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如今从地方每日要送往中央的折子,都是直接送入内阁之中,内阁有着常人可见的风光,却也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繁重工作。如今谢舫这般年纪的,大多在家中含饴弄孙。可谢舫每日要去内阁报道,日日都要等宫中快下钥才离开。
  “可是皇上若是这般做,岂不是有伤天和,”谢树元终究还是不忍心,他自己家中便有个十一岁的小女,他也知道谢清溪自是无碍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对那些即将被选中的少女忧心。
  “皇上虽要选人,却也没说一定是用作炼丹,所以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谢舫还是单单说道。
  待过了一段日子,皇城的诏令总算颁布了下来,但凡有适龄女子被选中者,奖励其家人二十两银子。
  有些家中本就想送女儿进宫的,如今见还有这样多的银子,便立即高高兴兴地将人送进去。可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会选人竟是这般严格,大部分少女都落选了,目前只有几分入选。
  后来为了让更多的人应征,便是又发布了一道诏书,说只要前去面试就有银钱奖励。
  于是更多的女孩前去应选。
  待一月后,终于九十九名少女被选中。
  ☆、第92章 婚事初定
  第九十二章
  在京城之中被传的沸沸扬扬地选妃之事,总算是定了下来。皇上将在明年三月初,为皇子在全国甄选皇妃。
  但因为此次乃是从全国贵女之中选妃,所以户部并内务府从今年十月便开始忙活了起来。皇上说了此次但凡十三岁到十七岁的适龄姑娘都可以甄选,因着如今九皇子这等十三岁的皇子虽没到适婚的年纪,但是这王妃人选却是可以早早定下。
  也免得日后再选妃,耽误了皇子们大婚的日子。其实只怕是后宫妃嫔被如今皇室这种成婚年纪越来越晚的风气被吓住了,如今还有个二十一岁都未成婚的王爷在,谁还敢耽误自个儿子。
  所以这姑娘宁愿早相看起来,也不能迟选。
  此消息一出早已等候多时的勋贵达官夫人们,登时放下了心里的这点事儿。一时间京城竟是热闹至极,有些不愿女儿进宫入选的,趁着这会早早地便将婚事定了下来。
  此时谢府之中,谢树元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蒋苏杭,说实话这个蒋姓后生处处都好,就是瞧着文弱了些,便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这几个月他观察下来,蒋苏杭确实是一心向学,便是有不懂的地方便来请教清骏或是询问自己,从不会觉得自己讨教的多了而丢脸。
  所以如今谢树元是越看他越是觉得不错。再加上皇上要选妃了,明贞如今十六岁年纪正好够,所以他想给明贞赶紧定下来。至于明芳,他也会在这几个月尽快为她择婿。她们两人都是庶女,身份自然是够不上皇子正妃。
  既然选不上皇子正妃,谢树元也不想让女儿去做什么侧妃。虽然侧妃也是可以上皇家玉碟,可终究不过是个妾罢了。
  谢树元照例是考究了蒋苏杭一番,见他学问比几月之前更家扎实,便笑言:“以你如今这的学问只要安下心来,明年下场也必有一番成绩。”
  读书人虽讲究淡泊名利,可是寒窗苦读十几年,不也是为了将来一举成名天下知。蒋苏杭能得谢树元如此夸赞,早已是惊喜万分。
  “我曾问你在老家是否有婚配,你同我回答是没有?”谢树元不紧不慢地问道。
  蒋苏杭以为谢树元是在疑他欺骗,便立即说道:“谢大人,小民自幼读书,父母去世之前尚未来得及为小民婚配。而小民也自觉一无功名二无恒产,给不了未来妻子安稳富足的生活。所以惟有取了功名之后才再想婚姻大事。”
  谢树元点头,这个蒋苏杭并未因为搭上谢家就生出非分之想。当然这也是谢树元的傲气,他看上蒋苏杭这叫慧眼识英雄,若是蒋苏杭心中有什么想法,那就是非分之想。
  “那既然这样,你的婚姻大事你自己便是能做主的吧?”谢树元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看着他问道。
  蒋苏杭略有些脸红,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谢树元便是一笑:“那我便不妨直说了,我的长女如今年方十六,尚未婚配人家。你人品贵重,便是舍了性命都不愿毁了小女的闺誉。所以我有意招你为婿,过些日子让你姐姐到谢家来一趟,同我夫人见一面。”
  谢树元都不问人家愿不愿意,直接霸气地说出,让你姐姐过来一趟的话。
  蒋苏杭听到此话顿住怔住,眼睛睁得滚圆,似乎是不相信这等好事竟会落在自己身上。他蒋苏杭不过是个从江南而来的小举人,父母双亡,家中也不过有几亩薄产而已,何等何能竟可以娶阁老的孙女,二品大员的女儿。
  而那个谢树元所说的长女,他自然是知道。虽只有一面之缘,可那少女比桃花还娇艳的面容却一直在他的心中。若不是碍于身份,他当时救了谢明贞时,已是对她失礼了,他早已经上门求娶了。
  所以半晌他才晃过神,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大人,此话可是当、当真?”
