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煎熬

  云澜顿时由呆愣中清醒,欲甩开煜,但心脉中一阵剧痛,痛得他几乎晕厥。煜瞳孔中蕴出的一丝光华,徐徐化开,让他近乎妖孽到极致的容颜上挂着的笑,有着说不出的邪恶,他一手钳住云澜的胳膊,不使其摔倒,一手卡住其下颚,迫云澜看着他:“你一定要做到本尊满意,知道么?”
  “收起你龌蹉的臆想!”云澜猛地侧开脸,不去看眼前这地狱之魔。
  煜眼里的邪笑,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你不过是只水妖,本尊能让你沾上本尊的猎物,成全你心底的欲*望,是你数百年修来的福气!”说着,他双手同时拿离,云澜立时摔倒在地。
  “我不会让你如愿,哪怕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云澜咬牙冷声道。
  “他求你,你也不愿吗?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煜弯腰,猛地抓住云澜的衣襟,将他上半身拖离地面,笑容残忍而冰冷!云澜咬紧牙关,没有回他话。“好了,璟王应该快到殿门口了,本尊该给你们找个独处的空间,好方便你们*!”他松开云澜,蹲其身旁,冷然残酷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你不是一直求我放过他么?现在我不把他怎样,只把他交给你,知道么?记住,你们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全是璟王给予的!”
  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一寸寸地从云澜脸上抚过:“其实,本尊不想对你今日下重手的,但是没法子呀,谁让你不告诉本尊咱们这位举世无双的夜公子是男是女,是不是与楚帝的聂后,还有他的曦贵妃是同一个人!”
  起身,煜朝王座走了两步,然后头也未回,宽袖一甩,就见大殿一侧的墙壁豁然一声闷响,跟着就有一间布置典雅的密室,显露而出,“去吧,去密室中尽情放纵吧!”邪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云澜只觉身子从地上慢慢升起,背后好像生出对翅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那敞开的密室飞去。
  “通”一声响,他摔在了密室中的大chuang上,不等他喘口气,就见那满身带血的青衫,朝他的方向疾速飘来,艰难地抬起双手,他接住了这抹青衫,由于惯性使然,他抱着怀中的青衫,倒在了chuang褥上,“你,你没事吧?”
  凌曦虚弱地摇了摇头。
  扶她坐好身形,云澜嘴角牵起抹安慰的微笑,然后强撑着气力,下chuang走向那分开的墙壁,却见那面墙“砰”一声闭合在了一起。
  密室内的灯火忽明忽暗,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从没有与她这般单独相处过,深爱她的他,在这密室中同样有清香浮动的作用下,怎能控制住自个不对她生出情*欲?静,安静的密室中,云澜清晰得听到他和凌曦的呼吸声。
  且他们的呼吸都渐渐变得有些急促。
  微弱的灯火照耀,他强压住心底生出的欲*望,背转身对着凌曦。
  他觉得他现在肯定尤为丑陋,不单是满身浴血的样子。
  “云澜……,对不起……”凌曦下chuang,双臂抱膝,挨墙蹲在地上,“你还好吧?是我不好,拖累你到这般境地!”她抬头望向云澜,明眸中的光华,尽量保持着清明。云澜缓缓转身,艰难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我没事……,是我没保护好你……”他想要给她安慰,但心头涌上的情*欲,却让他没法继续说下去。
  额上因碰撞出现的伤口,鲜血慢慢地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一阵阵的刺痛让他的神智,还稍有些清明,于是,他又道:“忍住,璟来了,他一定会救你的!”
  凌曦尚算清透的眸中,渐渐聚满水雾,她掏出衣襟内的暖玉盒,喃喃道:“还好这盒子还在,只要璟服下里面的赤炼果,就不会再头痛,”默然半晌,她望向云澜,道:“云澜,我……,
  璟……璟他……”凌曦不知如何开口说出璟近些时日对她的举动,嘴角噏动,她终抿起唇角,眼睑微垂,落至暖玉盒上,没再说话。
  说么?要对她说出他有伤害过璟的事么?
  云澜迟疑,他怕,怕自个说出当年做下的错事,遭到凌曦鄙夷,甚至致其恨上他。
  魔尊幽冥为何要针对璟,他不知,如果他说出是幽冥指使他将那所谓的圣药给轩帝,然后加害于璟,以她的脾性,恐怕还会找其拼命!
