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浅夏做的慢,正应了那句慢工出细活儿。
一件衣裳做完,浅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被自己叠地整整齐齐的衣裳,那领口及袖口的滚边儿,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上面用金丝线绣出来的花样儿,倒也不比府上的绣娘差。
总算是给自己打了打气,浅夏端起了一旁热好的牛乳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才颇为满意地让三七将衣裳给放进了柜子里。
“妖月呢?”
“回小姐,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去看看二公子那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担心现在二公子所表现出来的颓废都是假装的,不放心,所以才亲自过去看看。”
浅夏点点头,“嗯,她是个心细的。换了你,定然是不会想到这么多。”
三七一撅嘴,“小姐怎么能这样小瞧人?哪日奴婢也心细一把给您瞧瞧。”
“那成,我等着。”
一般来说,用完了牛乳,浅夏再漱了口,净把脸,就要就寝了,可是今晚,浅夏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躺在了床上,迟迟睡不着。
直到隐约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这才起身道,“谁在外头?”
话音刚落,便见三七拿了灯烛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妖月。
浅夏注意到妖月的脸色不佳,有些泛白,再看她衣裳的前襟上,还有着一抹嫣红,顿时大惊,“你受伤了?”
“回世子妃,是属下无能。没想到二公子身边竟然是还隐匿了高手,一时大意,这才着了他的道。不过世子妃放心,那人的内力不比属下高多少,若是下次再遇上,属下定然是能将今日之辱给找回来的。”
浅夏的眼神微凛,抿了抿唇,面色不佳道,“你不是说只去看看二公子是否在假装颓废?怎么就去招惹上了他?”
“属下没有刻意地去招惹他,只是看其醉酒,所以起了心思,看看能不能试试他的功夫。如此,也能看得出他是否真的醉了?哪知道半路上又杀出来一个,直接将属下的去路给封死了。属下一时不察,这才受了伤。”
“妖月,你是元初的人。按说,即便是你做错了事,也不该我来罚你。可是这一次,你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浅夏的神色严厉,说话的声音里也比平时冷了几分。妖月自到了她身边之后,还是头一次看到了她如此严肃的模样,一时也是被震住,想不到要反驳了。
浅夏心中恼火,那是因为她知道穆焕青的真实身分到底谁,皇上虽然是不能将这个儿子认回去,可是至少也是他的血脉,总不可能就一点儿保障也不给他吧?
更何况皇上的子嗣并不算是繁茂,到现在为止,加上许妃生的那个小皇子,总共也才五个。当然,这五个里面,可不包括穆焕青。
身为皇上,他既然当初是有心让自己的儿子来袭承了长平王府,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如果穆焕青果然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是个酒囊饭袋,那么长平王怎么可能会立他为世子?穆家的族人们只怕也不可能会承认他。
所以,这么多年来,皇上不可能是一点儿后招也没有。
至少,皇上会在他的身边安排几个最好的师父,无论文武,总是要教导他的。再者,为了他的安危,总会指派给他一些暗卫用以防身吧?
这些,穆流年和浅夏都料到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妖月竟然这样大胆,不仅仅是去窥探了,竟然还生出了胆子去试探?这下好了,只怕会彻底地惊动了穆焕青,也会让皇上那边儿心生警惕了。
浅夏重重地叹了一声,“算了,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不好。如果我和元初早早地提醒你们一句,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你还能走吗?”
“回小姐,属下没事。”
“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一趟云府,让哥哥给你开几服药。你受的是内伤,不能惊动府医。而我又不会武功,若是我受了你这样重的伤,只怕是都活不成了。”
原本还要拒绝的妖月听了这话,也明白世子妃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整个儿倚心园好。
一旦她受伤的事情被人发现,那么,对于世子和世子妃来说,只怕就又会增添不少的麻烦了。
当天晚上,浅夏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穆流年现在到底在哪里?一切是否还顺利?到底要多久才能回来?而这一次妖月的动作,会不会让皇上再加派了人手来打探倚心园的情形?
