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大意

  “是啊,人已被推进产室,你车子没行远,就返回医院,不说了,我先到产室那边看看,你快些过来!”顿了顿,洛逸凡接着说:“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难道就不期待看到他吗? ”
  “我……”嘴角动了动,不等楚亦寒说出后话,电话那端已传来忙音。
  车窗是半开的,这时,有孩童稚嫩的声音伴着微风飘入车里,“爸爸抱,爸爸举高高!”
  “齐齐乖,爸爸都抱你好一会了,让他歇会,好不好啊?”母亲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在孩童音落后扬起。
  “不要,齐齐就要爸爸抱,齐齐要举高高,齐齐要举高高……”小孩不听母亲的话,向爸爸伸出两只小手,看到孩子在妈妈怀里撒娇,爸爸宽厚的声音响起,“还是我抱着他吧!”
  母亲语声轻柔,“可你的身体正在恢复中,若是累着就不好了。”
  “没事,孩子才多大点,累不着的。”男人笑着安慰妻子一句,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真拿这孩子没办法!”女人无奈地看了孩子一眼,笑着与丈夫说了句。
  孩子约莫有两岁多,他哪知爸爸和妈妈之间说什么,这会儿他只顾着高兴,嘴里嚷嚷着要爸爸举高高。
  握着手里的电话,楚亦寒望向窗外,目光随着那从自己车旁经过,幸福地走在人行道上的一家三口。
  幸福,那位爸爸虽然身体不好,可他抱着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的妻子并肩走在一起,心里是幸福的,也是充实的。
  去医院,那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是他的孩子,去看看,看看小人儿,说不定他也能有别样感受。
  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现在想不到答案,且就算他知道那是种怎样的情感,又有何用?
  能让她重回自己身边,阻止她嫁给那人么?
  显然不能。
  既如此,干脆就先别想。
  将手机放好,楚亦寒发动引擎,车子行驶到前方的转弯处,手中方向盘一打,迅速驶向明仁医院。
  医院这边,苏婉原本打算离开,这一听到苏敏即将生产的消息,她立马打消念头。
  要生了,很好,她等。
  “苏敏,你以为孩子生下来,你就真能嫁进楚家,做你的少夫人吗?”在苏敏和古婶上电梯后,苏婉盯视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楼层号,眼中神光不停地发生着变化,片刻后,她乘上另一部电梯,按下苏敏的病房所在的楼层,电梯停下来,她快速走出,找到一处不显眼的位置藏好身,从而确定苏敏是不是等会会被推进产室。
  因为她要保证自己的计划不失败。
  产室那边的护士推着推车从她身旁经过,她连忙背过身,无声自语:“是真的,她真的要生了!不可以,她不可以生下那个孩子,”此刻,她的神智渐渐发生紊乱,不停地摇头,转瞬又连连点头,“生,让她生下来,让她生下来,这样我才能更为快意地报复!”
  推车声远去,片刻后,又传入她耳里。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她的神智慢慢恢复。
  进产室,果真要生了,心里要的答案得到确认,她疾步走至电梯口。
  离开,她要迅速离开,做准备,做好充足的准备,然后完美地实施报复计划。
  楚亦寒的车速很快,不多会,就已驶入明仁医院。
  “怎么样了?”当他到产室门口时,洛逸凡已经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见他走近,洛逸凡说:“暂时还没动静。”音落,他打量着楚亦寒脸上的表情,发现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禁不住笑言:“你这么快赶来,是记挂孩子,还是担心她会有事?”
  “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很多事么?”丢出一句,楚亦寒在洛逸凡身旁坐下,过了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扬起,“是不是该给她的父母打个电话?”
  洛逸凡抱臂,闲闲地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你说呢?”楚亦寒黑着脸,对上他戏谑的目光。
  “刚刚有人说我最近很多事呢!”洛逸凡眉头一挑,凉凉地说出一句。
  楚亦寒亦挑眉,“故意的吧?”
