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节

  “殿下?”
  “呜……”
  东方离人柳眉轻蹙,而后便悠悠醒了过来,望向正上方的俊美脸颊,又低头看了看……
  ?
  东方离人眼底的茫然瞬间化为了羞恼,猛地坐起身来,用被子遮挡身前:
  “你……你还来?!”
  夜惊堂连忙摇头,满眼都是笑意,翻身而起落在床外:
  “天亮了,早点起床出发吧,我去打水。”
  东方离人刚惊醒,脑子里还是懵的,等到夜惊堂麻利穿好衣服往外走去,才彻底清醒,她左右看了看,又冷声道:
  “昨天本王是怕你睡不好,耽搁了正事,才迁就你,你要是再不知感恩得寸进尺……”
  “知道啦,快点穿衣裳吧。”
  “……”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说话间出了门,也没再强调了,想起昨晚比上次激烈些的体验,心底怪怪的,抬手揉了揉额头后,才起身迅速穿起衣裳,把妆台上一堆兵器挂回了身上……
  ……
  与此同时,西海都护府。
  西海都护府曾经是西北王庭的王都,百年前由一统诸部的亱迟部修建,正处于天琅湖沿岸,算得上西海诸部最大的城池,最鼎盛时常驻人口有七八十万。
  但西海诸部地广人稀,虽然盛产药材矿物,粮食却产量不足,想要维持这么大一座城池正常运转,必须有强横国力支撑。
  在甲子之前,北梁撕毁盟约奇袭王庭大后方,致使西北王庭一蹶不振后,这座过于庞大的王都,就逐渐被弃用,居民大多搬回了各部的老家。
  直到二十年前,北梁攻入西海各部,把天琅湖划入辖境之内后,这座城池才重新翻修启用,目前里面常驻人口三十余万,八成都是北梁人,粮食等生活物资,主要是靠北梁朝廷从湖东道往这边运。
  虽然曾经闲置了几十年,但西海都护府建城也不过百余年,放在天下间还算是很新的城池,内部街区道路全部参照琅轩古城打造,宽阔整齐很有大国气象,只是街上行人密度较低;昔日的西北王庭王宫,在城池的北部。
  因为王宫的规格明显僭越,左贤王本就地位特殊,也不敢大摇大摆住里面惹人非议,常年闲置,只当做梁帝巡边时落脚的行宫使用。
  而左贤王府则修建在王宫侧面,看上去和靖王府区别并不大,距离不远就是白枭营的营房,虽然对外称作‘三千门客’,但实际也就一千来人,皆是从各地江湖招揽来的奇人异士,王城的刑狱,便是由白枭营看押,正处于白枭营的后方。
  清晨时分,东方刚刚亮起鱼肚白,白枭营的校场内已经有百余人列队,皆身着白袍,身侧停着产自巫马部的良种骏马。
  左贤王身着金甲,脸上依旧带着面具,只有满头白发随风而动,站在众人之前,哪怕平视,依旧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身边的近卫,从左贤王身侧的托盘里,捧起了三个用锦布包裹的盒子,交到了三名带队之人手中。
  盒子从包装到分量都一模一样,由左贤王亲自封装,世上只有他知道其中真假,以便护送之人全部当真物护送。
  假的盒子之中装着‘囚龙瘴’,擅自打开便是神仙难救,用于确保护送之人不会心怀侥幸监守自盗。