一晚上,这几个问题就在浅夏的脑子里来回地转着,怎么挥都挥不去。
次日,浅夏是被青姑姑进来给叫醒的。
“怎么了?”浅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实在是还有些困倦。
“世子妃还是先起吧。二公子那边出了些状况,听闻是丢了东西。”
浅夏一听到了二公子这三个字,人立马就精神了一些,“你说什么?丢了东西?”
青姑姑点头,将事情慢慢地说了一遍。
原来,穆焕青的院子里昨晚上传来了打斗声,等到府上的侍卫赶到时,穆焕青的屋子里,已是一片狼籍,而穆焕青本人似乎是也受了些伤,不过据他所说,他也将对方打伤了,而且对方伤的还不轻。
浅夏听罢,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穆焕青昨天晚上果然是根本就没有喝醉,那么这些日子他的颓废也就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这是想要将昨天袭击他的人找出来?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位穆二公子,分明就是一头狼,硬生生地被她给瞧成了一条狗!
“青姑姑,那父王和母妃的意思是?”
“据穆二公子所说,那人当天逃跑的方向是往后院儿过来了,不过,后来侍卫赶到时,并未发现后院儿这边有问题,也就没敢声张,只是于晚上加强了戒备和巡逻。今天早上才禀明的王爷。”
浅夏点点头,这么说,她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用意,这是想要将妖月给找出来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特意咬住了后院儿?分明就是在那人与妖月交手的过程中,得知了妖月是一名女子了。
“父王的意思,就是让咱们后院儿所有的人都过去?”
“回世子妃,王爷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命奴婢来请世子妃到花厅说话,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也都过去了。”
浅夏点点头,示意青姑姑先在外头等,自己梳洗打扮之后,立马就去花厅。
浅夏微微思索了一下,“云影,你马上去云府,就说我想舅母和哥哥了。”
“是,小姐。”一道暗影似乎只是闪现了一下,便消失无踪了。
云影是云家暗卫中身手最好,权利最大的一个,自从浅夏掌握了云家的暗中势力之后,还从未调用过云影,只是这一次,妖月受了伤,三七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去,穆流年又不在府中,唯一能用的,也就是云影了。
云影的身分,比较特殊,原本就是孤儿的他,也是被云苍璃救下之后,才成为了云家的一分子。
浅夏自被正式定为了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之后,云若奇便接手了消息情报这一类,掌管着云家所有的消息情报网,而云影,则是始终蛰伏在暗处的那一个暗势力的头领。
他与云若奇就相当于是一明一暗,共同扶持着云浅夏。
云影是男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浅夏极少会调用他。若是穆流年在,只怕又要吃味儿了。
浅夏在三七和青姑姑的陪伴下,一道去了花厅。当然,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脸上微有病容的‘世子爷’。
果然,除了王爷和王妃,穆焕青和穆焕然这两位公子在,另外的两位庶小姐也在。
浅夏瞥了一眼,王府的几位侍妾来了,可是柳庶妃似乎没来,而梅侍妾因为被终身禁足,自然也是没有来。
“给父王母妃请安。”
“给大哥大嫂请安。”两位弟弟,两位妹妹也都行了礼。
“好了,先坐吧。一家人,也不必拘于这些虚礼了。”
“是,母妃。”浅夏十分顺从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在一侧坐了,斜对面,便是穆焕青。
“今日将你们都叫过来,是因为昨晚上焕青的院子里遭了贼,而焕青也因此受了伤。你们几个昨天晚上可睡得安稳?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长平王威严的声音响起,花厅内的气氛,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浅夏微抬了抬眉梢,摇摇头,却并未出声。
低眼瞧着自己脚尖儿的浅夏知道,此刻,穆焕青的眼睛正盯着她看,事实上,从她一进来,他的视线便一直是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抛,看来,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了。
浅夏微微翘了一下唇角,看来,要让人家失望了呢,毕竟,自己可是真的不会武功。至于三七,他们若是想查就查,就三七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还真是不足以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呢。否则,当真就是能一招毙命了。
