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是她不够警醒,是她不够警醒!!!玉珺的身子微微一颤,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郑世宁也发现不对,赶忙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冰凉地可怕。她原本还未察觉,可此刻却是心里一沉,望向对面的李善周和郑思钊,李善周依旧是从容而淡定的,可是拳头却撰紧了,郑思钊身子微微前倾,也是惊愕不已。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今日群臣都在,太后金口玉言,懿旨一下,只怕再无反悔的余地。
怎么办!?玉珺握紧了拳头,脑子里空白一片。所有的人都退却了,她的脑海里只听到一个声音:不要,不要嫁给李善均。如果真要重蹈覆辙,那她何必再来一遭?救救自己吧玉珺,也救救那个爱你的人!若你成为他的弟妹,他将如何自处!
她抬眼看太后,嘴里的那个“玉”字呼之欲出,她的额上顿时汗珠直落,电光火石间,她低声对郑世宁道:“接住我。”
两眼一闭,她昏然倒下地去,身子不偏不倚地砸到身后林南蔷的桌子上,林南蔷低呼一声,急急地往后退。
“玉珺!”几个声音同时出声,郑思钊、李善周、玉满楼几乎同一时间冲到她的跟前,宁康帝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太后眼见着她倒了下去,心有余悸道:“怎么方才还好好的,说倒下就倒下了!”
宁康皇帝不说话,只看玉满楼煞有介事地翻了她的脉,这才回禀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她总是翻看医书到深夜,白日里也不曾好好休息,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加之在北地落下了病根一直未除,才会晕厥过去。”
太后蹙眉道:“医者更该保重自身才对。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钻研医术,损了自个儿的身子,可怎么了得!”
玉满楼为难地看着宁康帝,皇帝道:“母后有所不知,儿子的病近来虽则好了些,可是到底还未去根儿,这病唯有玉珺能治,是以我命她不论代价,也得早日琢磨出去根的方子!”
他能这样替玉珺圆谎,就是玉满楼和李善周都不曾想到的。郑思钊同郑世宁对望了一眼,宁康皇帝道:“还不扶她下去休息!”
郑世宁这才恍然大悟,和玉满楼一人一边,搀着她就走。李善周还要跟上,郑思钊一把拉住他,骂道:“你还嫌场面不够乱啊!”硬生生把他拉回了座位。
原本大家都对太后的指婚充满了好奇,被玉珺这么一闹,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唯独李善均眼里浮起一丝了然的鄙夷,暗自呸了一声,道:“装死,你以为装死就能逃过去了么?”
他拉了拉太后的袖子,低声道:“皇祖母……”
太后为难道:“这人不在当场,如何指婚?等她醒了再说!”
她话音刚落,宁康帝却突然笑道:“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没想到母后也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今儿也要给一堆佳偶指婚!”
全场一时寂静,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指婚?又是指婚?今儿是月老降世的日子么,怎么皇帝和太后上赶着给人当媒人!
太后也是一怔,笑问宁康帝:“不知皇帝是要替谁牵这红线?”
宁康帝眼睛落在李善周的身上,笑道:“善均今年十九岁,善周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按理说,他是善均的兄长,婚事上也不该落于他之后。北地平乱,他年少有为,屡立战功,为我大周江山平稳立下汗马功劳。而玉珺……”
“皇帝!”太后听到前头还直点头,听到玉珺名字,脸色突变,连忙要阻止。
可是晚了,宁康帝仿若没听到她的呼唤,依旧笑道:“玉珺貌美可人,端庄大方,为了朕的安康,更是鞠躬尽瘁。二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难得的是这双璧人佳偶两情相悦,生死不离。当日悬崖之上,李善周感人直言,多少将士见证,朕听闻之后,也是感慨良多。而今,便由朕做主,将玉珺赐于李善周,择良辰吉日成婚!”