  而三队护送之人,阵容也称得上豪华,分别是北梁毒圣师道玉、谢剑兰、白枭营的三大统领带头,每队都有三十名白枭营精锐随行。
  如此强横的护送阵容,外带想抢夺还得在三只队伍中押宝,挑战性足以让任何想铤而走险的江湖悍匪知难而退,此行可以说万无一失。
  但左贤王李锏此时心底的石头,却放不下了。
  毕竟他也是一次经历雪湖花开的场面,谢剑兰都不请自来了,鬼知道孙无极、暮云升、轩辕天罡等平时不露头的江湖狠人,会不会在路上跳出来劫镖。
  三支队伍出去,如果能成功抵达燕京,那说明天琅湖上蹲守的人,实力在可控范围内,往后送起来就简单了,无非多跑几趟。
  若是损失了一只,那以后就只能倾巢而出,让麾下高手结伴走,每次送一盒慢慢来。
  而要是这三支队伍出城,全灭在了天琅湖上,那这事就开始离谱了。
  左贤王要么冒着被一锅端的风险,带着全部雪湖花,亲自带队往燕京送;要么就被困在了西海都护府,想方设法固守,等着朝廷派人来解围。
  三只队伍分头同时出发,路线不一样,实力还都很强,被全灭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但左贤王麾下笼络的高手,也不是无穷无尽,被灭掉一两只队伍同样肉疼,为此在出发前,还是叮嘱道:
  “此行凶险,诸位务必万分小心,若有强敌进犯,能突围既突围,没把握便设法退回王都,本王会随时派人驰援……”
  在场百余名人手,明白此行风险极大,但出来卖命,吃的就是这口饭,当下也无人出现异议,各自带着盒子,往城外行去。
  啼踏、啼踏……
  城内的街道上,时刻有兵马巡视查验身份,最近敢在街上乱跑的人极少;但市井勾栏间藏了多少潜入城内的江湖贼子,根本没人说的清楚。
  随着百余人的队伍,相继从白枭营飞驰而出,分头前往三座城门,市井之间明显有了点异动。
  距离左贤王府约莫两里开外的一间客栈里,做寻常商贾打扮的曹公公,在窗前双手笼袖站立,目光落在远处的马队之上,脸色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跟随而来的暗卫老统领,此时来到背后,恭敬询问:
  “曹公,当前该如何安排?”
  曹公公沉默一瞬后,平静回应:
  “三支人马,必然有人以假乱真。谢剑兰沉寂十年重出江湖,实力应该强过师道玉,拿着真物的可能性最高,但盯上他的江湖人也必然最多。
  “师道玉有谢剑兰当出头鸟,压力会小很多,带着真物也不无可能。
  “而且左贤王若是反其道而行,把真物放在三个实力一般的统领手里,也有可能蒙混过关。
  暗卫老统领,皱眉道:“师道玉风险小于谢剑兰,实力又足够护送雪湖花,属下觉得,他拿着真物的可能性更高。”
  曹公公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寻常宝物,确实该抢师道玉,但左贤王再善谋略心术,也不会拿半斤雪湖花,来赌江湖人会不会想太多。
  “为此真物应该就在最强之人手中,抢不走便是抢不走,真抢走了,玩再多小伎俩也是枉然。”
  老统领想想也是,略微斟酌了下:
  “谢剑兰十年不出江湖,如今什么道行,谁也摸不准,不过肯定比左贤王好对付。到时候该怎么打?”