  “有吗?”洛逸凡嘴角勾起,“我可不想做个多事的人,然后被人讨厌。”
  “好了,算我失言。”楚亦寒神色恢复如常,再次问:“要给她的父母拨个电话吗?”
  洛逸凡瞧他正儿八经地问自己,也收起了捉弄的心思,说:“女儿生产,做父母的自然要知道了。”
  “古婶,你给苏夫人拨个电话。”一听洛逸凡的话,楚亦寒掏出手机,待正要按下号码时,他的动作倏然顿住,“古婶。”低沉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
  古婶在距离长椅不远处站着,听到楚亦寒唤她,急忙走上前,“少爷,您有事吩咐?”
  “给苏夫人拨个电话,就说孩子要生了。”将手机放回裤兜,楚亦寒看向古婶说了句。
  “是。”古婶应声,转身回到自己原来站的位置。
  洛逸凡这时起身,抬手拍拍额头,“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你的女人生孩子,我却傻傻地在这陪你一起等,太不符合情理了,你坐,我回办公室了!”说着,他提步就要离去。
  “没要紧的事要办,就陪我在这等会。”楚亦寒双腿交叠,背靠在长椅上,“来这之前我在电话中对你说的话,你没忘吧?”
  “你问我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洛逸凡坐回长椅上,俊脸带笑,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好友,“你真不知?”若真如他想的那般,身旁这家伙的情商也忒低了吧?
  智商超高,情商为负,真乃人生中一大悲剧啊!
  楚亦寒冷哼一声,似小孩子闹情绪一般,别过头闷声说:“我若知还用得着问你。”
  “原来你真不知道啊!”洛逸凡怪声怪气地叹了句,然后凑近楚亦寒,以极其*的姿态小声问:“那你对聂小姐是什么感觉啊?”
  推他坐正身形,楚亦寒幽深的双眸半阖,“幼时的她,我已经没什么印象。”幽叹口气,他说:“在聂氏见到她的一刹那,我感觉很熟悉,但任凭我怎样想,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接着,我每晚做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虽然我看不清梦中女子的样貌,可潜意识中觉得她就是那女子,白日里,除过工作,我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想看到她,想与她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对我来说,也已知足。”
  洛逸凡听他说着,未发一语。
  “当看到那人出现在她面前,当看到她对那人展露笑颜,我的心会为之抽痛;当我,当我行完那种事后,我会想到她,进而会满心烦躁,深感对不起她,并且禁不住想到她是否与那人也在行亲密之事,那一刻,我恨不得冲到她面前,将她从那人身边带离。”
  唇角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楚亦寒再次幽叹口气,“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看向我的目光淡然无波,对我的态度疏离漠然,这都让我的心钝痛不已……”
  “你说的这些感觉,就是喜欢和爱,但更多的则是占有。”听完楚亦寒说的话,洛逸凡不疾不徐地说:“至于你为何乍一见到聂小姐,就会对她生出这么复杂的感情,以及做那奇怪的梦,我就不得而知了。”
  喜欢,爱,占有?
  他对她生出的情愫,是喜欢,是爱,但更多的则是占有?楚亦寒薄唇紧抿,思量着洛逸凡说出的话。
  忽然,洛逸凡问:“和苏二小姐做那种事时,你心里可有排斥?”
  “没有。”楚亦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感觉如何?”洛逸凡又问。
  楚亦寒瞥他一眼,近乎咬牙切齿说:“说着说着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
  “问你你就说,要不然,你就自个继续纠结在感情中吧。”洛逸凡没好气地说。
  “很契合,这样总成了吧!”楚亦寒沉着脸回了句。
  洛逸凡摩挲着下巴,瞅着他的俊脸仔细打量片刻,才悠悠地说:“你与聂小姐有缘无分,从今日起你还是收起心思,免得自寻烦恼。而苏二小姐,你对她是不同的,或许连你自个都不知道,你已经喜欢上了她,并且将那种喜欢逐渐转化为爱……”
  “打住!”楚亦寒突然出声,“什么喜欢,什么逐渐转化为爱?我是不排斥与她在一起做那种事,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喜欢她。”
  产室里,苏敏紧咬着唇,遵照医生的话,鼓足气力生宝宝,可是,可是好痛,真的好痛,她实在是忍不住,终于张嘴喊出声:“啊……”
  “苏小姐,你的宫口已全然打开,按照我说给你的方法用力,宝宝很快就出来!”助产医生声音温和,出声鼓励着苏敏,“对,就这样,用力,再用力些!”
