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节

  “?”
  王继文听到声音一愣,抬起头来,发现华青芷的马车,便走过来诉苦水:
  “那可不。华小姐,你给评评理。前两天我不是求了幅画,给贵妃娘娘送去吗,贵妃娘娘看了直夸好,然后就问我同是国子监出来的,为什么还在鬼画符。我说人各有所长,贵妃娘娘说勤能补拙,然后就让我每天按时过来,再逃课打断腿……我好心送画,却被如此严惩,你说说这冤不冤……”
  华青芷觉得一点都不冤,贵妃娘娘劝王继文好好读书,该夸奖才是。她想了想道:
  “贵妃娘娘让王公子趁着年轻多读书,也是为以后入仕做准备……”
  王继文连忙摆手:
  “这还是免了,我当纨绔只祸害家里,若是为官,那祸害的可是百姓!我辈读书人,即便不能为天下开太平,也不能糟蹋民脂民膏不是……”
  “……?”
  这话说出口,不光华青芷,连夜惊堂都给听愣了。
  华青芷饶是学富五车,都没接上了话,手里按着想探头看大聪明的鸟鸟,憋了半天才岔开话题询问:
  “王公子怎么一个人?出门没带随从?”
  王继文摇着扇子,郁闷道:“贵妃娘娘这不是怕我逃课吗,和护卫打过招呼,早上送来,下午再来接人。我以前不常来,也不知道今天中午就散学了……”
  华青芷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道:
  “怎么不坐陈公子他们的车回去?”
  “我早上在钟楼睡觉,敲钟了才被吵醒,出来一看人全跑完了,那还有顺风车。唉,罢了罢了,我先走了……”
  华青芷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继文毕竟是湖东道门阀的嫡长孙,王家又和华家两对门,以后要打一辈子交道,不管私下关系如何,台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好。
  华青芷见王继文真准备孤零零走回去,便开口道;
  “华宁,你带人送王公子一程,华安送我去棋社就行了。”
  马车旁的华宁,闻言便明白小姐想和夜大阎王单独约会,他自然不敢说什么,迅速翻身下马,上前接住书箱:
  “王公子千金之躯,走路回去,要是迷路可咋整。来来,我帮您提着……华英,把马给王公子……”
  跟在后面的两名护卫,对华安一个人送小姐的安排还不太放心,但小姐和领班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多嘴,当下还是过去,给王继文腾出了一匹马。
  王继文见护卫都走了,就只剩下自己安排的人在华青芷跟前,心底自然惊喜,当下直接拱手道:
  “那就谢华师妹了。贵妃娘娘刚赐了两盒冻颜霜,西疆那边进贡而来,本来送我娘的,待会我让华宁给你带一盒过来。”
  说罢就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华青芷本来还想婉拒的,瞧见王继文带着人急匆匆走了,也只能暗暗摇头叹了一声。
  绿珠此时才探头,朝着街上看了眼,小声道: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王公子,又聪明又不聪明,怪怪的……”
  华青芷轻叹道:“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就这样,爹爹年轻时不也如此,等以后成家自然就稳重了……”
  夜惊堂上次遇见王继文,就感觉这人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此刻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因为此人对他实在没威胁,夜惊堂也没在这上面多费脑筋,带着马车便前往了棋社……
  ……
  梅襄棋社位于城外的梅林,就贴着西城门,是一座公共园林,平日里常在其中举办文会诗会,三月份来踏春赏景的人也颇多。
  夜惊堂带着马车来到梅林外,抬眼便更看到密布整个山丘的梅花树,其间坐落着几座白墙青瓦的建筑,白石步道间时而有文质彬彬的行人往返,其中还有不少穿着靓丽的小姐夫人。
  华青芷下马车后,坐在轮椅上,抬手示意大门侧面的一条小道:
  “走这里,能直接绕到棋社后面。”
  夜惊堂推着轮椅,见此有点疑惑:
  “为什么不走正门?”
  绿珠抱着宠物鸟走在跟前,解释道:
  “小姐可是燕京第一才女,坐着轮椅又显眼,从正门进去,肯定全是过来套近乎的读书人。这条小道,还是棋社的东家赵老先生,瞧见小姐每次过来都被人围着,专门给弄的。”
  “是吗……”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来到较为隐蔽的小道旁,把华青芷推上了土路,然后就开始围着梅林左弯右绕往棋社走。
  三月份已经过了梅花的花期,看起来没有冬日满山挂雪那么惊艳,但绿树成荫的也称得上雅致。
  华青芷靠在轮椅上,左右观赏春光明媚的景色,因为身边没有其他下人,想了想询问:
  “夜公子,你记不记得什么好诗词?关于梅花的?”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喜欢这些,上次亲人家脸蛋,弄得人家好几天彻夜难眠,他心里也有点惭愧,此时并未扫兴,想了想道:
  “我以前在西边走动,倒是听过一些,嗯……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华青芷眼前一亮,细细品味了下:
  “好意境,可惜此时无雪也无梅,浪费了这首好诗。”
  夜惊堂笑道:“你不来一首?”