  “难不成你觉得本官是那等,拿女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无知之辈,”谢树元板着脸教训道。
  蒋苏杭立即摇头,惊慌地说道:“还请大人恕罪,小民只是欢喜地口不择言了。”
  谢树元见他这样,便又是一笑。
  待回了后院,同萧氏说了此事之后,萧氏却沉默了一下。说实话丈夫选的这桩婚事,她都没拿过意见。头一桩她不愿意,实在是因为杜家那门婚事只是看着风光而已。可最后里子面子都砸了个干干净净的。
  而这第二桩,就更新奇了,竟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萧氏没见过这个蒋苏杭,也只听谢树元和清骏偶尔提过,是个人品贵重又学问扎实的人。可是如今蒋苏杭不过是个举人,连个进士都还没有呢。若是将谢家的长孙女嫁给他,只怕外头得有人说是她这个嫡母苛责庶女呢。
  萧氏重视自己的名声,也不愿意此番丈夫再草草定下这门婚事。
  于是她便说道:“这人我是未见过,所以一切都要老爷看准了才行。毕竟明贞是咱们家的长女,这婚事上可不能再马虎了。”
  谢树元也自觉第一回瞎了眼给女儿挑了那样的婚事,所以这会简直是挑着灯笼找。所以他立即说道:“夫人放心,这回我是真的挑着灯笼看了。况且清骏也同我一起相看了,他也说蒋苏杭人品贵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一听长子也这般说,萧氏总算是放宽了心,便欢喜说道:“那既是如此,便让他家里人过来同咱们见一面,还有老太太那头也要说一声。”
  萧氏倒不怕老太太那边有什么意见,谢明贞因老太太的缘故毁了一次婚,只怕老太太也是巴不得这个孙女赶紧找一门好姻缘,也好让儿子赶紧忘了对妹妹的记恨。
  “这蒋苏杭人品是好,只是这家境有些差,我听说他将家中积蓄带到京城赶考,后来大半竟是用在了给姐姐家买院子,”谢树元摇着头说,待萧氏瞧了他一眼后,他有些心虚地说道:“只怕咱们明贞日后要吃些苦头了。”
  萧氏轻笑一声,恨不能呲他一下呢。谢树元装模作样地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给明贞多些补贴罢了。不说大房这些年在江南攒下的这些家产,就是萧氏自个都因投资了商船赚的盆满钵满的。所以这点银两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她说道:“按着咱们谢家的规矩,庶女出嫁置办嫁妆的银子是五千两。这五千两我已经想好了,给明贞买一处铺子再一处宅子。这铺子的地段呢,稍微好些,但是铺面只怕就不大了。但是好歹也是个进项。至于这宅子呢,便是她们小两口日后在京城定居所住。”
  “我在私下给明贞八千两,不过因着明贞是长姐,所以我才给这样多的。毕竟咱们家如今还未分家,咱们若是大手大脚地给了,你让其他两房如何看?”萧氏分析道。
  不过谢树元却还是极满意,他不是那种庶务不通的人,也知道一万三千两的银子置办嫁妆,已是极贴面的了。况且到时候其他亲戚给的填妆银子,这加加起来估计也能有个两万两银子呢。
  因着皇上的诏书已下,所以谢家的动作也是极快的。很快蒋苏杭的姐姐便领着弟弟上门拜访了,而蒋苏杭的姐夫也一同来了。这姐姐是由萧氏招待的,不过蒋苏杭是同他姐姐一起过来的。
  此时谢明贞正坐在旁边的捎间,这边刚要有扇小窗可以偷看。虽然她之前也见过蒋苏杭,可是萧氏还是让她过来再见一见,也言明了,若是你没瞧上,只管同父亲母亲说便是。
  谢清溪这会陪着她,闹着也要看未来姐夫。外面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里面谢清溪也在说话,谢明贞生怕外面人知道自己在偷看,便去捂她的嘴。谁知谢清溪就是不从,还要作势往外面跑。
  谢明贞被她作弄的怕了,索性不去理她。
  “姐姐,你看姐夫长得也未免太瘦弱了一些,”谢清溪看着外面的瘦弱姐夫,可惜地说道。
  谢明贞听罢,便说道:“听说书院读书极其清苦,我瞧着大哥这几月也消瘦了不少。”
  谢清溪朝她姐姐看了一眼,便捂嘴笑开,只是她无声笑的模样,竟是让谢明贞看的更刺眼。
  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蒋苏杭的父亲也是举人出身,只是运道不好,一直未能中举。但是他对于两个儿女的教养到底是不差的,这个蒋氏嫁的丈夫虽只有七品,但是到底也是个官夫人,所以这会礼仪规矩也是不差的。
