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原来外面天已亮,她赶忙起来,去开了门等李姨。
  她还正心想着他在这的拖鞋可以给李姨穿,结果李姨十分讲礼数,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将东西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问了她几句感受与症状。说要来给她送午饭,被她婉拒后,李姨也没强求,叮嘱了她有事打电话后,就离开了。
  许嘉茗提了东西放到了客厅的桌上,是各种药,和一个保温桶。保温桶内,是李姨熬的鸡丝粥,还拌了两个小菜。
  闻着很香,虽然没什么胃口,她还是吃了一大半。
  她今天是没有课,但有个小组作业,之前就定好了,开个线上会议并将视频给录出来。她不想因为生病耽误别人的时间,他也是大惊小怪了,哪里至于躺床上什么都不干,就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
  她吃了片止疼药后,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在等待会议开始之前,她可以先写会儿作业。
  被deadline压着,要迅速投入到任务之中,她不得不心无旁骛,不被情绪干扰。
  借着□□,她一口气忙到了下午两点,将一份作业写完时,人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几乎是爬回了卧室。
  手机一直放在了床头柜上,本想设个闹钟,可她太累了。让siri开了睡眠模式后,她几乎是倒头就睡。
  可这一睡,似乎才是流感的正式开始。
  许嘉茗几乎不生病,连感冒都很少,顶多是着凉了流点清水鼻涕。可这次,她烧的骨头都在疼,醒来难受过一阵后,又昏睡了过去,如此反复着。
  窗外已经彻底黑了,她不知道是几点。烧到出了汗,很渴,还很饿,但她没有力气起床。
  想到了他,她忽然就觉得很委屈,想跟他说,她好难受啊,好怕自己会烧死在床上。甚至有点想跟他发脾气,我都这么严重了,你都不知道吗?不打电话给我吗?
  但尚存的清醒意识随即就让她嘲讽了自己,何必如此依赖别人。
  都别说依赖,她都很少麻烦别人。
  刚来温哥华时,她预约到了家庭医生,填写资料时要留紧急联系人,她写的是爸爸,也幸运地从未派上过用场。
  后来她在这交到了好朋友,非必要时,也不习惯让人帮忙。
  曾有个假期,她在家摔了一跤,脚崴了,肿得很厉害,疼到没法走路。她上网查阅了方法后,就从冰箱里取了冰来敷,再搬了个椅子到沙发前,脚跷在了椅子上看电视。休息了好几天,她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告诉过别人,学到的教训就是要更当心一点。
  疼痛总无法避免,身体难受时,情绪都难免糟糕,自己熬过去就好。
  意识逐渐模糊,再睡一觉,她就爬起来去找药吃。
  迷糊之中,她都做了梦。他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开门禁。开了之后,梦中的她还十分有条理地关照了他,门我没上锁,你直接进来就好。
  梦是连贯的,还有着场景的变换。不多时,卧室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他走到了床边,没有打开灯,微凉的手摸了她的脑袋,冷得她偏开了头。他却没有离开,俯下身亲了她一下,问了她难不难受。
  她没有回答,估计还想睡,陈岩离开了卧室,轻带上了房门,才脱下了外套挂在了餐椅上。
  桌上是拆了的药盒,她就吃了一颗药,一会儿再让她吃点。
  岛台上的餐盒没有收拾,剩了一半的粥,估计她今天就吃了这一顿。
  升降桌上的台灯没有关,笔记本也未合上。是挺活该的,她自己不知道要休息,他也没法帮她分担。
  陈岩打开了冰箱,幸亏里面还有些蔬果。
  他炒了个番茄鸡蛋,再加了水和面一起炖煮,做成了汤面易消化。再拿了彩椒、梨和香蕉,打成了果昔,倒在她的吸管杯中,端去了卧室。
  床头的落地灯被打开,于半梦半醒间的许嘉茗来说格外刺眼,她皱了眉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是他。
  她已经睡了太久,又一个夜半时分,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陈岩将吸管递到了她的唇边,“喝点果汁。”
  她凑上去喝了一小口,甜甜的,凉凉的,很舒服,咽下后就颇为急切地喝着,她实在是太渴了。
  床头也不知道放一杯水,估计是大半天都没喝上过一口水。喝水时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伸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捋到了耳后,“慢点喝。”
  她将果汁一口气喝完了,舔了下嘴唇,问了他,“还有吗?”
  看着她乖到可怜地讨要着一杯水,陈岩的心软到不行,她怎么这么笨,感冒了都不知道要喝水,他要不来,她是不是得烧到脱水。
  “我先倒点温水,一会儿再榨一杯。”
  陈岩站起身,刚要离开时,就被她拽住了手。
  “不要走。”
  他回了头,病中的她无比依赖他,一双剔透的眸子像是在祈求他留下。
  可就是这样单纯而善良的她,他不敢去想。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看他。
  他没有离开,转身将她从被子里捞起,她的身体有些烫,又碰了下她的额头,还有点低烧,“我煮了番茄鸡蛋面,你要不要起来吃点?”
