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这是苏沅第一次来皇宫,前世都没有来过,不像陆策熟门熟路的,都不用黄门引路,拉着她就朝文德殿而去。
不过看苏沅露出好奇的眼神,他偶尔会停住介绍一下:“这是太和门,但凡入宫都要经过此道门……左边的是内务所,公公与黄门办事的地儿,往前,看到没有,这道墙之后是重华宫,里面种了许多桃树。”
“你是不是都一清二楚?”苏沅问。
“当然。”陆策心想,这皇宫都不熟悉,他还怎么做府军前卫,莫说个个殿名,就是每处多少禁军,多久时间轮一班,他都了如指掌。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文德殿。
苏沅有些紧张起来,因她也没有见过祁徽,祁徽病弱,早前已昏君闻名天下,但实则上见过他真容的少之又少,后来扳倒吴太后,君临天下,身子却更差了,几乎都是由陆策代劳批阅奏折。
没几年便是驾崩而去。
现在,她终于要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真龙天子了。
第82章
小黄门进去通报。
祁徽正歪坐在龙椅上,听说两个人已经到了,忍不住满脸笑容,这陆策是他好兄弟,是知交好友,而今娶了心仪的女子,他替他高兴,也想看看让陆策为之动心的苏沅。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手指轻轻在椅柄上捏了捏,祁徽瞄了眼身边的陈韫玉:“你的贺礼准备好没有?”
陈韫玉点点头。
“别丢朕的脸。”祁徽不屑得道,“小里小气的,像前几日中秋节,连个香囊都舍不得送,这回朕最看重的官员,你莫要舍不得,送出去的东西,朕自然会还给你。”
陈韫玉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之前端午她做香囊给祁徽,他嫌她女红不好,弃之不要,以为他不喜欢这种香物,她就不做了,结果又被说小气。
难怪嫁入宫之前,娘哭哑了嗓子,说听闻祁徽脾气古怪,不好伺候。而今她算是见识到了,可也没有办法。一个长年累月缠绵病榻的人,总被疾病折磨,心情总归不容易好,作为妻子,自然也只能稍微担待一些。
她闷闷应了声。
“快宣。”祁徽吩咐小黄门。
小黄门快步跑出去,请他们入殿。
因为苏沅知晓祁徽的境况,故而陆策也不再提醒她,两人并肩走进殿内。
文德殿大的超乎她想象,也非常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金壁煌煌,正中央坐着皇帝与皇后,离得远,一时看不清容貌,也不敢细看,苏沅低下头与陆策行礼。
“走进来些,干什么这么见外?”耳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刚才皇后还说,不知道陆少夫人是何样子呢。”
她可没有说,怎么又栽到她身上,陈韫玉睨了祁徽一眼。
陆策笑起来,拉着苏沅直行到祁徽面前。
这下可看得清楚了,眼前的皇上仿若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竟是分外的俊俏,要说陆策的俊美是偏向英气,这祁徽则是在于一个秀,加之染病,肤色苍白,更添了几分羸弱之气,好似那病中西施,惹人怜爱。
苏沅心头突地一跳。
此种样子,难怪英气早逝,真是可惜了!
她眸中似有惋惜之色,祁徽心想,这陆少夫人难道不像世人一般,觉得他可憎可恶吗?还是陆策告知他了?他眉头一挑,不过倒是生得一副好颜色,与他那皇后不相上下,难怪陆策这般喜欢。
往常,他哪里会分心呢?英雄难过美人关。
祁徽手指在椅柄上敲了敲:“上回赏了你百两黄金,可是要把朕的金库掏空了,这会儿朕就不赏这些了,倒是皇后,准备了一份贺礼。”
陈韫玉连忙叫宫人拿给苏沅。
“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陈韫玉笑着道,“我印象里,见过你一面,当时还是陆家二姑娘介绍的……你打开瞧瞧。”
她送了一对珍珠耳坠,那珍珠圆圆的足有拇指般大小,莹莹发亮,还有两朵珠花,上面的珍珠小小的,米粒般,但却是罕见的深粉色,非常的可爱。苏沅忍不住欢喜:“臣妇多谢皇后娘娘!”
看来是对了胃口了,陈韫玉心想,总算没有挑错呢。
祁徽看在眼里,从龙椅上下来,与陆策道:“朕虽然没有金银给你,但却有个好东西,昨日命金道长……”他笑得邪乎,“走,同朕去炼丹房,这丹药也不是寻常用法,金道长说吃下去很有讲究的。”
苏沅听得一愣。
怎么祁徽说起丹药,那么不像假的呢,该不是真要给陆策什么丹药罢?
她眼睛转啊转的,陆策晓得她又在想什么心思了,不过这炼丹房,苏沅委实不合适去,正当为难,祁徽说道:“少夫人便在此地陪皇后吧,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同陆策走去殿外。
留下两个年轻女子,面面相觑。
“要不……”
“娘娘……”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陈韫玉抿嘴一笑:“我是想说,我们不如去外面走走,而今桂花开得好,很香呢!”又问,“你饿不饿,宫里御厨做得桂花糕十分可口,我以前在外面从来不曾吃到过的。”
苏沅怔了怔。
以前的陈韫玉就是个娇憨的小姑娘,话不多,但总是满脸笑容,让人喜爱,没想到母仪天下之后,仍是这幅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妇人呢,也完全的没有架子。可惜这般的人儿,到最后竟然会被毒死,苏沅嘴唇抿了抿,也不知,她能否帮得上忙。
“娘娘说的那么好,我自然想尝一尝了。”苏沅笑起来。
陈韫玉立刻就叫宫人去膳房传了。
却说陆策随祁徽进了炼丹房,果真见到金道长。
外面都传祁徽与那先帝一样,沉溺炼丹,为寻求长生,这话其实有一半真,因祁徽也确实想以金丹炼体,从而多添几年寿命,只不过成效很不如意。
“这丹收好了,哪日想用,需得午时正时服下,再辅以鹿血。”金道长把一盒丹药递给陆策,“如此在亥时,效用方可发挥极致。”
陆策听得一头雾水。
他这身体吃什么丹药,他也没有生病。
金道长倒颇是骄傲:“这世上,多少男人想求此药为御女,千金难求,要不是皇上旨意,贫道……”
话没有说完,陆策满脸通红,瞪着祁徽道:“皇上,您觉得我需要此药吗?”
