惹惟秀不快了,这不上赶着表现表现么?万一惟秀回头看我,看到我这么认真,这么紧张,自然心中宽慰。”
“我家惟秀,那是一身本事,还打不过那个糟老头子?那老头子步履轻浮,连带着马都东倒西歪,已经是极怒攻心。惟秀心肠就是好,还替人家完成遗愿。”
路丙别过头去,什么叫乌龟配王八,心大大一窝,这就是……
闵惟秀对身后站着两个对她盲目自信的人全然不知,她向来都是以攻为守,见那老将奔来,立马拍马迎了上去,举着狼牙棒直接劈将下去。
双方的人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厮太嚣张了,竟然连招式都不带换的,想要一招直接灭人满门啊!
来人一瞧,越发的生气,这绝对是藐视藐视!
他想着,举着双板斧也跟着砍了过去。
闵惟秀瞧着,勾了勾嘴角,她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
狼牙棒与那两板虎头兵刃相接,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这姜还是老的辣,那老头子比他儿子,厉害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闵惟秀想着,大吼一声,用力的劈将下去,辽国老将满脸涨得通红,一口气憋到发紫,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压得嘎嘣嘎嘣响,好似下一个瞬间,就要断掉了。
闵惟秀见状,依旧不撤气力,直接的劈下去,正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风声,头一偏,那支暗箭擦着她的头盔而过,也因为这一偏,敌将得了喘息之机,滚落下马。
闵惟秀收势不住,直接劈到了那马背上,马连嘶鸣都来不及,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辽国老将见状不妙,便想跑回营地,辽军全都对着闵惟秀架起了弓箭,大陈军一瞧,也不甘示弱,举了手中的箭。
闵惟秀一瞧,擦,这么不要脸!打不过竟然放暗箭,那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了!
她想着,一拍马,立马追上了那辽国老将,将那狼牙棒居高临下的从他头上劈了下去……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马回营,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辽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射箭,闵惟秀已经定下了大局!
武国公一瞧,顿时乐了,“对方主帅已死,咱们杀,立马破城!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毫无悬念,辽军士气大败,纷纷往城中逃去,被大陈军杀得抱头鼠窜。
城门被溃逃的辽军挤开,几乎关都关不上,也有那机灵的,想从城外逃走,却被成将军给包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