  她是聂后的转生,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若是再加上璟的事,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云澜终决定暂时先不道出、是煜指使他通过轩帝之手加害璟一事。
  “云澜,我爱他,深深爱着他,如果,如果我……”凌曦看着手中的暖玉盒,眸中带痛,语声艰涩道:“你记得让璟服下赤炼果!”太爱璟,凌曦怕她心底的渴望太过浓烈,给云澜带来不便,那时,她会选择自我了结!
  “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澜说得坚决。
  月光暗淡,甘泉殿外震天的轰鸣声,一阵阵响起,煜慵懒地倚在王座上,静候璟的到来。
  “我会坚持,我会……”凌曦喃喃道,眼前的男子,在被她连累到如此处境,还不忘给她打气,给她安慰。她必须坚持,坚持到璟到来,不管他以怎样的态度对她,她都会递上这枚赤炼果!
  时间慢慢划过,凌曦竟不知何时站起身,朝云澜走近:“璟……璟……”她眼前已出现幻觉,璟身着一袭白衣,就站在她不远处,她要靠近,靠近璟。璟为何不理她,他为何不理她?有什么他不能对她说的,非得推离她,非得对她不理不睬?
  凌曦一步步的靠近,云澜只觉体内的欲*望,宛若升腾起的火焰,烧得他几乎快要失去最后一丝清明。
  他转过身,一拳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手上传来的剧痛,再一次给他即将迷惘的神志,增加了丝清明。她在唤璟,她深爱璟,可他爱慕着她啊,且他的爱已深入骨髓,在室内的清香作用下,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对她生出的情*欲。
  闷响声回荡在密室中,“璟,你为何不理我?为何要推离我?”凌曦站在云澜身侧,拽了拽他的衣袖,语声温柔,却又有些苦涩地问道。
  云澜猝然回过头,就见凌曦长发披散在脑后,一手拿着暖玉盒,一手攥着枚奇特的玉簪,痴痴地望着他。
  “璟,你有心事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不好……”凌曦娇柔的身体与云澜只有彼此间的衣物相隔,云澜想挪动身形走开,可又怕眼前神思恍惚的人儿,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因此,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来抑制心底涌动的情*欲。
  她现在的面容无疑是美的,可比之她真实的容颜,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想到那倾国倾城,胜似月宫仙子的娇容,云澜的心律顿时跳得更快。
  揽住她,揽住她啊!
  你不是爱慕她么?那就揽住她!
  一个激动的声音在云澜心里叫嚣着,可另一个声音却说:不可,不可以,你不可以冒犯她,她喜欢璟王,在她心里,你已被视作朋友,你还想奢求多少?如果你一个忍不住,对她做出错事,别说朋友没得做,甚至会让她恨上你!
  这是你要的么?
  “不,这不是我要的,不是……”云澜边摇头边低喃,然后无意识地抬手一推,登时,凌曦虚弱的身子就朝地上倒去,“你……,我……”见人儿即将摔倒,云澜禁不住长臂一伸,揽住了凌曦的腰肢。
  “璟,别推开我,别推开我好么?”
  凌曦嘴角泛起抹苦笑:“被你推离,被你冷然以对,我的心好痛,真得好痛,你知道么 ?”湿润沿着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接着,她踮起脚尖,想要吻爱人,云澜神思中尚有的清明,令他很快别过头,避开了凌曦凑近他的红唇,“你醒醒,我是云澜,不是璟,璟就要到了,你快些醒过来!”他轻晃着凌曦的肩膀,语声微有些沙哑道。
  “云澜?不是璟,璟没在这里,是云澜……”凌曦喃喃自语,然后头猛地晃了两下,看向拥着她的男子,“对……对不起……,云澜……我,我轻浮了,对不起……”慌乱的退后两步,没等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凌曦便朝地上倒去,“小心些!”扶她靠墙站稳,云澜眸中的光芒有炽热,有关心,亦有深深的疼惜:“别轻jian自己,不怨你,是这密室中的清香在作怪!”
  人儿外露在衣衫外的脖颈,较于美玉还要白*皙,她的青衫上沾满不少的血渍,她柔顺光滑的发丝在此刻凌乱地散落于脑后,可这些并没有让她显得不堪。她还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空灵出尘。
  而这样的她,落在正被情*欲折磨的他眼里,更加激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想要拥她入怀,想要疯狂地占有她!