  “咱家孤身冲阵,只要夺下雪湖花,你们就全速逃遁,在南湖湾等待。咱家半日不归,那就是死在了天琅湖,你们即刻返回关内;若是回来了,便设法抢下一批。”
  “……”
  老统领感觉这一去,就是一波流,曹公公客场作战孤立无援,还碰上谢剑兰摸不清底细的强者,抢完东西后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过此行本就抱了死志,能给朝廷换回半斤雪湖花,他们这几条老命也够本了,老统领也没什么异议,叫上同僚后,便和曹公公一起离开了客栈……
  ……
  呼~
  寒风扫过一望无际的冰封湖面,和煦阳光照射下,天地都化为了一望无际的蔚蓝色。
  夜惊堂骑着马在冰面上奔驰,马蹄包裹上了布匹防滑,因为是第一次来天琅湖,面对从未见过的浩渺天地,眼底带着几分感叹。
  东方离人昨天晚上被糟蹋了,本来路上还不想搭理夜惊堂来着,但离开平夷城进入天琅湖后,心神就被天地壮美所占据。
  一路来光看仍觉得不过瘾,东方离人手里还拿着个小册子,坐在夜惊堂怀里边走边画着线稿,记录下所看到的景色。
  天琅湖三四月份才会解冻,正月时分尚处于寒冬,湖面冰封千里,冰层有两三米厚,整体呈蔚蓝色,十分通透,偶尔借助阳光,还能看到冰面下的鱼儿。
  在陆地之上,哪怕是最平坦的平原,也总会有点起伏,而冰封湖面则不然,平的让人失去了距离感,就好像行走在蔚蓝大海之间,没有任何参照物,无论怎么走都好像在原地。
  天琅湖是世间最大的内陆湖,有西海之称,如果无人引导,在冰原上迷失方向冻死都是常事。
  好在夜惊堂方向感极好,路上并没有原地打转,沿着湖面一直往北前行。
  天琅湖地势狭长,北接落日峰南接崖山,如果左贤王的队伍今早出发,寻常人从平夷城跑过去,肯定赶不上了。
  好在夜惊堂的马厉害,在毫无阻碍的冰原上飞驰,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天琅湖中间地带,也就是西海都护府的正东方。
  等抵达天琅湖某处后,夜惊堂拿出舆图,根据前行距离,大略判断出了当前所在位置,而后便翻身下马落在了冰面上。
  东方离人跟着下马,从马侧取出望远镜,在看不见尽头的冰原上环视一周,蹙眉道:
  “冰面上太空旷,没有藏身之处,只要有人,距离十几里就能用千里镜瞧见,这怎么蹲人?”
  夜惊堂来到马侧,从行囊里掏出了还在睡懒觉的鸟鸟:
  “这么大地方,不可能刚好从身边经过,让鸟鸟出去找,左贤王想把东西尽快送回湖东道,就不会偏离中线太远。”
  东方离人点了点头,收起望远镜,按着腰刀想说点什么,但处于寒冬的天琅湖,除开一马平川的壮丽,便再难看到其他东西,确实找不到什么话题。
  鸟鸟睡了一天,上班前肯定要填饱肚子,本来想吃夜惊堂递来的肉干,但低头看了看冰面,又开始:
  “叽叽~”
  夜惊堂见此暗暗摇头,也没亏待鸟鸟,从马侧取来的长槊,往下直接刺入冰层,继而手腕轻震:
  “嘭~”
  咔咔~
  一声闷响后,冰面上出现了几条裂纹,东方离人见状连忙退开了几步。
  夜惊堂把马槊抽出来,冰面上已经被震出了个尺余方圆的冰洞。
  他从笨笨腰后摸出一根银针,弯曲过后绑在了细丝上,穿上肉干,便丢入了冰洞里。
  扑通~
  东方离人瞧见此景,本想说这钓鱼之法太糙,结果肉干刚抛下去不久,冰洞里就传来水花声。
  哗啦啦~
  夜惊堂把细线提起来,拉出了一条估摸三斤重的大肥鱼,眼底颇为满意,又从笨笨腰后取出了小匕首,开始熟练的杀鱼、挂鳞、切生鱼片。
  ?
  东方离人瞧见此景都有点无语了,暗道:“你当本王带的全是厨具不成?拿去用都不知道打招呼?”
  不过她带着一堆兵器,也确实没啥大用,能拿来做饭也算没白跟她走一趟。
  东方离人来到跟前,往冰洞里看了看:
  “这里的鱼都这么傻?”
  “冰面下面闷,如果不是冰层太厚,都不用钓鱼,自己都能往出跳……”
  夜惊堂把新鲜肥鱼切好后,喂到鸟鸟嘴里,鸟鸟很喜欢吃鱼,双眼咪成了一条线,还很礼貌的看向胖头龙:
  “咕叽咕叽?”
  东方离人自然没吃生肉的习惯,谢绝了鸟鸟的好意,抬头打量起好似触手可及的星空。
  等待鸟鸟吃饱喝足飞出去后,夜惊堂又从马侧取来毯子,铺在了冰面上,席地而坐,抬手拍了拍身侧:
  “来坐吧。殿下感觉景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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