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的义女,她的徒儿,还是她的师妹?都不行。这世上唯一能够名正言顺质问她的,除了皇帝和御史台,只有她的……
  那身份却是裴玉万万不敢接受的。
  屋顶上的玄衣女子看见她去而复返,又在门口坐下,恨得差点儿将笔杆咬断。
  这小祖宗!好不容易这一晚上的盯梢终于要结束了,她也能顺利交差,怎么又回来了!
  她提笔蘸墨写下:子时正,望妻石。
  身边的女子始终未醒,玄衣女子打了个哈欠,懒得叫醒她轮岗,大睁着一双带血丝的眼睛继续朝下看。
  明日汇报时一定要和都督提涨月俸的事!
  ……
  “卯时三刻,洗漱练功。”
  记完这笔,玄衣女子终于吹干了信纸折起来,将酣睡到天明的女子揪了起来,自己倒头昏睡过去。
  裴玉练完两套掌法,一套剑法,余光里终于出现了一抹身影。
  她不疾不徐地将一式打完,才对进门的女子恭敬道:“姑姑。”
  陆如琢走近了,裴玉才闻见对方一身宿醉的酒气。
  “我差人去给姑姑准备热水。”裴玉忍住了上前扶她进屋的冲动,迈出半步的脚不着痕迹地挪回原地。
  “不必,已有人去了。”
  陆如琢大步向房间走去。
  “姑姑用过早膳了吗?”
  “喝了酒。”
  “酒多伤身,请姑姑酌量。”
  “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敢。”
  “不敢就闭嘴。”
  “……是。”
  陆如琢关门前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少女。
  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衫,脸色是一夜未睡的苍白,像一只蜷缩在窝里被暴雨淋湿的幼兽。
  陆如琢砰的关上了房门。
  第054章
  陆如琢拿了换洗衣物,再次视若无睹地路过院子里站着的裴玉,进了净房。
  然而热水需要下人运过来,没有那么快,她站在里面,不能沐浴又不能关门,默默地尴尬着。
  所幸裴玉离开了院子,缓解了她无言的窘迫。
  陆如琢伸脚踢了一下浴桶。
  裴玉随运热水的车进来,默不作声地跟着倒热水、试水温、撒花瓣,和下人一块退了出去。
  陆如琢把自己泡进水里。
  她不是借酒消愁之人,闻着酒气重,其实一多半是熏的。她和金笛银箫投缘,畅谈到深夜,裴玉差人来找的时候,三人正准备作别,金笛银箫告辞后,她让暗卫将准备好的话带给裴玉,自己在客栈开了间上房睡了。
  养好精神才有精力继续和裴玉纠缠。再说她年纪不比十八.九岁的裴玉,须得好好保养身体。
  陆如琢披上外衫,从净房出来。
  墨发湿淋淋的散在背后,浸透了夏衫,黏得难受。
  自打出京以后,她的长发就一直是裴玉包揽的,她站在院内,略显生疏地喊了一声:“来人。”
  婢女和玄衣女子一块出现在她面前。
  陆如琢:“……”
  她伸指点了点婢女。
  玄衣女子讪讪退后,准备重新上房。
  陆如琢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玄奇也留下。”
  婢女去拿了毛巾,给她包裹住滴水的长发,轻柔绞干。
  房间里,陆如琢单手支着脸颊,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慵懒。
  “说,小姐昨晚做什么了。”
  玄奇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工整的纸,白纸黑字地照着念。
  “……子时正,望……呃,望着院子门口发呆。”玄奇咬了一下舌头。
  “拿来。”
  “还有两句就念完了。”
  “拿来。”陆如琢伸手。
  玄奇只得捧上去,看着陆如琢单手抖开纸张,表情变得有些难辨。
  “你也想值守宫门?”
  “属下不敢。”
  “胆子很大啊,私底下调侃上官。”纸张从指缝间漏下,轻飘飘落在地上。
  “属下知错!求都督责罚!”
  “滚出去。”
  “是。”
  玄奇连滚带爬地跑了,到门口回头犹豫看了眼地上的那张纸,都督没让她拿走,应该就是打算自己收着吧。
  她跃上房顶,思忖都督也没说真罚她,立刻又高兴起来。
  果然这望妻石还是写对了的。
  ……
  婢女将那张纸捡起来,叠好放在陆如琢枕下。
  客栈终究睡得不安稳,尤其是少了怀里的体温,对陆如琢来说更难熬。
  她在贵妃榻睡着了,一只手搭在腰间的薄毯,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节不自觉地微动,似乎想抓住点什么。
  婢女在梳妆台看了一圈,往她手中塞了一块裴玉佩戴过的玉玦。
  陆如琢握着玉,眉目舒展,气息平和。
  婢女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
  “裴姐姐,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前往唐家庄的马车里,裴玉靠在厢壁闭目养神,一张脸白得全无血色。
  “今天是诸葛姐姐的第一场比试,我怎能缺席?”
  “可是……”
  诸葛珏握了握祝葳蕤的手腕。
  祝葳蕤咽下了担忧的话。
  裴玉睁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复光彩,道:“还是说你们也不愿见到我?”
  祝葳蕤一怔,道:“怎么会?我没有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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