  “宋医生临近产室前,说苏小姐腹中的孩子有些大,顺产下来不怎么容易。”苏敏痛呼的声音从产室传出,洛逸凡想起宋医生临进产室与他说的话,不由对楚亦寒提起。
  楚亦寒的目光落在产室门上,“孩子大,为何不建议她剖腹产?”
  “你忘了我对你说过吗?是苏小姐自己选择顺产的,宋医生有给她做思想工作,但她就是坚持要顺产,说这样对宝宝好,还说她能行。”洛逸凡一脸无奈地说:“我真没想到像她这般温柔似水般的女孩子,一旦倔强起来,任凭你怎么劝说,都没得法子。”
  “有危险么?”倔强?凡没说错,她认准的事,确实够倔强,楚亦寒起身,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闭合在一起的产室门上,“实在不行就剖腹产!”孩子不能没有妈妈,他不能让她用生命冒险。
  “宋医生会看着办。”洛逸凡跟着站起,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不用紧张,她和孩子一定会没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时传来,苏母一看到楚亦寒,忙上前问:“楚先生,小敏没事吧?”傻丫头,医生明明都说腹中宝宝过大,顺产会有危险,却偏偏不听医生和她这当妈的劝,非得选择顺产,听着苏敏从产室中传出的一阵阵呼痛声,苏母紧抓住丈夫的手,神色间很是紧张。
  点头与苏父打了个招呼,楚亦寒看向苏母,“她不会有事。”轻浅的声音扬起,落在苏母耳里,却让她瞬间倍觉安心,这从她舒缓的面部表情上不难看出。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
  “苏小姐,你不能睡,孩子还没生下来呢,用力,来,用力!”宝宝胎位很正,但体型过大,孕妇自身又骨盆狭小,宋医生这会子既心急又无奈,助产护士不停地给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见苏敏闭着眼不说话,她不由劝说:“苏小姐,听我的,还是剖腹产吧,否则,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我,我能行,我一定能行!”霍然睁开眼,苏敏双手紧握,按着宋医生说的法子,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顷刻间,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苏小姐,孩子很健康,恭喜你,是个男宝宝!”宋医生双手轻托着宝宝,出口之语尤为亲和。
  “真好,宝宝平安生下来真好!”苏敏嘴上扣着氧气罩,但她还是翘起了嘴角,“楚先生,我把宝宝生下来了……”嘴角动了动,她双眼闭阖,陷入昏迷之中。
  “宋医生,不好了,病人大出血!”
  “快,为病人输血,做紧急抢救!”
  约莫过去半个小时,宋医生长舒口气,“好了,给产妇做好清理工作,就推她回病房。
  在此之前,楚亦寒看到护士推着婴儿车从产室出来,与洛逸凡,苏氏夫妇看了孩子一眼,只觉整颗心倏然变得柔软。
  吩咐古婶跟着护士离去,想着看到苏敏产室出来,他就离开医院回楚氏,却迟迟不见产室门再次打开。
  顷刻间,心中一紧。
  直至宋医生一脸疲惫地从产室走出,他才得知苏敏差点出事。
  “喂,你在想什么呢?”苏敏被护士从产室推出,苏氏夫妇望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红着眼眶陪着一起前往病房,楚亦寒目送推车走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洛逸凡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为顺产生下孩子,差点自己没命,我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楚亦寒低喃出声。
  洛逸凡轻叹一声,说:“她就是个傻姑娘。”朝前走了两步,没听到楚亦寒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又说:“要想知道她那么做的原因,你有空了解顺产和剖腹产的知识,自然就明 白了。”
  “一月后,我会安排人接他们母子出院。”
  “用不着那么久。”
  “我知道。”
  “那你让她在医院住那么长时间是个什么意思?”