  华青芷显然被勾起了诗兴,暗暗斟酌片刻,柔声开口:
  “雪消春色满江城……”
  “叽叽!”
  诗刚念个开头,被绿珠抱在怀里的鸟鸟,便忽然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树丛。
  绿珠还以为鸟鸟调皮,本想按住,免得打扰了小姐思路,结果旁边的夜惊堂,也微微抬手,走到了轮椅前面。
  华青芷见此话语一顿,从夜惊堂背后探头,看向前方小道:
  “怎么了?”
  嗦嗦~
  话音刚落,三道人影便从道路旁的树丛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小道之前,把华青芷吓得一缩。
  仔细看去,却见跳出来的三人,穿的都是黑衣,头上带着竹质斗笠,只能看到黑巾蒙面的下巴。
  为首者和夜惊堂差不多高,肩宽背阔很是魁梧,仅看体型便给人一种凶煞之感。
  抱着鸟鸟的绿珠,瞧见此景脸色一变,连忙扶着轮椅做出了准备逃跑之态。
  而华青芷也分不清武人厉不厉害,只觉得前面这人孔武有力很凶悍,眼底明显有几分怯意,往夜惊堂背后躲了些,抬手捏住衣角:
  “这些是什么人?”
  夜惊堂感觉像是劫道的,但看这三人身手,估摸连杂鱼都够不上,顶多算是江湖小虾米,跑来北梁京城打劫世家嫡女,怎么说都有点离谱,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
  “三位壮士是?”。
  堵在路上的三人,气势颇为凶煞,为首之人按住刀柄,声音微冷道:
  “知道我等的名字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还是别问的好。我兄弟三人过来,是向这位小姐讨要一样东西。”
  “……”
  夜惊堂双手负后,微微点头:
  “取什么?”
  “雪湖花。”
  “?”
  华青芷莫名其妙,想说她哪儿来的雪湖花,站在面前的夜惊堂却抬起了手。
  夜惊堂扫视三个脑子进水的劫匪,询问道:
  “我家小姐要是不给呢?”
  “哼……”
  为首之人也不多说,按住刀柄的左手微动,便是‘嚓~’的一声,三尺刀锋出鞘,扫在旁边的梅花树之上。
  卡啦啦~
  枝叶崩断的声音响起,胳膊粗的树干被从中斩开,左右分为两片,倒在了泥地之中。
  夜惊堂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这破刀法着实有点辣眼睛,云璃劈柴都比这漂亮不少。
  而华青芷和绿珠,清清楚楚看着碗口粗的树被一刀从中被分开,反正觉得挺厉害的,又怂了几分,都躲在了夜惊堂背后。
  为首之人出完一刀后,慢条斯理反手收刀归鞘,斗笠始终遮住半张脸,可谓高手气态十足:
  “若是不给,你们自己清楚下场。”
  “……”
  夜惊堂张了张嘴,一时有点无言,毕竟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么能装的菜鸡,还是头一次见,连他左手拔刀、反手收刀的姿势都学去了。他想了想,又询问:
  “阁下这收刀颇有讲究,可是学的南朝的夜大魔头?”
  为首之人微微一愣,斗笠微抬,瞄向夜惊堂的佩刀:
  “阁下也是同道中人?”
  谁他娘和你是同道中人……
  夜惊堂懒得再扯这些拉低自己形象,直接询问:
  “你们从何处得知,我家小姐有雪湖花?”
  拦路三人,自号‘铓山三雄’,虽然长得膀大腰圆,但干的行当是飞贼,靠偷大户谋生,因为最近江湖上很多人天价收雪湖花,才跑来京城碰碰运气。
  万宝楼大小姐有雪湖花、今天会来棋社的的消息,是他们仨从客栈里偷听来的,本来只是想踩点,结果意外发现这小姐心大,把随从都支开了,只带着一个护卫出门,还钻进了这僻静小道。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若是等走到棋社人多的地方,可就没了机会;为此他们仨人才跳出来,想着恐吓一番拿了东西就跑,就凭这单枪匹马的护卫,肯定不敢和他们比划。
  此时已经恐吓半天,这年轻护卫非但不交出雪湖花,还追根问底,后方两名同伙便配合起来,作势要拔刀上前。
  而前面的老大,则是唱红脸,抬起右手阻止:
  “我好说话,但我这俩兄弟可是暴脾气。天子脚下,闹出命案不好收场,你们痛痛快快把雪湖花交出来,我也省去一场麻烦事;若是冥顽不灵……”
  夜惊堂从这熟练的恐吓流程,也看出这仨估计就是几个江湖泼皮,根本不敢拔刀杀人,当下也懒得再多说废话,转身从绿珠腰间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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