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兄弟

  少年首席不仅在Blue Lock势如破竹,在购物中心也所向披靡。
  所有商家一瞅见他的脸,纷纷噤口不言,目光闪躲。
  柏崎智江又买了些文具和日用品,拿到好几份试用装,满载而归。
  “好厉害……凛选手。”
  女人肃然起敬:“我还以你除了足球外一窍不通。”
  “啧。”少年没好气地撇嘴:“我又不是笨蛋。”
  ……倒是她。
  看着稳重,不想还能被导购哄得团团转。
  少年拎着四大袋东西,肩上挂着她的包,肘间夹着她大衣,宛若一柄高大的行走置物架。
  见他神情不像负担,智江也乐得一身轻。
  二人来到一家装潢古朴的小店。
  掀开布帘,身着斜襟短褂的店员将他们引至木桌,沏好两杯香茶。
  “鲑鱼茶泡饭。”
  糸师凛快速点单:“你要试试吗?是招牌。”
  柏崎智江正忙着写问候信,挥手让他替她点了。
  她捏着笔,神情严肃。
  挥笔洒墨半天——「给你买了中性笔一盒、洗发水两套……毛衣三件。如有其他需要,随时联系姐姐。天气寒冷,要多注意身体。」
  “……怎么样。”
  她将那张宛如仓库清单的信纸展开。
  糸师凛仔细看了一遍。
  虽然问候简短,但字迹端秀,几袋零食和日用品也细心标注了保质期。
  “挺好。”
  他点点头。
  将信纸装好,饭菜也端了上来。
  米饭装在一人份木桶里,上面铺着鲜嫩鱼肉,鲑鱼子大粒饱满。
  先吃一碗,饱享米饭香甜后再盛一份,用滚烫的玄米茶冲泡,加些脆粒和芥末,又或山药泥和酱料。
  茶香包裹着鱼鲜,还有一碟渍物开胃。
  暖呼呼的汤汁落入胃中,在冬日简直再合适不过。
  少年吃得绿眸微眯,神清气爽。
  “看来你很喜欢啊。”
  智江捏着附送的黑糖糕,笑道。
  “我经常吃。”凛点头,“……算是安定剂吧。吃了就会安心。”
  “和首席套餐的蓝带鲑鱼比,喜欢哪……”
  “这个。”
  柏崎智江失笑。这孩子真好养活。
  糸师凛不明白她又笑些什么,只觉得没什么好话。
  他抿抿唇,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向来低气压的少年沾染了饭香,连脸上郁气都散了好几分,长睫垂着,乖顺非常。
  ...
  雪白围墙,灰色铁栏。
  在这栋冷冰冰建筑的前廊,女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递了过去。
  糸师凛看着那个背影。
  她依旧面色冷淡,语气平缓。可举手投足间……不知怎的,他觉察出几分雀跃。
  接待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妪,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女人听得不住点头。
  ……面对口若悬河的销售员,她也这样脊背笔挺,打起十二分精神。
  糸师凛倚在车边,低笑一声。
  “好了好了。”
  柏崎智江小跑过来。
  饭后身体发热,女人身上只着一件毛衣。
  少年将大衣披到她肩上,又把压住的长发一缕缕抠出来。
  “怎么样?”
  智江挥挥手中信封,笑容得意:“——理奈给我的。”
  她冻得鼻尖发红,说话时白汽一团一团。
  糸师凛把她塞进车里,自己重新坐回副驾,按开座位加热。
  那边,柏崎智江已经撕开了信封。
  她眼神一定——
  少年余光瞥去。
  偌大信纸上只有二字……还有一个标点符号。
  「姐姐!」
  笔者的字迹歪歪扭扭。
  他乍一看还以为是恶作剧,在纸里塞了只虫子尸体。
  柏崎智江却笑了:“……看来挺开心的。”
  糸师凛觉得有些神奇。
  明明时隔三年未见,信中却寥寥二字……或许不能用字句长度衡量。
  那些情感早已化在勾皴的笔锋间,是唯有二人能懂的暗语。
  【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一定会写很多吧。】
  在糸师冴前往西班牙的日子里,双人房只剩凛一人。
  雪糕又中了奖、可以看懂外国媒体的报道了……他有很多想说的话。
  哥哥冴是抱着成为「世一锋」的决心离开的。
  那所向披靡的英勇姿态,让凛不愿用日常琐事去烦扰。
  【即使寂寞也要忍耐。】
  【哥哥成为世界第一、我成为世界第二!目标世界杯!】
  晨练、自主训练、锻炼肌肉,每日都不曾间断。只要看到房间里哥哥冴所赢下的无数奖杯奖状,凛就又有了拼搏的动力。
  就算没人踢出他想要的传球也无所谓。
  就算都嘲讽他比不上天才糸师冴也无所谓。
  就算失去了身为前锋的自我也无所谓。
  【这个没有冴就失去意义的队伍……就让我来替代他。】
  【不管怎样都要赢!】
  那个向来全凭直觉、粗暴射门的少年改变了。
  比对手多想一层,引诱过来,假装自己要射门,再传球给队友。
  队友就是棋子,只要仔细移动就能赢。
  少年思考的层次越来越高,比赛按照他的心意徐徐展开,拿下一次次胜利。
  【好无聊。】
  【作为核心、带领队伍的哥哥一定也是这样……所以才去了西班牙,追求自由的足球。】
  【我已经能够理解哥哥了!】
  情绪越来越高涨。
  凛觉得照片上的冴似乎有点笑容了。
  ...
