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后一个母系神祇 第29节
刚才她就看他自己和自己下棋,如今这种境况了,还有心情下棋!
空蝉境充耳不闻,只见他的面前浮着一张棋盘,而所有的棋子凌空在棋盘之上,似乎对面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和他对弈。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有人不想被救出去?
鲲鸟被他的棋局吸引,又看他始终困在最后几步,迟迟破不了局。鲲鸟忍不住动手,挪了其中一颗棋子的位置,刹那间局势大变,胜负已定。
空蝉境望着她的颜色变了,他卸下随和的伪装,眼神充满探究:“你是谁?”
“我乃合虚山主座下。”鲲鸟化作人形,出现在水牢之中,她拔下头上的木钗化作短匕首,砍下绑住空蝉境双手的铁链。
一下砍不动,鲲鸟还不信这个邪,“奇怪这什么东西?”她砍第二下的时候火光四溅,铁链被震断的同时,整座水牢也开始摇摇欲坠。
“走了走了,你发什么呆?”鲲鸟毫不客气地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对方纹丝不动。
“你为何能解棋?”
鲲鸟:“……”心里有许多骂人的话。
“很难吗?”鲲鸟当人的时候是个小女孩的模样,还得仰着头看他。
她干脆再度化作飞鸟,空蝉境只觉得头顶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片昏暗。
他兀地就悬空了,竟是被这只鸟叼住了脖子,可他还能听到她说话,“仙界人人都会下棋,你要是活得再久些,也会精通棋道。刚才困住你的棋局,天界人人都会解。”
他们刚飞离水牢没多久,水牢便轰得倒塌了,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空蝉境只怕,没一会儿他们就要被人逮住。
但看鲲鸟丝毫不急不怕的模样,又想起她刚才自曝家门,有那位做靠山,确实是不着急。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鲲鸟拍拍胸脯叫他放心:“有我主人在,吃几个桃子不是大事。”
可他们现在还把水牢给弄塌了……空蝉境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不过现在更要紧的是另一件事,空蝉境疑问道:“你刚才说这盘棋人人都会解?这是天界很司空见惯的棋局吗?”
“对呀。”鲲鸟想也不想地说道:“这最开始还是我主人设下的一盘棋,祂棋艺高超,三界之中,无人能比。”
空蝉境还没有多想,只是道:“如此说来,山主颇爱棋艺。”
“也没有很喜欢吧。”鲲鸟说:“只要活得够久,什么都能精通。”
鲲鸟把他放在空地上:“我虽然害你入狱,但也把你救出来,现在算扯平了。”
空蝉境看一眼塌陷的水牢,似乎能听到天兵天将的脚步声,他的神色充满不解:你确定这不是越狱?
但他有一心事急需解决:“不知我可否拜会山主?”
“不能。”鲲鸟上下打量他两眼,“我家主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像你这种小白脸,我见的多了,你以为我家主人是见色起意之辈?”
“不不不。”空蝉境恭恭敬敬地行礼:“仙鸟大人误会了,在下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有一棋局,百思不能得其解,想向山主大人请教。”
“那也不成。”鲲鸟说:“你以为用这个借口就可以接近我家主人吗?我承认你是有几分姿色,可你也不瞧瞧我家主人之前谈的都是什么样的,你也不过普普通通。”
空蝉境只好说:“我已有心上人,且在下身份低微,不敢对山主大人有什么想法。”
鲲鸟又不痛快:“那你那心上人可有我家山主大人厉害?”
“山主是世间唯一真神,法力高深,自然不能相比。”空蝉境说:“但喜欢一事,从来与此无关。”
“那你为什么喜欢她?”
空蝉境被问住了。
那些做凡人的记忆遥远得就像前世,可不知为何和祂相关的片段却十分清晰。
他生来就是皇亲贵胄,却不爱权势斗争,他为了他的兄长搅和进皇朝的一滩浑水之中,然而最终引来猜忌,以致杀身之祸。
后来他又从这世间最珍贵的人变成一无所有的平民,脱去了所有束缚他的东西,他在世间流浪了很久。
“我也不知。”空蝉境抬起头:“但她在我心中是无人能比的。”
“没眼光。”鲲鸟扇一扇翅膀,刮起来的风差点把空蝉境吹倒,“你最好别找我家主人探讨棋艺,祂不喜欢下棋。别问为什么,如果你活的也跟祂一样久,也不会喜欢这种只能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行了行了,你走吧,剩下的事儿别担心,我家主人都会处理妥当的。今日也算我连累了你,你没把我供出来也算讲义气,回去之后不要乱讲话,哼哼,否则……”鲲鸟威胁他:“我可是合虚山上,主人座下,第一坐骑!”
