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本来想去拉萨净化灵魂的,但西藏太远了,想着崩卡村也不错,没想到把老娘坑了。”她愤愤不平。
  高凡和她聊天,看到了一个执拗又乏味的灵魂,她惯于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来惩罚对她好的人,比如和阻止她谈恋爱的母亲吵架,就跑去私奔,和男朋友吵架,就跑去做鸡,任由自己的人生在任性中肆意滑落,一直到堕入深渊。
  高凡得到了他的第五幅面具组图《盲目》。
  第六幅组图原名为《贪欲》,来自一位律师,高凡付了他一小时2000块的资咨费用,只为近距离观察他一整天的工作状态,共计花费12000元,比付给丁铛的还要少些,但这六个小时,让高凡大开眼界,他随后将这副组图更名为《贪婪》。
  这名律师的工作,就是每天在医院里扫楼,看到一些病人,就向其推销自己的产品,一款可以在网络上向人筹款的app,他通过把轻症伪装成重症,把重症变成绝症的方式,消耗大众的善心,获得不菲的报酬。
  “这是完全合法的。”他说,“现在社会大众都富裕了,都有回报社会的好心肠,我帮他们找到帮助的对象,让这些困难家庭获得了资助,大众获得心灵上的平静,从中获得微薄的酬劳,这很公平,对吧?”
  高凡点头后,咨询了一下副局长,回手就把这位举报给了银保监会,一个社会垃圾!
  第148章 自画像
  第七幅面具组图,出处是一对普通父母。
  高凡拜访这户人家时,才敲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个小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等着进门后,他手拿着的礼品,立刻被一个手中挥舞着玩具剑的小男孩夺走,这对父母追着那小孩,用恳求的语气说:“小杰,小杰,不能抢,那是别人的东西。”
  小男孩尖叫着‘就要就要就要’,父母手足无措得站在一边,像是两个面对暴躁国王的大臣,高凡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了极度的‘被需要感’。
  他们需要孩子需要他们,这句很别扭,解释过来就是:他们对于孩子的需求,远远超过了孩子对他们的需求,这让他们面对孩子,像是面对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上帝。
  高凡惊叹于这种扭曲至极的家庭氛围是如何形成的,并且完成了他的第七幅面具画《渴求》。
  第八幅组画《怯懦》,来自一位信徒,他信仰得是一种宣传末日的宗教,他几乎可以算是虔诚,每天参与各种集会,并且向普罗大众宣教,他从心灵到行动上都认同自己的信仰。
  同时,还有另外一份卖保险的工作。
  “卖保险是兼职,信仰是我的正式工作。”他对高凡说。
  高凡了解到他的人生,他也曾奋斗过,但工资追不上房价,热情追不上爱情,高凡看到了一个梦想败北于现实的都市青年,最终的选择是将灵魂皈依于神——这样做最容易,他认输了,也胜利了。
  第九幅组画《爱欲》,她是个大龄剩女,曾经美丽过,现在依然抓得到青春的尾巴,在和高凡聊天时,显得风姿卓约,她回忆自己的过往,一一历数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男人,她致力于追求真爱,但真爱不能太穷,不能太丑,不能是大款,不能是穷小子,同时还得是她欣赏的灵魂,虽然遇到了几个,但总没有个好结果。
  “你知道么?我现在发个朋友圈,连个撩闲的都没有~谁都不相信,但真是这样。”她笑容中落寞和眼角的皱纹同样明显。
  第十幅组画《放纵》,高凡是在网吧里陪了他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两人的交谈没超过五句,但高凡完成了自己的画作底稿,在高凡离开时,这位已经在网吧住了半年,仍然还要接着住下去的大三男生,若有所思得瞧了一眼高凡的背影,随即又开始对着屏幕大吼:“先杀大佛!”
  第十一幅组画《傲慢》,高凡在养老院里,见到了这位老人家,岁月在他脸上深深刻下了轻蔑的神态,以至于他现在只站在那,连养老院养的宠物狗都会对他敬而远之,高凡来时恰好看到他的儿子被他骂走,只因为他没有带老人家特别嘱咐的烟。
  “养老院不让您抽烟……”
  “当年我就不该生下你!没用的玩意!”
  儿子走后,这位老人家落寞得坐在花园里,背脊稍有些弯曲,不过在其他人经过时,还是挺直身体,显示出轻蔑的表情来。
  第十二幅组图《利欲》,高凡让副局长带自己去市政府转了一圈,就完成了。
  第十三幅组图《愚蒙》,高凡回到监狱取材,一位试图用毒药把自己孙女毒哑,只为换取个二胎指标的老人——那时还没有开放二胎政策,而这位老人在监狱里服刑已经即将期满,但他说,自己不知道出去后,如何面对他的家人。
  “我都是为了传宗接代啊……”老人痛苦得说。
  到这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时间到了十一月份中旬。
  高凡回国已经小半年。
  除了去香江那次拍卖外,他就来往与鹏城和天市间,取材并完成自己的面具组画。
  吕国楹不时来高凡的画室转上一圈,看到高凡画室内摆放着的,越来越多的成品画作,那一张张面具画之内,所展示出的不同主题,那些用线条构成的、令人望之心惊的面具们,他越发沉默,无法评点,只是嘱咐正沉迷于创作的高凡,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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