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有困难,找寇季?

  赵祯在宫里畅快的大笑,寇季气的在府上直骂娘。
  寇准在陈琳走了后不久,就到了寇季书房。
  “老夫听闻官家已经将刘氏九族的人斩了?”
  寇准进入到了书房以后,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口发问。
  寇季点了点头。
  寇准疑问,“刘亨呢?”
  寇季叹了口气,“在押解回京的时候,遇到了黄河发大水,人和船都被冲走了。”
  寇准愣了一下,撇撇嘴,“官家还真是给你面子……”
  寇季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寇准神情古怪的道:“你一直担心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你为何愁眉苦脸的?”
  寇季叹气道:“条件是我的一双儿女。”
  寇准先是一愣,随后拍桌而起,怒吼道:“他想得美!”
  寇季坦言道:“目前只送来了天赐的婚书,等官家有了皇子,恐怕会送来小囡的婚书。”
  小囡并不是寇季为闺女起的名字,也非乳名,而是古人对小女孩的泛称。
  寇准冷哼道:“他想把闺女送到我寇家,让我寇家的小崽子糟蹋,老夫绝无二话。但他想将小囡做皇子妃,老夫绝不答应。”
  说到此处,寇准瞪着寇季道:“你也不准答应……”
  寇季郑重的点头。
  寇准哼声道:“皇宫就是一个是非窝,把闺女送进宫,那就是去遭罪的。”
  寇季十分赞同寇准的话,道:“谨遵祖父之命。”
  寇准脸色缓和了几分,“既然刘亨的问题已经完美解决,老夫也就不用待在府里看着你了,你也不用窝在府里连面也不露。
  老夫听闻,你主持编撰的音韵书籍,对我大宋推行教化十分有利。
  你在府上了待了许久,也没去编书的地方看看,下面的人做事恐怕有些怠慢。
  如今你可以出门了,就应该好好过去盯着点。”
  “是……”
  寇季答应了一声。
  寇准不再多言,出了寇季的书房,吩咐寇忠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搬回了文昌学馆内去住了。
  寇季在寇准走了以后,出了书房,就看到了寇天赐正在跟刘亨的儿子刘伯叙玩闹。
  年幼的刘伯叙尚不知道刘家已经覆灭,更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泯灭与人海。
  他正跟寇天赐玩的开怀。
  二人一人抱着一条小家犬,在书房不远处的小园子里不停的撒欢。
  如今府上养的食铁兽多了,又养在一处,寇天赐也不敢跑到大竹园去折腾食铁兽。
  食铁兽经过了驯化,很少伤人,但并不代表它们不伤人。
  寇天赐此前折腾食铁兽,将食铁兽折腾急了,食铁兽抬起巴掌就呼向了他。
  多亏跟随他的侍卫及时出手,他才幸免遇难。
  侍卫因此折了胳膊,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
  从那以后,寇季就禁止寇天赐去大竹园内折腾食铁兽。
  寇天赐真要想玩,寇季会让人抱出几个没有攻击性的幼崽给他玩,但大的食铁兽,寇季不准寇天赐接触。
  小的食铁兽,要经常去大竹园里抱,很蛮烦。
  寇天赐就懒得再搭理他们,最近迷上了玩小黄狗。
  小黄狗是从张知白府上抱的。
  张知白为官清贫,府上看门的家丁护院,多是一个掉牙的老仆,根本防不住贼,所以就在府上养了三条家犬。
  最近下了崽儿。
  寇天赐在放课以后,顺手抱了两条回府。
  小家伙面子大,走哪儿都被惯着。
  有些人为了照顾他,还专门在府上养了一些奇珍异宠让他顺手抱走。
  如今汴京城内,还出现了一句戏言。
  那就是‘寇天赐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张府丢了两条幼犬,查也没查,就派人到了寇府别院,找寇季要了两条幼犬的卖身钱。
  寇季知道张知白的为人,知道他是那种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人,也知道他派人前来讨狗钱,不是做作,就痛快的给人结了钱。
  终究是他儿子下黑手在先。
  不过平日里顺手牵一些小猫小狗的也就算了,要是长大一些,顺手牵几个姑娘回家,那就不妙了。
  以赵祯那个性子,知道了寇天赐没成婚之前就胡来,肯定将寇天赐弄到宗人府去关禁闭、打屁股。
  寇季觉得,有必要教导儿子一番。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寇季冲着小花园内玩闹的两个人喊了一声。
  两个小家伙先是一愣。
  寇天赐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拎着小黄狗的一条腿,在小黄狗凄惨的哀嚎声中,提溜着它奔出了小花园。
  刘伯叙倒是乖巧,回头看了看已经跑的不见人影的寇天赐以后,抱着自己的小黄狗,一步步走到了寇季面前。
  寇季瞧着寇天赐消失的方向,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有那么可怕吗?”