“皇帝……”太后喃喃着,只见一旁的李善均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尔后也变得惨白。
“璧人佳偶?”太后怔怔地望着皇帝,“两情相悦,生死不离?”她暗自念着,终于觉出哪里不对。是的,肯定是她错过了什么。这些日子,宣慈总在她的耳畔念着赐婚的事,宣慈打了包票,这姑娘好,她也趁着她来请平安脉的机会,观察了她几回,发现她确然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是却从未有人跟她说过,玉珺和李善周才是一对儿的。
“多少将士见证……”也就是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独独她不知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皇帝却将她看上的人截走了。天子一言九鼎,她如何博他颜面,让他收回方才的话。
“谢圣上!”面前的李善周已然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头,情势急转如这般,他也不曾预料。可是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将好起来。玉珺,到底是他的。
“母后,母后……”宁康帝低声唤着,太后将视线从李善周的身上收回,转而落在宁康帝的身上。所以,皇帝刚才也察觉到了不对,所以率先赐了婚?她晚了一步,不过一步而已。方才的话早就已经说出了口,她听到宁康帝浅笑地探寻道:“不知善均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骑虎难下……太后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她的视线扫过方才玉珺落座的地方,那里恢复原状,玉珺的身后正是方才惊艳四方的林南蔷。
她定定地望着林南蔷,嘴角突兀地弯起一个弧度。多年后宫争斗,太后早就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夫,电光火石间,她转了目标,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手指却直直地指向林南蔷。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请注意!
第71章 111鱼蒙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在林南蔷的身上,林南蔷的脸上错愕有之,惊讶有之,脑子里一阵眩晕。
为什么,就在方才,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时,她还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为什么转瞬之间要将她赐给……李善均?
李善均,是,他是太后最宠爱的皇孙,可是京师谁人不知,他只是虚有其表,说他是绣花枕头都侮辱了绣花枕头,他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草包。若不是仗着太后的宠爱,他比京师多少青年才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将她赐予旁人?
她愣怔着,眼里不由地浮上一层薄雾。她是京师第一,京师第一,她的一曲《凤求凰》难道用意不够明显,她不愿沦为臣妇,她自小的愿望,就是帝侧之旁乌兰所站之处,那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位置!
究竟是哪里错了!她分明记得当日草原之上,皇帝看她的眼神这样炙热,她也分明看到了方才舞毕,皇帝眼里的赞赏。
究竟是哪里错了!?
脑子里一个念头飘过,她连忙看向乌兰,乌兰依旧不动声色地坐着,嘴边温婉的笑高深莫测,只在林南蔷看向她时,微不可见地眉眼一挑。
林南蔷的心渐渐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从今往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
耳边是宁康帝浑厚的声音:“朕方才就瞧母后一直盯着林姑娘,心中揣度着,就是她了!果然!”他一阖掌,是谁也不能阻挡的气势,笑道:“今儿个儿子欢喜,赐婚了一对仍旧没过好这媒人的瘾,母后就容许儿子再当一回红娘吧。林氏南蔷蕙质兰心,德才兼备,朕做主,将你赐予李善均,你可愿意?”
林南蔷微微低着头,太后见她发怔,淡淡道:“怎么,林姑娘这是不愿意么?”
不愿意又如何,若她不愿意,这指婚能撤销么?林南蔷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起头,是温婉的含羞带怯的笑,走到正中间跪了下去:“民女……谢谢圣上,谢谢太后。”
她的人生至此一锤定音,可好在,她在婚事上仍旧略胜了玉珺一筹。林南蔷安安想着:李善均为嫡,李善周为庶;李善均身体康健,李善周却是个聋子;李善均是皇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前途无量,李善周却只因运气得了这一时的荣宠,宣慈长公主厌弃他,连定国公李博文也对他不闻不问。
她与玉珺终究狭路相逢,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皇祖母……”李善均仍旧站在太后身边,太后蹙了眉摇头,见他心下神伤,方才的气恼也减了三分,安抚他道:“快跪下谢恩……皇祖母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善均心不甘情不愿,看看已然跪在场地一旁的林南蔷,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方才一舞,连他都看得窒息心动,所以才会出头替她圆了场面,没想到他们俩还有这样的缘分。若是按照长相,林南蔷并不比玉珺差,甚至在某些时候,林南蔷更加温婉可人,更能撩动男人心里强烈的保护欲,可他总觉得林南蔷高深莫测,让他看不懂。
就如现在,她依旧不言不语地跪着,淡淡地谢恩,他看不出她是喜是悲,像是飘在天上的仙子,没有半分人气。
也罢,没了玉珺,还有个京师第一才女做妻子,这足够让人艳羡了!虽然与目标不同,总是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