  望着楚亦寒渐行渐远的背影,洛逸凡出声问。
  回答他的除过走远的脚步声,再没其他声响。
  嘴硬,就好好嘴硬吧,明明担心人家的身体,却不明着说,真没见过这么要面子的人。
  洛逸凡摇了摇头,边往自己办公室走,边暗自腹诽。
  住一个月,以为医院是他楚家的么?
  驾车离开明仁医院,楚亦寒眉宇微皱,暗道:顺产自然是对孩子好些,还真以为他不知这点常识吗?
  可是,就因为顺产对孩子好,那女人不顾自己的死活,非得选择那么做,着实令人费解。
  楚亦寒自个可是剖腹产出生的,这么多年来,他没觉得自己身体有哪里不对劲。
  基于此,他对孩子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并没什么想法。
  晃眼三天过去,青龙小区。
  宋浪虽没答应与苏婉联手作恶,但他这几日没少打听她的消息,知其购买不少危险物品,做着紧锣密鼓的部署,没参与行动的他,却一颗心终日惶惶不安。
  “小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父看到儿子神思恍惚,禁不住出声相问。
  回过神,宋浪摇头,但转瞬他又点头。
  宋父见状,起身往书房走,“起来,和爸谈谈。”宋浪近几天神色不对劲,宋父早有留意到,想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再正常不过,他便没出言询问,但以他今日的观察,孩子定是 遇到棘手之事,否则,用了两口晚饭就说吃饱了,然后坐在沙发上发怔。
  “哦。”应声后,宋浪从沙发上站起,紧跟在父亲身后。
  宋母也发觉儿子这几日有所不同,望着儿子的背影,眼神担心,叮嘱宋浪:“小浪,有事与你爸好好说,知道么?”
  “嗯。”宋浪停下脚步,回望母亲,轻点点头,然后走进书房。
  “说吧,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坐到书桌后,宋父的目光落在儿子身子,开门见山地问。
  宋浪关上书房门,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看向父亲,“爸,你恨楚亦寒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宋父的目光如古井一般幽深,他凝视着儿子,静候他作答。
  “宋氏被他收购,咱们一家落到如此境地,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宋浪低着头,唇角动了动,终将心底的话与父亲说出。
  搬入青龙小区不久,他就想问父亲,恨不恨楚亦寒,却一直没问出口。
  此刻,话既然已出口,他不免急于知晓父亲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恨楚先生?”宋父神色冷静,语声沉稳有力,“商场如战场,宋氏实力不够,被楚氏收购,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我若是楚先生,也会选择他那么做,从而壮大自己的集团。”顿了顿,他接着说:“更别说有你那档子事在前,作为男人,谁也没法忍耐自己的女人被人凌辱,以楚先生做事的手段,没将你丢进监狱,将咱们一家赶尽杀绝,已算仁慈。”
  “爸,以前的荒唐事我不会再做。”抬起头,对上父亲静若止水的目光,宋浪眼神清明,认真地说:“有人想对苏二小姐和楚先生,还有聂小姐不利,我知道那人是谁,原想着只要我不参与,随那人怎么做都和我无关,可是,这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想着要不要将那人的计划告知楚先生,要他多留些心,以防有意外发生。但一想到宋氏因他没了,一想到咱们一家人现在的处境,我又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让爸和妈担心了。”
  宋父听完他说的话,心中很是欣慰,“现在你心里有决定了吗?”
  “有了,明日我就给楚先生打个电话。”宋浪眼神坚定,“就算楚先生不信,我也会将我知道的告诉他。”
  “这就好。”宋父眸光温和,笑着说:“回房去睡吧。”这是自打住进青龙小区,他第一次在宋浪面前露出笑容,一夕间宋氏没了,一家人从天堂掉入地狱,要说他心里一点都不难受, 那是假的,但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作为一家之主,他不能让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他得隐忍,得扛起这个家,靠着双手,重新打拼一个宋氏出来,这样才对得起父亲留下的祖业,才不枉为人夫,为人父!
