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有恃无恐
“报,禀殿下,国子监那头出大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孔颖达如何处置科举弊案,却说太子正偷闲猫在后花园的亭子间中与杜荷等人宴饮为乐,冷不丁却见一名身着便装的小宦官突然急吼吼地赶了来。
“哦,出了何事啊?”
一听国子监出了事,太子下意识便以为定是构陷赵文振一事得手了,心中顿时狂喜不已,可表面上却是故作不知情状地吭哧了一声。
“回殿下的话,据查。是雍州士子赵彦发现有人在其考位的文案背面粘贴了小抄,遂当场检举,主考官孔颖达现已入宫面圣了。”
前来禀事的小宦官无疑便是个不知内情之人,此番不过是受命乔装前去国子监外头蹲守罢了。于应对间,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李承乾的脸色明显不对味。
“什么?”
李承乾万万没想到在他看来周密的不能再周密的计谋居然会出了如此大的个岔子,大惊之下,霍然便跳了起来。
“事情便是如此,奴婢实不敢虚言欺瞒殿下。”
前来禀事的小宦官直到此时方才注意到李承乾的反应不太对,心头不由地便打了个突,慌乱间,根本不敢跟李承乾对眼。忙不迭地便趴伏在了地上。
“可恶!”
若光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罢了,可这回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想到太宗的怒火很有可能会烧到自己身上,李承乾的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
“殿下莫急,此事某早已有所安排。”
这一见李承乾明显有些个乱了分寸,杜荷赶忙紧着从旁进言了一句道。
“尔等全都退下!”
听得杜荷这么一说,李承乾这才稍稍稳住了神,并未急着发问,而是紧着便先屏退了左右随侍人等。
“好叫殿下得知,某早已将派去联络许文之人密遣出了京师,但消掐断了线索,此事最终不过只是桩无头公案罢了,实无甚大不了的。”
杜荷倒是有几分其父杜如晦的谋算之能,未虑胜先虑败,事先便已做好了灭口之安排。
“呼……”
一听杜荷这般说法,李承乾这才长出了口大气,如获重释般地跌坐在了蒲团上……
“呵,又是赵彦,这事十有八九便是那瘸子(李承乾少年时曾因跌落马下而跛了足)的手笔,依先生看,小王是不是该推波助澜上一回呢?”
科场弊案闹得是如此之大,关切者自然不在少数,这不,一得知事情的大致始末。魏王李泰的心思可就不免有些个活泛开了。
“光凭此事,恐怕还是动摇不了东边那位。”
李泰口中的先生便是王府主薄公孙昭,字义明,现年四十有五,幽州名士,向以擅谋略著称。
“哦?”
公孙昭这么个判断一出,李泰明显有些失望。
“殿下,陛下对您虽已有栽培之心,然,也自不乏让您砥砺东边那位之想法,圣心其实未定,此番纵使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恐也不会深究下去,更遑论东边那位虽骄横却非无智之徒,事既发,那就肯定会壁虎断尾,查无实证的情况下,事情最终肯定是不了了之了去的。”
尽管已瞧见了李泰脸上的不爽之色,然则公孙昭却并未在意那么许多,语气平和地便帮着李泰剖析了一番。
“罢了,先生看赵彦其人可堪大用否?”
这一听无法利用此事大作文章,李泰虽有些不甘,却也没再多纠结,紧着便将话题转到了赵文振的身上。
“此人虽有才。行事却未免失之孟浪了些,殿下如今要的是求稳,招之恐惹物议。”
公孙昭对赵文振其人显然没太多的好印象,于点评之际,语气里明显透着股不屑之意味。
“嗯,那就再看看也罢。”
李泰对赵文振屡屡生出事端的桀骜做派显然也不是太满意,这回儿一听公孙昭如此说法,也就暂时搁置了延揽赵文振之心思……
“陛下有旨:所有涉案人等一体下狱。着有司彻查,另,本次科举照常进行,各州士子即刻按号入座,不得擅自喧哗,违令者,以舞弊论处!”
孔颖达领了圣旨之后,先是赶去大理寺报备了案情,而后又到左武侯卫调集了一营将士,将许文等涉案人等全都押去了天牢,这一忙,就忙到了午时三刻。眼瞅着时日已迟,他自是不敢再稍有迁延,顾不得休息上一下,紧着便宣布了太宗的旨意。
“陛下圣明!”
这年月的科举可不是三年一回。而是朝廷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才会开科,真若是此番进士科被取消,下一回就真不好说得等到何时了,有鉴于此。此时一听本次科举照常进行,众士子们顿时便全都激动得个称颂不已。
扣除掉被抓了的陈豫等人之外,今科考生也不过就三百人不到而已,很快就已各就各位,随着差役们将试卷陆续下发,所有的考生立马全都埋头挥笔速书开了,唯有赵文振是个例外——他并未急着动笔,而是不紧不慢地先将所有试题全都过了一遍,又闭目思忖了片刻,而后方才提起了笔。
五十道贴经题里有三十五道出自《论语》、《孟子》、《诗经》、《春秋》四本文字较少的经典,算是送分题,只要不是南郭先生,那基本上都能拿满,而五道出自《易经》的题目就有些难度了,学识稍差一点的士子,大多会栽在此处。至于另外十道题全都来自《史记》么,难度更是陡然拔高了一大截,不是学霸一级的士子,基本没戏。
难,真的很难,今科的贴经题的难度远比前几届要高出了不老少,同考室的士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一派的愁眉苦脸。唯独赵文振却是轻松写意得很,也就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即停了笔,而此时,离着规定时限还足足有着近一个半时辰呢。
这就抓瞎了不是?在太早答完题的情况下,赵文振还就真不知该干啥了——按规矩,他就算是提前交了卷,那也一样不能提前考下一场,于是乎,闲极无聊之下,他也就只能是坐着发呆了,结果么,自然是把监考官给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