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节

  因为还没离开碧水林范围,随时可能出现岔子,一行六人也没多说,在简短沟通几句后,就隐入山林深处,朝着京城飞驰而去……
  ……
  而另一侧,碧水林中。
  从夜惊堂撞开金佛,到搏杀结束,说起来也就片刻时间。
  原本十几号江湖贼子,是想趁着平天教主带头冲锋,他们跟在后面浑水摸鱼,等到发现带头的跑了,他们自然不敢留下来殿后,帮忙对付仲孙锦,几乎是同一时刻四散而逃。
  因为交手时间短暂,加上华俊臣等人摸鱼、江湖贼子从心,虽然场面看似打的热血沸腾,但实际上连人都没死几个,就丢了点药材。
  随着江湖贼子飞遁而起,华俊臣提刀和李光显一道,硬追到了围墙边缘,直到后方传来一声:
  “穷寇莫追,回来。”
  华俊臣才做出心有不甘之色,对着漫天夜雨冷哼一声,收刀往佛堂折返,沿途关切道:
  “李兄,你没受伤吧?”
  李光显就是个禁军教头,每月百十两银子的俸禄,同样是被抓壮丁而来,怎么可能真玩命,方才一直跟在华俊臣后面打酱油。华俊臣都毫发无损,他自然没事,此时抹了把头上细汗:
  “无妨。这群贼子着实胆大包天,要不是华兄把剑给了仲孙先生,兵器不趁手,今天非得留下几个……”
  “唉……”
  华俊臣也看出李光显和他一样在摸鱼,当下也没再多说,快步回到了佛堂之前。
  原本巍峨庄严的佛堂,在夜惊堂的横冲直撞下已经破损,屋顶垮了好大一块,露出了钢铁骨架;而侧面的窗户上也有一个破洞。
  此时千机门的弟子,正在把昏倒的同门从丹房里抬出来救治;而三个大太监则在佛堂周边警戒。
  仲孙锦身着灰袍手提佩剑,站在满地狼藉的丹房中,仔细检查丹炉是否受损,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并没有太多异色。
  华俊臣来到丹房入口,低头瞧见下面乱七八糟的场景,皱眉道:
  “仲孙先生,情况如何?仙丹被南朝贼子抢走了?”
  “丢了些许药材罢了,损失不大。”
  仲孙锦确定丹炉没受到殃及后,脚尖轻点便跃出丹房,落在了金佛之前,把宝剑抵还给华俊臣:
  “华贤侄确实是人中龙凤,只可惜往日不曾涉足江湖,缺了点经验,往后只要多加历练,追上老夫也不无可能。”
  仲孙锦这话显然有点抬举,但也不完全是客套话。
  方才乱局一起,连三个大太监都没摸清局势,华俊臣便知道把兵器丢给他遇敌,这眼力反应首先就超出了常人一大截。
  至于后续表演迷踪步,打完未伤一人还衣不沾血,仲孙锦虽然看到了,但并不觉得这做法有错。
  毕竟他照样也在离的老远秀身法。
  明知道两个武圣杀上门,目的还是抢他身上的重宝,他还跑上去血拼,打赢了重伤、打输了资敌,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若不是碧水林是他的地盘,发现夜惊堂和薛白锦前后合击,他扭头就跑了,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此时朝廷的高手全部得以保全,没出现重大伤亡,丹方等关键物品都在,就丢了一份药材,这相较于南朝派过来的阵容来说,已经算是有惊无险了,为此仲孙锦真没啥恼火愤慨。
  而华俊臣被仲孙锦如此夸奖,着实有点老脸挂不住之感,恭敬接过佩剑:
  “先生过奖。嗯……现在怎么办?是去追杀,还是在这里等着国师过来?”
  仲孙锦摇了摇头:“国师已经用了丹药,此药同样是让人以破而后立之法脱胎换骨,短时间过不来;不过只要老夫不死,南朝也拿不到什么。现在出去,很可能被南朝贼子伏击,就在这里等着吧,夜惊堂敢杀回马枪,便让他来即可……”
  华俊臣见国师不会出来,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有点唏嘘。
  毕竟夜惊堂已经漏了身份,会被朝廷全力追查围剿,接下来肯定会火速回南朝,他再想见到这未过门的女婿,恐怕很难了……
  也不知道把青芷带走没有……
  念及此处,华俊臣倒是有点担心,怕闺女被夜惊堂拐走,往后再也见不着,也怕闺女没被夜惊堂带走,就此失魂落魄。
  但这些心绪,华俊臣实在不好表露出来,只是转头看了看佛堂外的夜雨,暗暗叹了口气……
  ……
  夜色渐深。
  随着碧水林出乱子,燕京城内很快掀起风波,钟鼓楼响起了战鼓,城内街坊也迅速进入了宵禁状态,街上只剩巡逻兵马,再难看到半个百姓。
  城西一条小街上,客栈酒肆全部封了门,能看到两队官差,挨家挨户登门检查房舍,房舍间还能隐隐听到些许话语声:
  “怎么回事?南朝打过来了不成?”
  “听说是给老太后修的园子出了乱子,有好多江湖贼子杀了过去……”
  “碧水林不是还没修好吗,江湖贼子往那里跑作甚?”