  忍,是的,那疯狂的欲*望,他只能忍,他不能伤害她,不能!
  脚步慢慢挪开一步距离,云澜亦靠墙而立,那握在一起的双拳,再次紧了紧,他恨,恨那折磨她的人,恨魔尊幽冥!
  骨骼因他的愤怒,发出一阵咯吱吱的轻响。
  阴险、冷血,卑鄙的恶魔,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来折磨她!
  爱慕之人就在咫尺,对煜的恨,刚冲淡了一丝的情*欲,没过片刻,又一次侵袭他的大脑,侵袭他的血脉,侵袭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云澜忙别开眼,不再看凌曦,他心头狂躁,明明放心不下对方,明明怕她不小心摔倒,却因欲*望的折磨,不敢再看,只能极为痛苦地别开视线。
  “云澜,璟会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凌曦不知云澜现在忍得有多痛苦,更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的诱*人,她徐徐抬起头,问身旁凤仪犹在的男子。云澜想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想对她说:对,璟会来救你,他来幽冥岛,救的人肯定是你,而他,璟怕是看都不看一眼,甚至于会对他大打出手。
  原因则是,他带着她来到这地狱一般的幽冥岛!
  但云澜本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哪里敢看凌曦,于是,他没转头望向凌曦,而是走向chuang边,缓缓落坐,点头嗯了声。
  凌曦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脸色不由一变,道:“云澜,你……”她一瞬间明白过来,云澜与她皆精力体力不济,且云澜身上的伤比她更为严重,又如何能抵至住那使人产生情*欲的清香?云澜爱慕她,而她距离他如此相近,他肯定忍得很辛苦,“云澜,对不起,对不起……”
  她今日对他说过无数个对不起,他不要她的对不起,他是自愿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云澜没有抬头,道:“别说对不起,别对我说对不起!”
  凌曦轻嗯一声,跟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她捂住嘴,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停地涌出,“你内伤很重,都吐了不少血了,凝神静气,快些,这样你能好受些!”云澜终还是没忍住,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到凌曦身旁,扶她缓缓坐到地上,抬手边为其号脉,边关心地道。
  碰触到凌曦的肌肤,他的手是颤抖的,心绪是狂乱的,恨不得抛去所有的理智,将孱弱至极的她,按在身下,乃至融入骨髓!
  “你也靠着墙坐会吧!”抽出手,凌曦移了移身子,劝云澜坐下。
  云澜在她身旁蹲着,刚才为她诊脉,很是压抑,沉重的呼吸,急促的呼吸,从他嘴里发出,她清晰地听到了耳里。
  长长呼出口气,压制住心头的冲动,云澜听凌曦的话,靠着墙坐在了一旁。
  他知道,他不能心乱,因为任何一丁点的狂乱,都可能摧毁他的意志。
  低下头,云澜没再说话,汗水顺着他清俊的脸颊滴落,他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密室中听得他有些恐慌。
  快要控制不住了,是的,那跳跃异常的心,那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似乎急需找个宣泄口,他没法再控制住。
  “给我……”云澜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他伸手到凌曦面前。
  “云澜,你……”
  给他?他要她给他什么?凌曦不解,此刻的她也忍得很难受,仅凭一丁点的意识,知晓身旁之人是云澜,不是她的璟!
  任何一句*的言语,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会令她陷入对璟的爱恋中。
  慢慢转过头,云澜目中的光芒,如火焰般炽热,“给我玉簪!”他艰涩地说出这句话,凌曦凝望他片刻,将手中紧攥的“月华剑”递到云澜手中,接过,云澜当即用那锋利的顶端刺入自己的臂上,“云澜!”凌曦眼里泪水滴落,可云澜像是没听到她的轻唤,连续在自己臂部刺了数下,眸中的炽热才有所消退,显出清明之色,“别哭,我,我没事!”将玉簪还给凌曦,云澜朝她扯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转过头,没再言语。
  大殿中,煜仍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璟的到来,等待璟看到密室中的一幕,面上会生出怎样的表情,他很期待!