  不过就是瞧着有些瑟缩了,但想到她从未同萧氏这等级别的贵夫人打过交道,倒也可以理解呢。
  方姨娘在院子里头转来转去,就是不肯坐下来。大姑娘今个被叫到太太院子里头,又听说那户人家来了。她自然是心急万分,恨不能立即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家。
  待谢明贞回了院子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只听她屏退了身边的丫鬟,立即问道:“你可见过那人了,长得如何?谈吐如何?家境呢,是勋贵人家还是书香门第?”
  先前那桩婚事是老太太说的,这伯府的名头一提出来,方姨娘便欣喜不已。可是这桩婚事放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要不是人领进了太太的院子里,只怕她还不知道呢。
  “姨娘,你问了这样多,我倒是不知该回答你哪一样了,”谢明贞微笑地说道。
  方姨娘此时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知道所有关于那人的消息。她立即说道:“我的好姑娘唉,你就别在让你的姨娘担忧了吧。”
  “先说说他家世如何吧?”方姨娘想了想还是先挑重点问了。
  谢明贞脸色一僵,最后却还是轻声说道:“他乃是江南人士,父母双亡,如今只有一个姐姐在京城。他如今是举人的身份,明年同大哥一般下场考试。”
  方姨娘一听完这话,当场便脸色煞白,一屁股地坐在榻上。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嘴唇微动,放佛是在念念叨叨着什么,待过了一会,竟是越念越大声。她气愤地说道:“都怪那母女两,竟是将你往火坑里推。如今你退了婚,哪有什么好姻缘等着。”
  可是她越想越是生气,她的女儿虽是庶女,可到底也是阁老的孙女,她爹爹也是当朝的二品大员,怎么就能嫁给这么一个无父无母还只是个举人的人呢。
  方姨娘一下子就捂着脸哭了出来,哀哀戚戚地,不过她还没哭完就又抓着谢明贞的手掌,“你放心,姨娘去帮你求求老爷和太太。你这么多年,对老爷和太太都是至孝的,他们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放佛是为了让谢明贞相信,她又哭着说道:“若是老爷不答应,我便一头去撞死。这岂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你这样娇养着长大,若是真嫁到这家,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谢明贞也不知如何安慰方姨娘,末了才说道:“但是爹爹和太太都说了,他人品贵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这后半句话,几乎是谢明贞咬着唇说完的,她说过后便转头看往别处,只是那脸颊却已经是羞红了。
  方姨娘一见谢明贞的模样,还以为她被萧氏哄的答应了婚事,便立即气愤道:“人品贵重又如何,难道这京城勋贵子弟里头就没有可依靠的。若是老爷嫌勋贵子弟纨绔,便是找个妥当的书香世家也是好的呀。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没有家世的人。”
  谢明贞见方姨娘张口闭口就是家世,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终身考虑。那姓杜的倒是有家世,伯府出身的嫡子,可是呢,还不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
  如今这个蒋苏杭呢,他虽没有家世,可是太太也说过,他学问扎实,明年有极大的机会高中。便是不中,以谢家的能力,为他谋个官职又岂是难事。况且蒋苏杭这等毫无根基的,以后是要靠着岳丈家扶持的,岂会做出得罪妻子的不智之举。
  可是方姨娘却是看不到,她只看见谢明贞前一桩婚事是众人艳羡的伯府,而这次从伯府变成一个毫无根基的穷小子,这落差太大,她根本就是看不出一点好处来。