  与父亲的一番谈话,令宋浪心思恢复清明,躺在枕上,*无眠。
  今日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苏婉所有的准备工作已做好,午后,她穿着护士出现在苏敏的病房外。
  “叩叩叩!”
  “进来。”听到敲门声响,苏敏轻柔的声音传出。
  调整好面部表情,苏婉推门而入,“苏小姐好,护士长吩咐我过来抱宝宝去沐浴。”因精心化过妆,加上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苏敏抬眼望向她时,并未认出她就是苏婉,是那个本应呆在四院的姐姐。
  “这会还不到沐浴时间啊?”苏敏抱着宝宝轻晃着,不解地问。
  苏婉在实施这步计划时,早已想好措辞,微微笑了笑,她说:“护士长说今日要给所有新生的宝宝做检查,所以沐浴的时间有所提前。”
  “是这样啊,”苏敏垂眸,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宝宝,“可是古婶有事出去了,得一会才能回来。”
  “苏小姐,你说这话是不放心我们医院吗?”入目看到的,令苏婉心里直咬牙,但她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笑容,“往日也是由我们护士直接抱走宝宝,沐完浴,再一个个地给送回妈妈身边,苏小姐,我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苏敏面露尴尬,“前几日抱宝宝沐浴的护士好像不是你。”走近苏婉,她将宝宝小心翼翼地递上前,“那就麻烦你了。”
  “林护士这会忙,护士长便吩咐我过来,我叫白露,你称我白护士就好。”今日之前都是林护士到苏敏病房里抱宝宝去沐浴,因此,一听到苏婉说出林护士,苏敏逐放下心来,将孩子包好,苏婉为了让苏敏更加放心,临转身离开时,目光落在怀中孩子的睡颜上,笑着说:“最近新生的婴儿,就属苏小姐的宝宝长得好,而且沐浴时,也属苏小姐的宝宝乖,一点都不闹人。”
  “谢白护士夸奖。”任何一个母亲,在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孩子时,心里都别提有多高兴,送苏婉抱宝宝走出病房,苏敏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阴谋得逞,苏婉抑制住心底的得意,有条不紊地实施着自己的每一步计划。
  楚氏集团。
  午后,楚亦寒通常都会在自己的休息间躺上一会,听到手机铃声响,他坐起身,伸手拿过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发现并不认识,便随手摁了挂断键。
  他这人有个怪癖,那就是从来不接陌生电话。
  熟料,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皱了皱眉,他修长的手指出奇地竟按下接听键,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喂,哪位?”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休息间扬起。
  “楚先生,我是宋浪。”
  “宋浪?”楚亦寒眸光微闪,“有事?”
  “苏婉要报复苏二小姐,还有聂小姐和你。”
  楚亦寒当即神色一凛,“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距离楚氏集团对面的马路上。”
  “等着,我马上下来。”摁下挂断键,楚亦寒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就往门外走。
  宋浪,宋氏大少,这个人他有印象,突然间给他打电话,绝对事出有因。
  “你是宋浪?”七八分钟后,楚亦寒的车子在一辆电动三轮车旁停下,摇开车窗玻璃,他望向站在三轮车旁,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宋浪对上他的目光,轻嗯一声。“上车。”样貌倒是没变,不过,人明显清瘦不少,收回目光,楚亦寒幽深的眸子直视前方,却没听到车门响。
  “楚先生,我没骗你,苏婉确实要对苏二小姐,还有你和聂小姐不利。”三轮车上还有快递要送,就这么坐上眼前男人的车离开,他没法对公司交代,宋浪看向楚亦寒,将自己刚才在电话中说过的话,又说了遍。
  楚亦寒转过头,定定地注视着他,“上车。”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他补充说:“就在这。”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宋浪不得不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你现在给人送快递?”宋浪衣服上印着的‘天天快递’几个字,以及他三轮车上堆着的一件件大小不一的包裹,楚亦寒不难猜出他现在做什么工作,然,他又有些不大相信,昔日不务正业的宋氏大少,如今给人送快递,说出去不少人恐怕和他一样,都不怎么相信。
  宋浪点头,“我刚在附近送了一份快递,想着正好路过这里,就,就给你拨了个电话。”
  “按你的话说,苏婉现在在市里?”楚亦寒右手食指屈起,轻叩着方向盘,神色间晦暗不明。
  “楚先生,我没必要骗你。”宋浪对上他的目光,面上表情光明磊落。
  楚亦寒挪开视线,说:“你们有见过面,她本想与你联手,却被你拒绝,我说的可对?”