  慵懒的身姿很是随意地坐在王座上,端着一杯红如烈火般的佳酿,一口一口地轻品着。
  海风吹拂,月凉如水,彼此相扶,诉说情话的男女,留意到璟嘴角勾勒出的那抹残忍至极的笑,相望一眼,然后二人携起手,投身跃入海中,而就在这一瞬间,璟看到的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依然是男子和女子欢爱的宫殿,只不过现在的他站在殿中的台阶上,而本是空旷的殿中央,出现一汪幽泉,泉水深不见底,不停地向上喷涌着水花。
  施展幻境,通过此泉逃离了么?
  璟目中冷光划过,向泉边走去,他发现,随着他的靠近,那向外喷涌水花的泉眼,竟在慢慢闭合,就是那深不见底的泉水,也在慢慢的消退,逐渐露出坚硬的地面来,来不及多想,他纵身跃向泉眼,没入水中。
  待他身形全然投进水面之下,那泉眼倏地闭合,大殿里寂静无声,中央位置哪还有什么泉眼,地面平整坚硬,半点缝隙都寻不到。片刻后,金碧辉煌,坚硬结实的大殿,在主人离去,在泉眼闭合后,陡然晃动不已,接着巨石纷落,彻底坍塌,海水弥漫,瞬间将其吞没。
  不过,这些璟没看到,又或者他早料到这些种种,不过是幻境在作祟。
  水下,他快速地游着,但好似永不到尽头。
  为让自己在水中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璟屏神静气,他不信前方没有出路,他可是亲眼看见那俩妖畜跳入泉眼消失不见的。
  前方的路无论多么的险阻,他都要义无反顾地迎上!
  水声微动,有亮亮的光线自不远处传来。
  璟一提气,倏地向前游去,然后猛地窜上水面。
  紫气环绕,似只巨兽的巍峨宫殿,就悬浮在岸边的道上——幽冥岛。
  略略环顾四周,璟看到那俩逃脱的妖畜竟躺在岸边,像是深陷昏迷之中。
  “咳咳咳……”数声轻咳,女子先醒转过来,当她的视线接接触到水面之上、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衣时,吓得双目一滞,忙摇晃身旁仍然昏迷着的男子,“他跟来了,他跟来了,怎么办?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男子慢慢醒转,睁开眼,揉了揉额头,扶女子站起,道:“别怕,有我!”
  璟的目光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倏地,他凌空跃起,自男子与女子头顶疾速飘过,然后在二人怔愣的目光中,宽袖轻轻向后一拂,就听到两声爆裂声响起,岸边已然没了那对男女的身影,有的只是漫天飞舞的血色夭红。
  “璟,你到了么?”
  望向闭合在一起的殿门,煜放下手中的杯盏,喃喃道。
  殿外,璟翩然落地,拂袖挥去眼前的紫气,目中的光芒尤为复杂:“煜,是你么?魔尊幽冥是你么?”心中明明已有答案,可真正要面对时,璟只觉心口钝痛的厉害!步上台阶,扬手间,殿门咯吱一声向两边打了开。
  华丽的宫殿,登时映入璟的眼帘。
  殿内的一角,立着一座用通透的水晶制成,几乎与殿顶一般高的柜子。
  里面光彩斑斓,细看之下,竟是各种式样的杯盏。
  随着目光挪转,璟看到除过这些色彩斑斓的杯盏,还有数十个水晶大桶摆放在柜中,那些桶里的各色液体,想来都是上好的美酒佳酿。目光微敛,璟步入殿中,站在泉池旁,周围帷幔低垂荡漾,泉中青烟袅袅,清凉的月色,透过殿顶的琉璃瓦片倾照而下,令这方升腾起袅袅青烟的泉池,好似仙界瑶池一般飘渺。
  没人,殿中竟没人!璟看着空荡荡的王座,不由皱起眉头,可当他抬眸四顾时,俊美绝伦的脸上,立时怒色尽显,“出来!”殿周围垂落而下的画卷,那上面的图案,实在是不堪入目,他对曦儿做什么了?难道,难道……
  璟不敢再想下去,再次语声凌厉道:“你给我出来!”
  “本尊一直在呢!”煜邪魅的声音传入璟耳里,他其实一直在殿中,刚才他只不过是想看看璟发现殿中无人,再至看到殿中的画卷,是否会动怒,才闪身离开王座,在殿中隐藏起行迹,而这一刻,他可是好端端地坐在王座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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