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尉迟姣斜睨了一眼叶沐遥,眼中露出一丝嫉恨之色,道。
“这还真是侯门贵女,来咱们太尉府上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真真是贵人踏贱地!”
尉迟姣现下也才将将及笄,婚事定与了万家二房的长子,万允。万允年岁要比万陵虚长一岁,听说也是个允文允武的,不过身上的官职却不怎么好看,不过是个太常掌故罢了。
闻言,叶沐遥面色不变,微微抬眼,望着面貌与王氏生的有九分相似的尉迟姣,心下倒是有些疑惑了。二者明明五官几乎全然相似,为何这尉迟姣便仿佛没有思量一般,居然敢怵老爷子的眉头,当真是胆大包天!
果然,尉迟恒远眉头一蹙,狠狠的瞪了尉迟姣一眼。
叶沐遥便仿佛并未见到这番动作一般,面上带着一丝浅笑,望了望身旁坐着的尉迟津,这才仿佛有些羞涩的开口。
“妹妹如此言道,还真是折煞嫂子了。我父虽说是当朝丞相,文以载道。但却在行军布阵方面无法与祖父相较,哪里分得清谁贵谁贱呢?”
尉迟姣先前被老爷子瞪了一眼,本就是心下踹踹,一张秀丽的面庞也露出一丝苍白之色。现下被叶沐遥这般一挤兑,当下便一口气没喘上来,不住的咳嗽着。
尉迟姣身旁的尉迟蕴赶忙取了清茶,端到前者身旁,轻拍着尉迟姣的脊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等到尉迟姣止了咳,就连王氏脸上虚假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毕竟这蠢物可是从她腹中生出来的,着实是丢人至极!
“你!”
尉迟姣几欲忍耐不住,抬起纤纤玉指,颤抖的指着叶沐遥。
见着女儿如此无礼的动作,王氏面上一黑,当下便怒声道。
“姣姣,你的规矩都被学到哪儿去了?怎的能对你嫂子如此失礼?”
王氏说着,便望了一眼叶沐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可惜,那抹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叶沐遥饶有兴趣的望着王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若非情况不允的话,她倒是都想为王氏心疼一番了。也不知她如何教养的女儿,居然会生出如此蠢物!若是真嫁到了万家,恐怕太尉府面子里子都不会剩下了。
“夫人,不碍事的,姣姣这是真性情。”
叶沐遥抿唇一笑,开口的言语却几欲将王氏给起了个仰倒。
真性情?
开口粗俗无礼,不敬长嫂,这如果也算是真性情的话,那天下间哪里还有规矩可言?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
最后到底是尉迟恒远看不下去了,虽说他一向不欲插手妇人之间的事情,但此刻好好的团圆饭,若是被那起子无知妇人给毁了,才真是有些不值当了。
叶沐遥折腾了许久,自然是有些肚饿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先取了一双公筷,给尉迟津布菜。
见着叶沐遥眉眼处透出的几分温和之意,尉迟津身子倒是僵住了。他心下极想发笑,毕竟沐遥此般的贤惠模样,还真真是透出几分兴味儿。
不过尉迟津到底也没有拆叶沐遥的台子,毕竟桌上余下的几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给尉迟津布了几筷子吃食之后,也便算了。
叶沐遥便自己夹了只酒酿醉虾放入瓷碗儿之中。
这酒酿醉虾原本便是取了洞庭湖上好的虾子,而后日日以掺了酒液的池水养着,酒液越添越多,让这些虾子渐渐适应酒液,最后才将它们身上浸润的尽是酒香。此时取来做菜,只需稍稍加盐,无需再加酒液,便能将虾子其中的鲜香与酒香激发而出,且并不带任何辛辣之感,恼人的腥气也丝毫不见。
为了方便入口,小厨房早便在翻炒之前,便将虾子剔成了虾仁儿。叶沐遥尝了一尝,当即便觉得太尉府的厨子也是极好的。
叶沐遥晚膳倒是用的不少,不过越到后来,她倒是越发觉得有些厌烦,毕竟对面那人的视线着实是太过放肆了,让她不由微微蹙眉。
盯着叶沐遥之人,便是王氏所产下的第一个孩儿,也便是这太尉府中当了十余年的嫡长子,尉迟墨。
不过自从尉迟津入府之后,他便从嫡长子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变成了嫡次子。
尉迟墨模样生的与尉迟津并不相似,尉迟津肖似其母程氏,而尉迟墨则是肖似王氏。所以在相貌上,还是尉迟津略胜一筹。且周身的气度,便不是尉迟墨能及得上的。
尉迟墨如此放肆的举动,尉迟津自然也是见着了,当下眸光一凝,一丝杀意便从心下升起。
☆、第225章 交锋
见着尉迟津的眸光,尉迟墨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挑衅般的勾唇一笑,当真并未将尉迟津放在眼里。
二人明里暗里正在交锋,不过好歹也是会收敛一二,但现下年仅七岁的尉迟温,可不会顾及众人的脸面。
想着这凭空出现的尉迟津,抢了他大哥的位置,尉迟温便恶狠狠的瞪着尉迟津,骄纵的叫喊着。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二人!谁知道他是从何处跑来的腌臜东西,觊觎咱们太尉府的门第,这才过来的!”