  “你没说错。”宋浪回了句。
  “你难道不恨我?”楚亦寒眉梢挑起。
  宋浪唇角掀起一丝苦笑:“我只恨我自己,若不是我当日被猪油蒙了心,就不会给宋氏招来祸事,更不会连累父母与我一起受罪。”
  静默片刻,楚亦寒拿起手机给助理拨通电话,“打电话到四院,问问苏氏大小姐的情况。”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是,车内再次恢复宁静。
  片刻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按下接听键,楚亦寒听着助理的汇报,不等助理说完,他已挂断电话,眸色冷冽,周身冷气狂散,“你可以走了。”宋浪下车,骑上电动三轮车瞬间行远。
  “苏婉,苏婉!”置之死地而后生么?自虐,生命垂危,送往市中心医院救治,醒转后失去踪影,很好,既然找死,他就成全她!
  放下手机,楚亦寒准备发动引擎,不成想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按下接听键,不等他开口,就听到电话中有女子声音传来,“楚先生,听出我是谁了吗?”
  “你能耐不小啊!”楚亦寒低沉而森冷的声音扬起,“念在你是苏敏的姐姐,我留你一条姓命,看来是我对你太过仁慈了!”
  “仁慈?你对我仁慈吗?”苏婉娇笑出声,“当初你若直接了结了我,我现在止不住还感谢你呢!知道么?你安排那么多的社会渣滓,让他们没日没夜地折磨我,当时我死的心都有,可是我死不了,你压根就没打算要我死,你要生生折磨我,要我活得比死还要难受。”
  “残忍如你,又安排人送我进四院,在那里,我每日被逼吃药,被逼注射药剂,被一群疯子打骂,令我一度以为自己也疯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关在四院一辈子,不甘心被你这么没有尊严的肆意折磨!”
  “就因为我有意接近你,你讨厌我,不愿看到我,那你为何一开始对我那么好?”慢慢的,苏婉的声音变得凄凉起来,“我哪里不如苏敏,你却对她另眼相看,我嫉妒,我嫉妒苏敏,嫉妒她入了你的眼,嫉妒她怀上你的孩子。”
  “说什么姐妹情深,说什么她不是有意和你在一起,都是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因此,我要毁了她,要她失去孩子,要她什么也别想得到,没想到我的计划被聂氏千金破坏,紧跟着被你撞破……”说着说着,她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冲着电话嘶吼出声:“是你们,是你们一步步逼我走上绝境,是你们一个个不让我好过,既然这样,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要你们都死,统统都死在我面前!”
  “你是在说笑话吗?”楚亦寒唇角牵起,说话的语气尤为嘲讽。
  苏婉发出尖利的笑声,”我是在说笑话?我要是说你的宝贝儿子现在在我手里,你还说我说的是笑话吗?”
  “你以为你说的我就信!”心猛地一突,楚亦寒快速戴上蓝牙耳机,随手一按,接着发动引擎,边与苏婉通电话,边向明仁医院快速行去,“明仁医院的安保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全市没哪家医院能胜过那里,就你一人,要神不知鬼不觉抱走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就那么自信?“苏婉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我不和你多说了,去看看吧,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可还在医院,楚亦寒,你听好了,若是你敢报警,我会立刻掐死你的宝贝儿子,并且会将一瓶硫酸泼在他娇嫩的身体上。去吧,先去医院确认,再等着接我的电话吧!”