  镰仓联合青年队在全国大会拿下了冠军,就算用「日本第一的少年球队」来形容也不为过。
  季节流转,冬天悄然而至。
  在俱乐部训练结束后,凛也依旧独自练习射门。白色的雪花飘零而下,将少年的手脚、鼻尖冻得通红。
  “……刚才的球数太嫩了吧。”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哥哥竟然提前一天回国了!
  少年挂上兴奋的笑容,正想冲过去来个熊抱——
  糸师冴表情严肃、面色出乎意料的疲惫。豆红色的短发粘了雪沫,湿漉漉地贴在他额间。
  “四年没见了,哥。”凛挠挠头:“欢迎回来。”
  “嗯……”
  他却说起了另外的话题:“世界很大,也有人比我厉害得多。”
  球场的聚光灯投下一片刺目的白,漫天飞舞的雪片在白夜里闪闪发亮。
  ——糸师凛才发现哥哥瘦了很多。
  “我不想再做世界第一射手了。我要成为世界第一的中场指挥。”
  那番话消弭在冬日的寒气中。
  如同幻觉一般,让少年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在说什么啊,哥。”
  他干笑道:“你不是射手吗?成为其他毫无意义。”
  “闭嘴。没见过世面的人才这么说。”
  “什么啊……别这么放弃啊!我们不是要并肩作战吗……!”
  “没错,我做中场,你来做世一锋。”
  “我不要……!我是世一锋的弟弟!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丧气话的吗?!”
  糸师凛攥紧拳头,怒声大喊。
  “和我一起追梦的哥哥才不是这样!!!”
  雪下得更猛烈了。
  红发少年的面庞苍白了一瞬,随即覆上浓重阴霾。
  “赛场如战场,看来你还没弄明白。”
  他伸脚一勾,将球踩在脚下。
  “你能在这次1对1中赢我,我就和你再一次追梦。”
  “但如果我赢了……”
  “——冴·凛的梦想就到此为止。”
  ...
  车子打火,重新上路。
  糸师凛看着窗外掠过的枝桠,眸色森凉。
  那场比拼自然以他的完败告终。
  “……就这么结束了?”
  “如果不能和哥哥一起追梦……我就没有理由……再踢足球了啊。”
  少年坐在地上,深深垂下头。
  “那就别踢了,你个残次品。以为我会安慰你吗?”
  那个表情很陌生。
  巨大的食人鲨,用锯齿状的尖牙瞬间咬下,皮肉粉碎——和恐怖片里一样,令他毛骨悚然。
  【踢不好足球的你根本毫无价值……滚吧,凛。】
  【我的人生已经不需要你了。】
  “……我不明白。”
  坐在暖烘烘的车里,少年低喃着。
  教练对妹妹很好……好到令他嫉妒的程度。
  就算信中只言片语,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就算闯了祸,也不会冲她发火。
  ——为什么他们兄弟二人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那个会带他买雪糕,摸着他的头、夸奖他踢球厉害的哥哥……已经化为了泡影。
  那些温柔,都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才装出来的假象。
  智江以为他在问信的事,不由得勾起唇角。
  “……说来挺逗的,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信号。”
  小时候理奈为了让她陪玩,撕掉了她的作业本。
  柏崎智江把她揍了一顿。
  女孩气得哇哇大叫,从此对她视若无睹,见面总会重重“哼”一声。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一晚,门缝里塞进来一张字条。
  「姐姐!」
  “打开门后,那个表情……真是相当可爱啊。”
  女人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
  “……那家伙……总是比赛不断。”
  凛心里不是滋味:“幼年时我们吵架,都是我去球场,鼓起勇气和他说话。”
  智江瞥他一眼。
  “其实那天,是我故意说要和朋友写信,传达心意,又把纸笔留在了茶几上。”
  少年一愣。
  “毕竟是理奈做错了事,所以打了她屁股。可转念一想……那孩子只是想和我玩而已,就心软了。”
  女人把着方向盘,声音悠然:“那时我也很幼稚。觉得身为姐姐,先道歉就输了。”
  “…凛选手。你去球场找你哥,是他给的票吧。”
  “呵,全家都有票……”
  糸师凛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家伙前段时间因护照过期回国,住在日本足联安排的宾馆里。
  ——被日本媒体大肆宣扬的「糸师冴凯旋之战」,寄了一张票到家里。
  就是看完那场比赛,他才毅然决然加入了「蓝色监狱」。
  ...
  “那自大的渣滓。”
  少年两腮绷紧,牙都要咬碎了:“那算什么!别开玩笑了、那……根本就是挑衅!”
  “……或许你哥也很笨拙哦?”
  柏崎智江把一道购入的食物搬下车子:“那票可是重金难抢啊。”
  将车钥匙收入钱包——夹层中赫然一枚红色票根。
  那场比赛,少年也寄了一张给她。忙于理奈的案子,她没有去看。
  糸师凛愤愤摔上车门。
  他左手一箱啤酒,右手一箱可乐:“你竟然向着他说话!”
  绿眸愤恨瞪向她,下睫毛支棱着,像只炸毛的猫。
  叮——
  女人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铃声打断。
  她点开收件箱,眉毛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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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江小姐:
  Blue Lock对战U-20国家队的大赛,我会加入,我们到时候见。
  另外…我已经成年了。
  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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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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