  就在寇季嘀咕的时候,刘伯叙已经走到了寇季面前。
  刘伯叙乖巧的对寇季一礼,“世伯……”
  “嗯……”
  寇季心中暗叹了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答应了一声。
  他想教导寇天赐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跟刘伯叙说说话。
  刘伯叙年龄还小,又一直待在寇府里,根本不知道刘氏九族已经被诛。
  他将刘伯叙从刘府上抱出来,赵祯也没追究此事,更没有人上门问他讨要刘伯叙。
  刘伯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寇季盯着刘伯叙道:“你也到了进学的年龄了,天赐已经读了大半年书了,你也不能荒废。过些日子,我找个时间,跟张公说一下,以后你就跟天赐一起去张公府上读书。”
  刘伯叙愣了一下,认真的道:“大娘给我请了先生,就在府上……”
  寇季点头道:“此事我知道,只不过你爹临时有重要的差事要办,你两位娘亲也跟了过去。她们在临走前,将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要督促你进学,你以后也要听我的话。”
  刘伯叙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
  许久以后,眼中冒出了泪珠。
  “爹……娘……”
  刘伯叙很乖巧,只是一个劲的站在哪儿冒眼泪,也没有喊,也没有叫。
  寇季瞧着心疼,缓缓将他揽入到了怀里。
  刘伯叙趴在寇季怀里,哭了许久,心中的悲伤也难以缓解。
  寇季不太会安慰孩子,只能带着他,找到了向家小妹,由向家小妹安慰他。
  向家小妹安慰孩子倒是一把好手。
  寇季将刘伯叙交给向家小妹没多久,向家小妹就逗笑了刘伯叙。
  随后,向家小妹就带着刘伯叙去找寇天赐,没过多久以后,一处小花园里,就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寇季听到了那爽朗的笑声以后,心里了放松了不少。
  “在府上待久了,也该去瑞圣园内看看了……”
  由于不是上朝,寇季也没有换上官服,直接穿着一身便衣,就到了瑞圣园。
  到了门口,亮了一下腰牌,侍卫们赶忙让开了道路,让寇季进了园子。
  一进园子,寇季就愣住了。
  往日里冷冷清清的瑞圣园,如今变得十分热闹。
  有读书声,也有吵闹声。
  还有人影不断的在园林中间穿行。
  更重要的是,寇季看到了一些大儒,拉着维护园林的宦官,在纵情高歌。
  要知道,在大宋朝,除了极个别重要位置上的宦官以外,大部分的宦官是被人看不起的。
  朝中文臣们,对宦官的鄙夷,更是不加以掩饰。
  大儒们平日里都不屑于跟宦官们说话,更别提拉着宦官们纵情高歌。
  或许,搞学术的人,会纯粹一些?
  寇季怀着此心思,绕过了那些纵情高歌的大儒和宦官,往吵闹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临近了吵闹声传来的地方的时候,寇季断断续续的听清楚了一些对话。
  是两个著作音韵书籍的官员。
  为了一个字的字义在吵闹。
  他们吵的是一个‘大’字。
  在‘大’字的原义上,二人并没有什么分歧。
  分歧在‘大’字的地域意思上。
  其中一个官员认为‘大’字在秦川一些地方,是一种对长辈的称呼,意思同父、爹,编书的时候,应该将其写在书中。
  另一个官员以为,他们著作的音韵书籍,以后要在全国通行,而不是在秦川一地,所以类似的方言,不应该出现在书中。
  两人就此吵闹不休。
  已经吵了五日。
  寇季很早以前就知道,古人在著书方面十分严谨。
  但他没料到,古人会严谨到近乎偏执的地步。
  对此,寇季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错处,反而十分欣慰。
  音韵书籍,是字典的雏形。
  是以后千秋百代读书人的必读之物。
  确实应该严谨。
  寇季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二人已经吵的面红耳赤。
  见到了寇季,二人赶忙施礼。
  “下官见过寇龙图。”
  寇季对二人笑着点头道:“不必多礼……”
  其中一人对寇季再次一礼,道:“下官二人粗鄙,让寇龙图看笑话了。”
  寇季缓缓摇头,笑道:“我们现在做的是福泽万民的事情,自然不能出一点差错。我们现在吵的面红耳赤不要紧,只要能填补差错,一切都值得。若是我们因为疏忽,或者不愿意计较,将一点点小差错流露出去,被人指正出来,到时候别人笑的可就是我们所有人。”
  “寇龙图教训的是……”
  二人躬身答道。
  寇季笑问道:“我因为一些政事,耽误了一些时日,许久不来,你们可吃好、住好?”