  “不清楚,估计是圣上今天出巡,这些人想行刺,找错了地方……”
  ……
  小街后方的昏暗巷道里,刚刚折返的夜惊堂,在阴影中往街上眺望,注意着搜索官兵的动向。
  薛白锦沿途一直都走在跟前,此时也站在身侧,和夜惊堂一起放风,其间看着夜惊堂侧脸,心头难免回想起一些事情。
  上次在旌节城,她因为自己瞎琢磨浴火图,出了点岔子,怕失控跑到了天门峡之上。
  结果夜惊堂和女皇帝大半夜找过来,女皇帝骑在身上一直嘲讽她,夜惊堂则抱着她安慰了个把时辰,对于那份发自心底的关心,她心里难免有所触动。
  虽然衣不遮体被抱着看了好久北半球,薛白锦心里有点尴尬,不太想见夜惊堂,但此时终究是重逢了。薛白锦想私下说声谢谢,又觉得太腻歪,便开口道:
  “我守着就行了,你先回去把腿包扎一下。”
  夜惊堂练浴火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腿上的皮外伤都没感觉了,见冰坨坨关心他,笑道:
  “不着急,等风头过去再说。话说你怎么和仇大侠遇上的?”
  “他和轩辕天罡在北方游历,听说了仙丹的消息,往燕京这边走,碰巧在擂鼓台遇上了。”
  薛白锦为人率直,其实不太会聊天,随口说了两句,见夜惊堂没有回去歇息的意思,便示意旁边的杂物堆:
  “你坐下。”
  “嗯?”
  夜惊堂见此有点疑惑,不过还是依言在杂物堆上靠坐:
  “怎么了?”
  薛白锦也没多说,把斗笠推到背后挂着,披着披风在旁边半蹲,把夜惊堂裤腿拉了起来。
  夜惊堂虽然金鳞玉骨,但仲孙锦丢的暗器显然也不是寻常飞刀,从小腿上擦过,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在腿肚侧面擦出了三条血槽,此时已经自行止血。
  夜惊堂见冰坨坨准备帮她包扎,心里挺意外的,不过还是婉拒道:
  “这都不算伤,有什么好包扎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浴火图治伤损耗精气,能用药还是用药的好。我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上次在旌节城,你帮我护道,我帮你包扎下,算是感谢。”
  薛白锦脸上带着白色玉甲,看不到表情,不过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冰坨坨的模样,话语不带半点情绪,检查过伤痕后,就取出手绢擦拭血迹,又从腰间摸出药瓶。
  夜惊堂瞧见这温柔贤淑的模样,也想起了上次抱着冰坨坨,低头可见白色半球的场景。
  发现心思有点飘,夜惊堂迅速收起杂念,抬眼看向夜雨:
  “行走江湖,互相照应是分内……嘶——我草……”
  清朗随和的话语说到一半,夜惊堂便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烧剧痛从腿上传来,身体猛地抽了下,抬起手来五指张合,想要抽开腿。
  薛白锦抓住夜惊堂的脚踝,往伤口上倒着药粉,手劲儿很大,硬没让夜惊堂抽开。发现夜惊堂直抽抽的模样,她嫌弃道:
  “别动。这点疼都受不了,算什么男人?”
  夜惊堂可不觉得这是一点点疼,眼见冰坨坨不放手,他咬牙道:
  “你是不是拿错瓶子了?在撒盐不成?”
  薛白锦办事向来严谨,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继续撒着药粉:
  “这是我亲手配的伤药,疼是疼了点,但效果很好……”
  “……”
  夜惊堂吸了口气,觉得人无完人果真不是玩笑话,就这把患者疼死一劳永逸的医术,你也好意思配药?
  夜惊堂都不知道怎么说这笨坨坨,尽量心平气和道:
  “这药你自己用过没有?”
  “自然用过。”
  “用过你还给我用?怎么不在药铺买现场的,止血又止痛……”
  薛白锦对此理直气壮解释:
  “武人想走得远,首先得学会自保,只有慎重到连轻伤都绝不忽视,才能做到真正万无一失。
  “像这种皮外擦伤,武人都扛得住,所以不会当回事,更不会去反省记住教训。我用这种伤药,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每次受伤后,印象都刻骨铭心,哪怕是寻常擦伤,也不会再想受第二次……”
  夜惊堂觉得这说法挺有道理,但还是难以理解:
  “那你给自己擦就行了,给我擦做什么……”
  “你别动!”
  薛白锦还挺凶,认真撒着药粉,叮嘱道:
  “我又没受伤,为什么要给自己上药?你动手过于刚猛鲁莽,动不动就以伤换命,若是真遇见强人,很可能阴沟里翻船,以后得注意……”
  “好好好,我以后注意,就这样吧……”
  夜惊堂实在惹不起冰坨坨,只想快点回去找温柔贴心的梵姨。
  但薛白锦半点不怜香惜玉,认认真真洒完药后,又撕下袍子帮夜惊堂包扎好小腿,才起身拍了拍手:
  “感觉如何?”
  夜惊堂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心理阴影绝对刻骨铭心,他撑着墙壁站起身来,垫着脚往巷子里走:
  “还行,那你先望风,我回去歇会儿。”
  薛白锦见夜惊堂肯回屋歇息了,心满意足,目送夜惊堂远去,面甲下的嘴角还不易察觉勾了下,等待背影消失在巷子里后,才继续观察起街上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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