  “喂,喂!”电话里传来忙音,楚亦寒眼里登时被怒火填满,低吼出声:“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这一刻,他没理由不信苏婉所言。
  明仁医院,古婶提着两个大旅行包回到病房,“少夫人,这两个旅行包里全是你的衣物。”将旅行包放到沙发上,她笑容温和,说:“少爷对少夫人可真好。”
  苏敏脸儿微红,“我感到身上都好着呢,哪用得着在医院住那么久。”
  “所以说少爷对少夫人好啊!”打开旅行包,古婶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放进衣柜里,“小少爷还睡着呢?”待忙完,她看向苏敏随口问了句。
  “孩子被护士抱去沐浴了,不过,这都过去多半个小时了,还不见护士将孩子送回来。”苏敏望向病房门口,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声音轻柔,担心地说:“也不知孩子这会是不是饿了?”
  古婶想了想,说:“不对啊,这距离林护士过来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今个怎就早早抱小少爷去沐浴了?”
  视线有病房门口收回,苏敏对上古婶的目光,蹙眉说:“我也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两句,但白护士说今日要给所有的新生儿做体检,所以才将沐浴时间提前了。”
  “白护士?这几日不都是林护士过来抱小少爷去沐浴的吗?”
  “我有问过,那位白护士说林护士忙着,护士长就吩咐她过来了。”
  “不对,这里面怕是有问题,我得去护士长那问问。”古婶说着,就匆忙往病房门口走。
  苏敏脸色一白,快走两步,扯住古婶的衣袖,颤声说:”古婶,你别吓我,孩子不会出事的,对不对?“古婶拍拍她的手,出言安慰:“少夫人先别急,我这就去问问,想来这么大的医院,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我,我随你一起去。”古婶的话并没有令苏敏安下心,她的直觉告诉她,孩子怕是真的出事了!
  古婶扶她坐回沙发上,“少夫人身子还弱,就在病房候着,我快去快回。”音落,她疾步而去。
  怎么办?宝宝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
  白露,白护士?
  为什么这会子她感觉到白护士的样貌有一丝熟悉感?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苏敏的思绪,她起身从桌上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喂,我是苏敏,你找谁?”
  “小敏,知道我是谁吗?”苏婉挂断楚亦寒的电话,紧跟着就给苏敏拨通电话。
  苏婉,是苏婉的声音,她不是被楚先生送进四院了吗,怎会给自己打电话?苏敏身子一阵轻颤,她不想,也不愿承认那个抱走她的孩子,名叫白露的护士与苏婉有几分相像,“姐,你是姐,对不对?”
  “是我。”苏婉轻笑出声,“小敏,你的宝宝好可爱啊,你说要是我等会掐死他,你会怎样?”
  身子一软,苏敏瘫倒在地,“不要!姐,不要啊,他还那么小,你不能那么对他!”泪水夺眶而出,她声音轻颤,求苏婉:“姐,孩子叫你大姨呢,你别伤害他好不好?姐,我求你,求你别伤害他!”
  “不想他出事,你就乖乖按着我说的话做,听明白了吗?”
  “嗯嗯嗯!”苏敏流着泪连连点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孩子不可以出事,绝不可以出事,哪怕要她死,只要孩子平安,她甘愿!
  紧咬唇瓣,淡淡的红从苏敏嘴角溢出,她好似不知痛一般,任凭眼里泪水滴滴掉落,待苏婉那边挂断电话,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才蓦地从地上站起。
  “国贸大厦顶楼,国贸大厦顶楼……”往身上随意套了件外衣,换下拖鞋,她拿起包包和手机,很快出了病房,“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一个人前来,否则别怪我心狠……”从离开病房,到坐上的士,苏婉说的话,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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