  二人赶忙道:“有园子里的宦官和宫娥们照应,下官等人吃的好,睡得也好。”
  寇季笑着点头道:“那就好……贾昌朝在何处?”
  “贾祭酒在园子内,跟几个大儒在议事。”
  “我去瞧瞧……”
  寇季迈步赶往了贾昌朝一众人议事的地方。
  一进议事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堆人正盯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在发呆。
  寇季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足足有一尺半厚。
  “这是……”
  寇季忍不住出了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
  一众人赶忙起身向寇季施礼。
  有人遥遥拱了拱手,有人深深弯下了腰。
  拱手的自然是那些前来参加音韵书籍编撰的大儒,弯腰的是从各处调集来参加音韵书籍编撰的官员。
  “诸位不必多礼,我见诸位愁眉不展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寇季摆了摆手以后,开口问道。
  贾昌朝对寇季躬身一礼道:“寇龙图如今看到的,是我们昼夜不歇整理出的音韵书籍的草本。里面收录了所有的汉字,也收录了其大致的字义,但具体的字义,以及音韵标注,仍在编撰中,尚没有录入其中。
  仅仅是录入简单的意思,就如此厚重。
  若是将具体的字义和音韵标注录入的话,恐怕会再厚三倍。
  我等著作音韵书籍,是为了教化之用。
  可是若达到了四尺以上的厚度,推行以后,恐怕不便于携带,百姓们也买不起。
  最终,它很有可能会被收录到各家富户的藏书之中,而不是百姓们手里。”
  寇季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依照大宋大部分读书人的习惯,他们著书,根本不考虑厚度的问题。
  因为他们在著书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将书送到百姓们手里,让百姓们观看。
  他们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那些读书人。
  在这个读书人稀少的时代,每一个读书人都是很值钱的。
  家有薄产的读书人不提,贫寒的读书人,只要不自己自暴自弃,赚一些小钱还是很容易的。
  帮人抄书、代写书信等等,都能赚取一些钱财。
  所以,读书人都有钱。
  著书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读书人买不买得起书的问题。
  贾昌朝和一众大儒们,能在著书的同时,将百姓们买书的问题也考虑进去,这十分难得。
  由此可见,他们中间一大部分人,是真的在为百姓做奉献,而不是仅仅为了自己成名。
  “诸位贤达能为天下百姓考虑,天下百姓应该拜谢诸位才对。”
  寇季感慨的道。
  一个大儒听到了寇季的话以后,正色道:“我们著书,是为了推行教化,为百姓谋福,自然不能忽略了百姓们看到书以后的反应。
  此前老夫已经派手下的门生,拿着这一叠东西出去找一些百姓们看过,观察过了他们的反应。
  他们在看到如此厚的书籍的时候,一个个眼中都有惧意。
  有人或许是因为不喜欢读书,有人或许是因为书太厚,囊中羞涩的缘故。
  但不论是那个缘故,只要我们著出的东西不能被百姓们认同,就说明我们著出的东西存在缺陷。
  有缺陷,我们就得改。
  不改,我们还不如不著书。”
  此话一出,其余的大儒们纷纷点头响应。
  寇季再次感受到了古人在著书方面的严谨和偏执。
  寇季郑重的点头道:“言之有理……”
  说到此处,寇季伸手对贾昌朝道:“将你们著成的草本拿过来我瞧瞧。”
  贾昌朝点了点头,吩咐人将桌上的草本拿起来递到了寇季面前。
  寇季拿起了草本,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贾昌朝和大儒们著书很细致,细致到寇季细细的看了许久,也挑不出错处。
  唯一让寇季觉得头疼的就是没有标点符号,他看着有些难受。
  寇季看了许久以后,放下了草本,盯着贾昌朝和大儒们道:“诸位近些日子辛苦了……”
  贾昌朝和大儒们闻言一愣,一个个纷纷摇头。
  寇季为何会说这话?