尉迟温俊秀的小脸涨的通红,狠狠的将筷子掷在地上,显然是恨毒了尉迟津。
“阿温,怎可如此无礼?”
王氏也并未想到尉迟温居然会在此时出声,见着尉迟恒远难堪的面色,当即便以手掩住尉迟温的唇,不让他再胡言乱语了。
饶是如此,尉迟恒远也不由的对王氏生了几分厌恶。妇人家小心思自然是可以有的,但挑拨他们尉迟家的兄弟反目,便犯了尉迟恒远的大忌!
尉迟温现下不过七岁,又哪里知晓如此之多?定然是有拎不清的下人婆子在其耳边嚼舌根,这才如此的。
尉迟恒远放下银箸,目光中透着几分怒意,但好歹也并未在此刻显现出来,只是沉声道。
“阿温身边的下人恐怕不是个好的,王氏你便直接换上一换罢!至于阿温的乳母,伺候主子七年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直接给些银钱,打发了便是。余下的一人十板子,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即可。”
尉迟恒远此言,便是要断了尉迟温房中下人的活路,如若打了十板子,就是身子康健的丫鬟,恐怕也受不住。何况紧接着便被发卖到人牙子处。她们又是从主人家赶出的奴仆,自然是无人敢要。
恐怕到了最后,尉迟温院中的下人,也便乳母一人可活了。
闻言,王氏想要辩驳,但触上尉迟恒远仿佛利刃一般的眸光,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而后便呐呐不敢言语。
而尉迟温,因着被王氏掩住唇,所以即便是想要说些什么,也只能呜呜出声,分辨不清言语。
不过他的眼神倒是看得分明,无非便是记恨了尉迟津罢了。
一场家宴,用的还真是劳心劳力。尉迟恒远也并未想过今日会是如此情形,当下面上便露出一丝疲态,对着众人道。
“你们便先下去罢!阿青与阿史留下即可。”
闻言,叶沐遥心中明了,尉迟恒远此举,大抵便是为了消除他们父子俩心中的隔阂罢了。不过以尉迟青的心思,恐怕早便因着王氏的缘故,厌恶上了尉迟津。即便尉迟恒远言之有理,恐怕也及不上王氏的枕边风。
叶沐遥便径直往霜华苑的方向走去,因着身后跟着碧玉,她自然也不怕有人胆敢谋害于她。
不过行至太尉府的莲池处时,后方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嫂子轻慢。”
听得尉迟墨的声音,叶沐遥眉头微蹙,想要径直离开,却也不好当做全然未听到此人的言语,便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子。
“小叔有礼。”
叶沐遥冲着尉迟墨福了福身子,低垂着头,也并不多看尉迟墨半眼,毕竟男女有别。若是被旁人传出了闲话,尉迟墨不过是被敲打一番,而她身为女子,恐怕便只能送往家庙了。
尉迟墨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不过眉眼处的倨傲之意,看着便让人生厌。
“小叔可有事情?”