  她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蹭着他的毛衣,是无比真实的触感,“好。”
  “吃完饭,再吃一颗药。”
  “嗯。”
  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t恤,他拍了她,“冷不冷?赶紧起来。”
  他去衣柜里给她找了件针织衫,见她套上后,就开了卧室门出去。正想着锅中的面条要不要再加热下时,紧随其后的她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陈岩停住了脚步,看了玻璃门中的人影。她抱紧了他,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两只手箍在了他的腰间,不肯放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许嘉茗抱着他,忽然很想叫他的名字,“陈岩。”
  出了卧室,走到了客厅,这一次抱住他时,漫长的反应过后,她才终于确定,他过来了。
  她不是任性的人,也只是个小感冒而已,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只是在他面前哭了下,他就要赶过来找她了吗?
  她不觉得这是浪漫,这是陷阱。
  她只能跳进依赖的陷阱里,将他当成无比重要的人,将自己的心全部交出,再让渡出一些自由。
  在这样糟糕的等待中,有他,她觉得自己可以不那么害怕了。
  她看着玻璃门中的他们,这一刻,她想要永远。
  视线从玻璃门上移开,他反问了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一向对别人没多少期待,保持距离感,这样挺好,也习惯了这样。即使是喜欢上了他,跟他谈了恋爱,某种意义上,她依旧如此。
  她不知道是真的很爱他,还是太过不安与寒冷,她想要对他有很多的期待,并且不再畏惧于期待的落空。
  “陈岩。”
  “嗯?”
  “我们能不能永远在一起?”
  许嘉茗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幼稚,这是中学生才会讲的话吧。她正想着怎么打个岔,绕开这个话题时,他忽然扯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她感冒了,还是病毒性的,会传染给他的。可她根本无法推开他,他丝毫不顾及她尚在病中,没了以往的温柔,多了侵略的气息,她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的急切。
  她都不知自己如何退到了身后的墙上,双手挂在了他的脖颈上,与他接吻。
  在她几乎就要力竭而瘫软之际,他终于放开了她。
  “许嘉茗,这是你说的。”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在盯着她,仿佛是再要一次她的确认。被他这样看着,她也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话有多幼稚了。
  她点了头,“是我说的。”
  他又要吻过来时,她笑着推开了他,“先让我吃饭好不好,我很饿了。”
  陈岩看着她,啄了下她的唇,才放开了她。
  她胃口一般,只吃了一碗面。
  他又给她榨了杯果昔,拿了颗药片给她。她坐在了高脚凳上慢悠悠地喝着果汁,看着他将碗筷收拾进洗碗机中。他收拾完后还要来催她快点,从李姨带来的袋子里找出了一个喷雾,让她到洗手台前,教她用盐水洗鼻。
  忙完这些事,陈岩以为她要回床上去睡觉时,结果她说要去洗澡。见她这么坚持,可能一个热水澡能缓解些肌肉上的酸痛,他先去给浴缸放了水。水半满时浴室里已一片蒸腾的热意,他才喊了她进去泡一会。
  但时间也不长,十五分钟,他就拿了浴巾将她包裹着,抱出来扔在了床上。
  而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她已经睡着了,自觉地只占了一侧的地,将另一半的床让给他。灯也给他亮着。
  他掀开了被子,占据了另一半的位置。没有立即关掉灯,就想看她一会儿。
  昨天她哭成那样,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吃了药的她,睡得也并不踏实,眉头还微皱着,估计身体还很难受。然而这只是一场流感的开始,她还会难受个两三天。
  他要关灯时,忽然听到了她的呓语,小声喊着爸爸,眼泪从眼角流下,却是没有醒过来。
  她也许在做一个噩梦,他关掉了灯,听着她的呢喃。他忽然吻上了她,吞掉了她的声音。
  第53章
  许嘉茗太久没有感冒过,以为睡一觉就会好,可醒来后依旧难受到起不来。
  李姨送了饭过来,但她今天比昨天还要更没胃口,沾了点油水的东西都不想吃。陈岩只能给她榨点果汁,不至于低血糖了。
  她喝完了依旧没力气,只能躺床上休息。窗帘始终拉着,外头天气也一般,没出太阳,估计雾气还重,在卧室里的她几乎失去了时间概念,醒醒睡睡。
  他也没离开,一直在她的公寓里。还会时不时接到电话,躺着的许嘉茗就听到了他掀开被子,走出卧室后才接了电话。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一般,客厅的动静,卧室里基本都能听到。不知是不是怕吵了她,她还听到了玻璃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这是去了阳台接电话。
  阳台外她还放了套桌椅,这儿的冬天太过憋屈而无聊,夏天美好到像是馈赠。很凉爽,常有灿烂的晚霞,傍晚时分,她总会在外面坐着吹风,无所事事地喝杯饮料看夕阳。
  他的电话打了许久还没结束,许嘉茗翻了个身,滚到了他的位置上,心想着你就在阳台呆着别回来了。
  陈岩打完电话,回了屋,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顺便倒了杯水进了卧室。见她这带着被子卷到了他这一侧,他笑了,放下杯子,走去了床的另一边时,她又滚了回来。
  这是装睡呢,他问了她,“你到底要睡哪儿?”
  “你不是喜欢呆阳台吗?”
  他笑了,爬上床从她身上翻了过去,再从她的身下扯过被角,钻进被窝时,就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耳旁轻声说,“这么舍不得我?”
  “没有,我睡不着了。”
  “饿了吗?”
  “不想吃。”
  “那喝点水。”
  开了灯,他喂她喝了一杯水。两人都睡饱了,就聊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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