“不过添个情趣,又有什么?”祁徽懒懒道,“药材用不完,朕听说有这种药,便是让金道长替你炼之,哦,”他瞄一眼陆策,“此药可放数十年之久,你而今年轻力壮,往后可是未必了。”
陆策无言。
想得可真长远,不过不是自夸,他这种体力,对付几个苏沅都够了,要是再用这种药,娇弱如苏沅,能承受得了吗?且不说,他还得等到明年呢,故而这药拿在手里,分外的烫手。
“数十年之后,朕也未必在了,你就算不用,做个留念也好。”祁徽瞄他一眼。
用这个做留念……陆策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祁徽朝金道长使了个眼色,他立刻退了出去。
“今日来,还有一件事。”祁徽撩起龙袍,坐予铺在地上的锦垫上,“要说阮直,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心怀仇恨,对这天下贪官深恶痛绝,为此筹谋了十数年之久,不像我们,皇上您身在宫中,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而我在外招兵买马,也不过才四五年,自然是比不上他。”陆策问道,“他是查出什么了吗?”
“不是他,不过他此前提供了一个极为有用的消息,朕命人顺藤摸瓜,你猜发现什么?”祁徽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瞧瞧。”
陆策拉开一看,震惊道:“龙袍,那是……”
祁徽低声道:“是曹国公命人在金陵私自绣制的,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陆策收起图:“那微臣立刻……”
“别急,你才成亲,且等几日罢。”祁徽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难得与你夫人朝夕相处,得好好珍惜,往后许是没有那么轻松了。”
陆策心头一凛。
两人说了会儿话出来,陆策便是与苏沅回去了。
“刚才与皇后做什么了?”陆策问。
“去看了桂花,后来我问起重华宫是不是种了许多桃花,娘娘竟然就真的带我去了,还跟我一起吃了桂花糕。确实好吃,又香又甜,却一点不腻口。”
听起来相处得很好,陆策嘴角勾了勾。
“你刚才手里又是什么?”轮到苏沅来问了,“皇上真的给你丹药了吗?”
陆策脸一热,这东西他可说不出口,便是撒谎道:“是强身健体的,皇上对我太过好了,什么都想着给我一份。”
苏沅扑哧笑起来:“你哪里需要强身呢?”
可不是,他是浑身的力气无处使,陆策暗叹口气。
回到陆家,两人便是直奔太夫人那里请安,陆焕云去都督府了,韩氏与四个孩子都在,见到苏沅,排着队儿来叫二嫂,把苏沅弄得满脸通红,赶紧让采薇分发封红,当做是见面礼儿。
不过她也不亏,太夫人与韩氏都送了贵重的礼物。
“今儿还去宫里了?”太夫人问。
“是,皇上一时兴起,要见见我们。”
太夫人对那皇帝也是没有多少好印象,不过始终是一国之君,笑一笑道:“没什么事情就好,”叮嘱陆策,“过两日沅沅要回门,该准备的,我同你二婶都备好了,等那天你过来取一下就行。”
陆策感激,连忙谢过。
陆静妍笑道:“二嫂,昨儿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话,等会儿去园子里走走?”
分明是又要捉弄她,瞧这二嫂叫得多响,苏沅暗自腹诽,倒是韩氏瞪了二女儿一眼,同苏沅道:“这趟急匆匆的,母亲虽然尽力准备了,可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你别听静妍的,快跟策儿回去罢,不说那些嫁妆,你带来的下人也都没安排好罢,还有厨房啊,内务啊,你们可是同大哥大嫂分开住的,有得忙呢。”
那是一大推的事儿。
陆太夫人一听,也催着他们回去。
苏沅笑着答应,同陆策去依云楼。
“听着都替你累。”陆策笑道,“莫管这么多,这些事儿都能缓一缓,嫁妆放在库房又没人去碰,下人耽搁几天也没事儿,倒是厨房是该整顿下,往后你想吃什么也容易。”他捏捏她的脸,“你得长快一些。”
长快了作甚,苏沅晓得他的心思,脸一红不理他。
行到依云楼,陈新站在不远处打眼色,陆策瞧见了,同苏沅道:“我也有些事儿处理,你先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还等着听他之前在马车说的事儿呢。
“怎么,那么着急看见我?”陆策被她一问,倒是不太舍得走,手揽住她的腰,凑下来道,“你亲一亲我,我就早点回来。”
当着一干下人的面,苏沅怎么可能去亲,这人放肆起来也是没个数,她白他一眼,心想难道晚上还能不回来吗?她就不信了,把头一扭走了。
陆策轻咳声,负手走到陈新面前:“什么事儿?”
陈新拿出一个包裹:“从桐州送来的,听说少爷成亲了……”
“是娘使人送的?”陆策脸色微变,“可被人看见了?她怎么,”他有些无奈,“何必这般着急呢!”
“许是太过想念您。”陈新安抚道,“是先送到秀实那里,秀实再小心使人送过来的,应不会被人发现。”
陆策松了口气,走到书房打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