浅夏对于今日的这一番局面,始终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
跟随了云苍璃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学会,可是遇事的冷静沉着,却是学了个十足十!更何况,身为秘术师的浅夏更明白一点,那便是无论什么事,除非你能跳脱出来,否则,你永远都是看不清楚真正的局势的。
现在在这花厅里,浅夏便早已是置身事外,仿佛在看一局棋,又似在看一出戏,总之,这里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什么事儿。
看到了浅夏如此地淡定沉静,穆焕青微微皱了一下眉,想到从她一进来,到她现在这样坐着,自己从她的身上可是探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内力气息。
那么,昨天晚上之人,定然不会是她了。
可是自己昨晚分明就是注意到了那是一名女子,而且,那女子逃脱的方向虽然是后院儿,却是与倚心园相反的方向,那一瞬间,却让他将所有的疑心都抛向了倚心园。
因为一心的隐藏,所以,刻意地往相反方向而去,这是每一个受到过训练的会武之人的正常反应。
现在他却是有些不太肯定了。
浅夏身边的三七是个什么样儿的身手,穆焕青是知道的,而且这位世子妃在嫁入长平王府的那一日开始,便从未刻意地隐瞒过,她的身边是有两个丫头会武的。
穆焕青看了一眼她的身后,一个是青姑姑,一个是三七。
想到了那位妖月,听闻她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倒是常常与三七在倚心园里打闹,有时还会输给了三七,这样的一个人,更加不可能会是昨天晚上对他出手的那个。
正琢磨着,穆焕青便察觉到了一丝不悦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偏头一瞧,却是‘穆流年’正不悦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自己小心些,那是我的妻子!
穆焕青连忙转了视线,不再敢往云浅夏的方向瞧了。
浅夏与穆焕青不同,由始至终,她就只是遵循着一个原则,便是只听只看,却不想!
唯有如此,她才能保持真正的冷静和清醒。
末了,长平王重重地叹了一声,“也罢。此事,本王会再派人去探查,你们也都各自小心着些。焕青,这些日子,你就暂时不要出府了。免得再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你。长平王府如此森严的守备都不能让你免于受伤,若是出了府,只怕就更危险了。”
“是,父王。”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来通传,说是云夫人和云家大公子前来探望世子妃。
长平王妃和浅夏一起去了倚心园,让‘穆流年’亲自去将人请到了初云轩。
“母妃,元初以前出门,您定然也是十分担心吧?”
长平王妃点点头,“这是自然了。儿是娘的心头肉呀,哪儿有不担心的?不过,日子久了,次数多了,也便习以为常了。我瞧着你这几日一直做衣裳,便知道你心里也是记挂他的。做为母亲,我是真的替他感到高兴。”
浅夏面色微红,心事被人说中,果然是有几分的心虚。
云长安和程氏进来之时,便见她们婆媳二人正坐在了一处说着话,气氛温馨和气,让人觉得舒展。
浅夏与程氏腻歪了一会儿之后,便托辞说是有几样儿东西想请云长安过过眼,然后带他出了正屋,到了廊下,便由三七引着,一路去了妖月的住处。
诊过脉,也开了药方,云长安却是皱起了眉,“什么人竟然是下手这样狠?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浅夏轻笑,打趣他道,“哥哥这话说的,好像你就会怜香惜玉一般。只是不知道,等着你来疼惜的那一块儿玉,现在在何处呀?”
云长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谁派人到府上传话的?如果不是担心你,你以为我至于这么着急忙慌地过来吗?”
“哥哥,依你看她的伤势如何?”
“还好,这些日子忌武,另外,这药一日两剂,养上个五六日后,便可恢复大半儿了。有上十天半个月,也就无碍了。”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再度折回到了初云轩。
“和宁长公主的府上,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妃这些日子不出门,所以不知道,听说昨晚上,又有丫环被打死了。听说是死状凄惨,是被人活生生地用皮鞭给抽死的。”
皮鞭?
浅夏一听到了这个词,便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听闻和宁长公主表面上温柔端庄,可是私底下却是性子阴狠,特别是对一些敢忤逆她的意思的人,向来是毫不手软的。
这长鞭可一直是她的最爱。这会儿,竟然是将一个丫环给活生生地抽死了,想想就觉得心底发寒。不过,这样的事情,既然连舅母都能知道,想来,此事已然是被京中的那些贵妇们给传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