  可谢明贞却不想让姨娘到父亲跟前求去,她缓缓说道:“姨娘,难不成杜家那事您还未看清吗?这些勋贵子弟瞧着表面是个好的,可内里呢,便是烂到根子上咱们都不知道。可是这个蒋……他虽是毫无根基,但父亲也说过,他文章做的极好,明年必有机会高中的。”
  “我的姑娘,三年才一次科举考试,你知道这天下间有多少学子要参加考试吗?你以为人人都是你爹爹你大哥这样的人吗?就算他高中了,成了进士,可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夫人,到时候还不是要受人白眼,”方姨娘苦口婆心地劝道,只要女儿能跟她一条心,她就算是拼着被老爷送去庙里的危险,都要助她毁了这门婚事。
  谢明贞立即说道:“姨娘,你说的这是何话?便是父亲当年不也是从翰林院一步步地熬过来的。这世上岂有一步登天之法。我不是明芳和明岚那样的性子,也没想到要攀那高枝,这门亲事,我极满意。”
  谢明贞掷地有声地说道,却险些将方姨娘气的背过去。
  于是任方姨娘在规劝,谢明贞就是不松口。便是到了最后,方姨娘气的甩袖子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你日后受了委屈别来同我哭诉便是。
  谢明贞看着方姨娘离开的步伐,却忽然想起嫡母萧氏的言论。
  她说,明贞,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父亲先前帮你选错了一回,所以这一回无论如何是错不得了。就算是再错的,你也只能人命嫁过去。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看看,若是有一点不满意地,只管同我说便是。
  待蒋苏杭走后,她也同自己说,这少年心性坚韧人品也是可信的,你爹爹和大哥都是相看过的。只是他家世全无,又父母双亡,但是你一进门便是一两口过日子,若是你不喜欢,他便不能纳妾。待日后他若是高中,你亦可陪着他一步步地高升,这凤冠霞帔也未尝不可求。
  谢明贞并不非是那纸上人,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相反,她将萧氏的话反复地咀嚼。若是为了面子好看,那些勋贵之家和书香世家,谢树元自然也可以帮她找。可是如今她得到的却是最实惠的婚姻,她不需要侍奉长辈,不需要同妯娌整日勾心斗角,也不需要照顾小姑子,关上门来就是她和他两人过日子。
  所以不管方姨娘如何哭诉,她就是不松口。
  大姑娘院子的事情,自然传到了萧氏的耳中。大姑娘心疼姨娘自不会说什么,可是萧氏却不容一个姨娘对姑娘的婚事指指点点的,所以她立即将方氏叫到院子里骂了一通,还言明这桩婚事是极好的,她若是敢有什么心思,便即刻将她送去庄子。便是日后大姑娘出嫁,都不能回来。
  方姨娘到底是在萧氏积威这些年下生活的,所以当即不敢再说话。
  而随后谢明贞的这桩婚事便在谢家小范围地传递开了,而江姨娘在听到之后,只拉着谢明芳的手教训,这等婚事你是万不能沾的。
  可如今谢明芳已经十五了,连个亲事的眉目都没有,她如何能不着急。
  江姨娘只轻笑一声,眼睛却是往远处看,她教训道:“我的傻女儿,皇上不是已经下令了。你也是你祖父的亲孙女,又正是年纪,怎么就不能去选秀了。”
  “可女儿的身份,岂能当皇子正妃,”谢明芳有些为难地说道,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江姨娘微微抬起下巴,不屑地说道:“便是侧妃也比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酸举人好吧。再说了,那地方可是全天下最不分嫡庶的地方,你若是真进去了,还怕你父亲不护着你。”
  谢明芳却是久久未说话。
  ☆、第93章 重学宫规
  第九十三章
  “姑母,明岚这丫头同我说,您这两日胃口一直不是很好,我特意给做了你最喜欢的菱粉粥,”江姨娘将食盒打开,从里头端出一个白瓷小盅出来,一打开盖子,便是扑面而来的香气。
  老太太轻点了一下头,夸赞道:“自打你走了之后,便是再好的厨子给我菱粉粥,我都觉得没你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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