  那是因为他在草本中,看出了贾昌朝和大儒们下的苦工。
  每一个字,以及每一个字延伸出的词,意思、出处,他们都注解的毫无差错。
  要知道,考证一个词的出处,或许很简单。
  可考证许多词的出处,却需要花费打量的时间,翻阅大量的书籍。
  贾昌朝的年龄不大,可大儒们大多却是高龄。
  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草本的编著,每天必然有庞大的工作量。
  寇季很在意此事,但贾昌朝和大儒们却无人在意此事。
  贾昌朝在寇季看完了音韵书籍草本以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寇龙图有什么看法?”
  寇季放下了音韵书籍的草本,沉吟道:“诸位著书十分严谨,没有一点儿错处,我没有太多看法……”
  贾昌朝和大儒们听到了寇季这话,脸上皆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寇季顿了顿,继续道:“诸位有没有考虑过,将音韵书籍中的字和一个成词,分著成两册书呢?”
  贾昌朝和大儒们闻言,皆是一愣。
  寇季沉声道:“我们著音韵书籍,主要是为了让蒙童、百姓们识字。让他们认识字,懂得字的意思,才是关键。
  成词,可以等他们学会了字以后,再学。”
  贾昌朝和大儒们一个个陷入到了沉思中。
  寇季再次拿起了那一叠的草本,将其一分为二,道:“最关键的是,我们将字和成词分开,书的厚度就会减半。
  百姓们面对书的恐惧,以及购买书的价钱,也会减少一半。
  只要百姓们认识了字,知道了识字的好处,自然不会再对书产生畏惧。
  一些贫寒的人,稍微积攒一些钱财,也能买得起成词书。”
  通俗的讲,贾昌朝和大儒们著出的音韵书籍,就像是一个字典和成语词典的合体。
  寇季现在将它们分成了字典和成语词典。
  贾昌朝和大儒们一起思量了一下寇季的话以后,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贾昌朝郑重的道:“此举倒是可行……可即便如此,书的厚度仍然不便于携带,不便于轻松翻阅。”
  寇季放下了手中的草本,笑眯眯的道:“或许可以考虑用简字。”
  贾昌朝和大儒们又愣了。
  简字并不是后世独创。
  所以贾昌朝和大儒们并不陌生。
  他们一些人在舞文弄墨的时候,偶尔也会用简字。
  简字应用的最广泛的就是忌讳字。
  比如匡、胤、恒、祯等字。
  读书人们在舞文弄墨的时候,碰到了这些字,要么绕过去用别的字代替,要么就缺一笔,要么就用简字。
  只是,读书人们平常纵然用到简字,也十分稀少。
  寇季要在编著的音韵书籍里用简字,几乎要将原有的所有文字翻新了一遍。
  如此大的改动。
  贾昌朝和一众大儒们,也不敢轻易吭声。
  寇季见贾昌朝和大儒们陷入到了沉默中,吩咐人取了执笔,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随后又用简体字写了一遍。
  将简体字的好处,更直观的表露在了贾昌朝和大儒们面前。
  “简单、易学,更省笔墨,也更省纸张,印刷的时候,纵然字雕刻的小一些,排列的缜密一些,也不会模糊不清。
  若用简字,书的厚度一下子能缩小三分之二。”
  寇季将简体字的好处,很直观的表现了出来,贾昌朝和大儒们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可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许久以后。
  一个年级十分老迈的大儒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老夫依稀记得,老夫当年读书识字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十分难写的字,学了十数次,写起来依旧会丢一笔。
  为此没被私塾的先生打板子。
  至今,老夫写起那个字,仍旧会少一笔。
  老夫没成名之前,许多人都借此指责老夫。
  老夫成名以后,许多人都是这是老夫特殊的癖好,是老夫单独留出来,辨别自己书画真伪的。
  其实,没有那么多特别的意思。
  老夫就是单纯的写不好它。
  老夫当初若是学的简字的话,或许就不会挨板子,更不会至今都写错它。”
  说到此处,老迈的大儒看向其他人,笑着道:“我们著书的目的就是为了福泽万民,福泽百代。现在的字,变成了简字,还是字,意思还是一样的。
  它又不会影响我们的学问,更不会影响圣贤惦记。
  字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样子的。
  这就证明了它不是一成不变的。
  先贤能变,我们也能变。
  先贤改变字,是为了福泽万民,福泽百代,我们也是为此。
  所以,老夫赞同寇龙图的想法。”
  贾昌朝和大儒们闻言,一脸苦笑。
  贾昌朝咬着牙道:“福老,我也赞成寇龙图的想法。毕竟,简字对推行教化的好处,十分显著。
  可此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老迈的大儒看向了寇季,“寇龙图是此次编著音韵书籍的主官,此前编书,不见你的踪影,如今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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