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他已经去了

  “什么?”宁凡刚刚停稳摩托车,却听到叶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愕然。
  叶柔却一副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只是在宁凡惊愕的时候,挽住了宁凡的胳膊,和他一副亲密情侣的模样。
  “宁凡,快,跟我进去,张书记快不行了!”唐志文此刻却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对于两人亲密的状态,唐志文自然不会觉得稀奇,毕竟整个青云市都知道这两人是一对。
  听到唐志文这话,宁凡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唐志文快步朝里面走去。
  宁凡跟着唐志文走进一间卧室,卧室里,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一张床边,屋里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氛,有几个还在默默流泪,宁凡此刻却已经来不及去看这些人都是谁,只是快步走到床边。
  张正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蜡黄,眼睛似乎已经快要闭上,但就在这一瞬,他看到了宁凡。
  刹那间,张正国猛然睁开眼睛,那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神突然也是一亮,蜡黄的脸上也像是突然泛起一丝红光,而本来一动不动的他,也突然有了动静,只见他突然举起了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只是,手刚刚抬起不到半尺,便失去力气,开始无力的往下垂落,宁凡眼疾手快,急忙抓住张正国的手。
  “张书记,抱歉,我回来晚了。”宁凡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上一次跟张正国交谈时,张正国看上去精神还相当好,但现在,张正国已经是真正的油枯灯尽。
  张正国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没法说出话来了。
  宁凡急忙输入一缕疗伤气息到张正国体内,尽管他觉得这对张正国的病情毫无意义,但他觉得或许能让张正国的精神好一些。
  这一缕疗伤气息,却真的起到了效果,张正国脸上又有了一丝生气,而同一时间,宁凡也感觉到张正国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尽管力气不大,但相比刚才已经明显好了很多,而这也让宁凡不由得心里一喜,疗伤气息也就源源不断的输入张正国身体里面。
  “小,小宁,我,我要走了。”张正国的声音很虚弱,很沙哑,但在此刻这个寂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又显得分外清晰,而这一刻,屋内所有人都看向张正国,同时还有些觉得难以置信,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张正国就没法说话了,现在,他居然又能说话了?
  有几个人下意识看向宁凡,对于这个英俊帅气的男子,他们其实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宁凡之所以有名,其实还是离不开她那漂亮性感的市长女友,甚至有人觉得宁凡现在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他那市长女友带来的,可现在,这些人却真切的认识到,张正国对宁凡有如何重视,而宁凡的到来,似乎给了张正国一股全新的力量,让他重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张书记,您该早点告诉我您的病情。”宁凡有些伤感,尽管他的疗伤气息让张正国暂时好转了一点,但他明白,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此刻不论是谁,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没,没关系,生老病死,是永恒不变的自然规律,人,总是会老的,也总是会死的。”张正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渐渐不再有停顿,他脸上甚至还出现一丝笑容,“我今年六十岁,活得不算太久,却也不算短命,没事的。”
  宁凡心里越发难受,六十岁确实不算短命,但在这个动辄就出现百岁老人的时代,六十岁,真的不算活得很久,而在宁凡看来,像张正国这样的好人,好官员,完全应该活得更久的。
  “我只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青云市,也舍不得我的孩子,还有我那小孙儿。”张正国有些费力的转过眼睛,看着床边一对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女,还有他们中间的小男孩,眼里满是浓浓的眷恋。
  “爸。”那对男女显然正是张正国的儿子儿媳,他们一起喊了一句,泪流满面,而那个三岁的小男孩,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哭,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他还不是完全能理解屋里发生的事情。
  “张书记,我们也舍不得你,青云市同样舍不得你。”宁凡低低的说道。
  “小宁,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一面吗?”张正国用宠溺的眼神看了小男孩一眼,然后才恋恋不舍的转过眼神,看向宁凡。
  “张书记,我明白。”宁凡轻轻点头,他想起那一次在医院外面,他和张正国的对话,或许那个时候,张正国似乎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而那个时候,张正国就要求宁凡守护好这座城市。
  轻轻吸了口气,宁凡看着张正国,神情郑重:“张书记,您放心,我会守护好这座城市,守护好我们的家园。”
  “有,有你这句话,我就,就放心了。”张正国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同一时间,宁凡却感觉到,张正国身上那仅余的一丝生命力正在急速消散。
  宁凡心里一急,赶紧输入更多的疗伤气息到张正国身体里面,可他却发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作用了,张正国的眼神正在急速黯淡下去,而他本来抓住宁凡的那只手,也无力散开。
  “照顾好……青云市……还,还有,我的……”张正国费力的吐出最后这几个字,然后嘴唇蠕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而他这时,视线却落在他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这一家三口那里。
  “张书记,您放心,我会照顾您的家人。”宁凡知道张正国的意思,是以低头轻轻说了一句。
  张正国眼里射出一缕感激的目光,而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四周已经响起悲泣,宁凡心里异常难受,他缓缓松开张正国的手,轻轻放下,然后站直身体。
  “张书记,他,已经去了。”宁凡低低的说道。
  “爸!”
  悲呼响起,张正国的儿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床上,而在场还有几个人也忍不住大哭出来。
  这位老人,这位一生都在为青云市而努力的老人,终于离去,离开了他眷念的家园,也离开了他眷念的家人。
  屋内一片哭声,宁凡转过身,走出房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宁凡真的觉得很难受,尽管张正国不是他的亲人,尽管他跟张正国其实只有过几次来往,可他这一刻,真的觉得失去了一位长辈,在他心目中,张正国就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院子里,很冷清,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青云市的夏夜,颇为凉爽,微风带来阵阵清凉,却吹不去宁凡心中的感伤。
  宁凡静静的站在院子里,脑子一片混乱,各种纷杂的念头,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涌来,他不由得想起张正国刚刚所说过的话。
  人,总是会老的,也总是会死的。
  这句话的道理,其实每个人都懂,这个世上,没有谁能长生不老,千百来年,无数帝皇都曾追求过长生之术,却从未有人成功,只因为,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的规律,无法改变的规律。
  如果有命运,那这就是无法改变的命运,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注定正在一步步走进死亡。
  可懂得道理,却不代表能接受这个道理,特别是,当亲近的人开始老去,即将死去的时候,谁又能淡然面对这一切呢?
  这一刻,宁凡不自觉的想到了父亲,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比张正国还要大几岁,尽管父亲现在身体看着还行,但前阵子,父亲也曾晕倒过,而这让宁凡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父亲真的要离开了,他,他又该怎么面对那一切?
  “别难过了。”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握住了宁凡的手腕,同时还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温柔,温柔得宁凡都有些不适应,因为他知道,这个声音属于叶柔。
  转过头,宁凡便看到叶柔那俏美的脸蛋,她那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宁凡,有着一丝明显的关切。
  “你不是说你不会假装温柔的吗?”宁凡并没有挣开叶柔的手,只是淡淡的问道。
  “如果我温柔,那就不是假装。”叶柔轻哼一声,然后就松开手,“对你这种人,就不能温柔!”
  “你今晚为什么要来?”宁凡看着叶柔,眼神有些奇异。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这么难过吗?”叶柔却看着宁凡,眼神同样很奇异。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如果。”宁凡深深吸了口气,“我问你,在之前,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你说,这一切只是个开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张书记的死,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叶柔看着宁凡,再次问道:“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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