叶沐遥自然是不欲继续与尉迟墨虚与委蛇,偏生此人倒好似来了兴味儿一般,再度上前一步,轻佻的开口道。
“更深露重,舒远也是记挂嫂子的身子,所以这便想要亲自送嫂子回到霜华苑,也可安心。”
尉迟墨此刻便跟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一般,面上挂着邪肆的笑意,眼神露骨的望着叶沐遥,仿佛便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多谢小叔挂心了,不过霜华苑的路途妾身还是识得的,便不必劳烦您了。”
叶沐遥此刻眼中划过一丝不耐之色,抬眸望了尉迟墨一眼,发觉此人仍是一派兴致盎然的模样,心下一惊,当即便觉得自己大抵是小瞧了尉迟墨。
尉迟墨自然也是见着了叶沐遥的神色,当下也不强逼,墨眉微挑,当下便道。
“那舒远便不让嫂子为难了,您且先行离去罢!”
说着,尉迟墨面上便显出一丝愁苦之色,配上其生的极为俊秀的容貌,让人于心不忍。若叶沐遥当真是将将及笄的小娘子,恐怕连神魂都会被勾了去。
不过重生一世,叶沐遥自然也不会被尉迟墨这点小伎俩所迷惑,当下便直接道。
“那妾室便告退了。”
叶沐遥话落,并未带着一丝一毫的流连之意。虽说离去的并不急躁,但显然是不欲在莲池处多做耽搁。
尉迟墨抬手轻抚着下颚,凤眸微眯,倒是觉得这个叶沐遥也是有心思的,不光只是空有皮囊的闺阁小姐,比那一起子蠢物要强上不少。
尉迟墨原本便极为厌恶蠢笨之人,偏生尉迟姣便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日日在太尉府中生事,若非尉迟姣与他是同母兄妹,恐怕他早便出手整治一番了!
尉迟墨薄唇微勾,轻声道。
“尉迟津倒是好运道,他的妻子还真是合了我的心意呢!
轻笑一声,他尉迟墨欲要到手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即便叶沐遥是他名义上的嫂子,亦是无碍!
叶沐遥回到霜华苑之中,当下便蹙着眉吩咐铃兰一声。
“快些去备些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铃兰见着叶沐遥不虞的神色,自然是不敢怠慢,快步出了门子,吩咐今日新送来的婆子将早便烧好的热水送入耳房。
待到铃兰将浴水调好之后,叶沐遥这才入了耳房,踩着小杌子上,缓缓步入水中。
叶沐遥今日先是自尉迟府搬了过来,又是打点琐事,而后再去了一趟红叶商会。将一回到府中,又去与那起子人虚与委蛇。当真是累极了,便不知不觉间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之中睡了过去。
☆、第226章 帝后
而尉迟津被尉迟恒远带到了止戈院的书房之中,尉迟恒远也并未落座,而是站在窗边,叹息一声道。
“阿津,阿温年岁还小,你莫要将他的胡言乱语记挂在心。”
尉迟恒远也清楚尉迟津的性子,知晓这个孙儿原本便是冷情冷性之人,现下尉迟温还如此表现。显然,他先前期冀的兄友弟恭是无法实现了,只能希望尉迟津能气量大些,不与一个七岁的娃儿计较。
见着尉迟恒远面上露出的忧虑之色,尉迟津心下倒是嗤笑一声。现下这般情状,不是他太尉大人自己求来的吗?只可惜王氏所生的孩儿不怎么争气罢了。
不过即使尉迟温性子骄纵的紧,尉迟津也不会与一个七岁的娃儿计较。他想要磋磨之人,不多。
只有王氏与尉迟青罢了。
因着所谓的孝道,他自然是不能明着来。如此的话,便只能让尉迟青对王氏不满。一个失了夫君宠爱的妇人,在后宅倾轧之中,根本掀不起半点浪花。
至于这尉迟一族的家主之位,尉迟津也是不想放过,毕竟要不了多少时日,这秦国恐怕便会大乱了,倒是如若手中有十万部曲的话,保住性命的机会也会大上不少。
且这家主之位,原本便应当是他尉迟津的,又哪里能随意让给旁人?
尉迟墨?
想到王氏所生的长子,尉迟津心下便是一阵厌烦。尉迟墨望着沐遥那放肆的眼神,他自然是见着了,如若有机会的话,将此人的双眸捥出来才可解他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