“是。”
再说这边白昼已经和天帝解释了事情经过,空蝉境再要走便没遭到阻拦。
九曜伋得知白昼来找天帝,匆匆赶来时,白昼已经准备离开,见他到来,也是淡淡地点头,算作对他打招呼的回应。
祂在三界的辈分极高,如何做都不算失礼,只有别人失礼于她的份。
九曜伋有千言万语想说,然而都堵在喉咙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的背影消失。
等祂走后,他方才进去找父帝,只是总失神,被天帝看出异样。
这时天兵来报,说天牢塌陷,犯人不翼而飞。
九曜伋刚欲动作,就被父帝拦住:“无妨。”
天帝道:“合虚山主已与我解释过此事,只是误会一桩。”
天帝也不知道儿子和白昼曾经真正的关系,只以为他们是师徒之情。
“今日被关进水牢的那小仙颇有姿色,合虚山主能为了他来走这一趟,也许有别的用意。”
“父亲是说……”
“我儿,你可知合虚山主的来历?祂是动不得,可我们却不得不忌惮……”天帝扶住儿子的手臂,语气里有难以揣摩的深意:“神与天地同寿,自从瞑昏魔神被封印后,谁还是合虚山主的对手?凡事有阴必有阳,即使是光明的存在,失去制衡也会是一种灾难。”
九曜伋不愿父亲这么想白昼,便说:“可祂隐居多年,又是爱好和平的女神,怎会轻易挑起战争?”
“你还是太年轻。”天帝笑笑不语,过一会儿,道:“你去查查这个叫空蝉境的小仙,若身份上没什么问题,便去探探合虚山主的口风,使一出美人计。”
九曜伋心里很不舒服,既要使美人计,何须他人来?
可他又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期许,到底没说出别的话,而是说:“儿臣领旨。”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匹配祂。
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所以绝不会给祂第二次机会。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九曜伋来到了这个小宗门。
第42章
空蝉境回去的时候, 几位师兄正找他,见了他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叫我们好找!”
二师兄见他神情有异,问:“你遇见了什么人?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空蝉境只是想着刚才被鲲鸟破掉的局, 她说她的主人是合虚山主, 他心里不免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又随即否决。
巫马姳怎么可能会是合虚山主?既然是世间最后的母系神祇, 怎么会转生成这种命运不佳的凡人?
自来了仙界之后,他就一直在打探祂的消息, 可是入世转生的神仙数不胜数,好似都成了一种流行。他只凭一段模糊的记忆, 根本无法确认祂的身份。
空蝉境缓缓摇头,虽师兄们待他极好,但他也不愿说出这段往事。
“算了,没事就好。”师兄催促道:“咱们赶紧回去, 免得被师父发现。”
回去路上空蝉境才知道,原来有位师兄在和天界的仙娥谈恋爱,至于其他几位师兄是来看热闹。
“我们倒是想去拜见合虚山主,可我们的身份怎么能见到祂, 不过是远远地隔着帘子望了一眼。”
虽说三界的主人早已更换, 可白昼上古真神的地位摆在这里,人人都对祂充满了好奇。
“也不知道当神是什么滋味……你们说天帝和合虚山主哪一个更厉害?若有朝一日合虚山主也想坐天帝的位置,只怕又是一场三界浩劫吧。”
师兄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我今个儿凑在人群里看了一眼, 只觉得无比威严,心神震荡, 险些道心不稳, 若是面对面,只怕脚都站不住哈哈……”
有人去开那位去见心上人的师兄的玩笑:“邓师弟,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那位娇仙娥娶回家,小心被那位新回来的太子看上!”
对于他们这些品阶不高的小仙来说,大多还是会找个伴。修仙之路漫漫,一个人未免孤独。
“还有三年,她就会离开九重天,届时我把她接来同住。”
九重天常有筵席,能得天帝宴请的神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常需容貌姣好的仙侍,当然待遇也不错,还能把多下来的仙果捡回去吃。
所以不少初入仙界的仙人便捏一张脸去九重天上应聘,赚够几年的花销之后,便买个进宗门的门路,再一级级往上升。
当年空蝉境若不是被师傅捡走了,只怕也要去应聘当别人的童子。
空蝉境喃喃自语道:“凡人终其一生求神仙之道,哪只成仙也不过是另一种凡世。”
只不过掌权者从皇帝变成了天帝。
几乎是他们一行人回到师门的时候,九重天的使者就到了,空蝉境和几个师兄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再也遮掩不住,当场被抓了个正着。
师傅气得白胡子发抖,又担心他们闯出什么祸事,陪笑问道:“星君,可是我这不孝徒儿惹出了什么乱子?”
在九曜伋看来,清世宗只是一个小门派,门中弟子也尽是平庸之辈,除却一张好相貌,他实在想不出这人为何能入祂的眼。
“星君,这是我的小徒儿,境。”掌门活了许久,一下就看出九曜伋来者不善,赶紧将弟子挡在身后。
“我找的便是他。”
“可是他惹了什么祸端?我先在这里带他给仙君赔个不是。”
大约是情敌相看两相厌,空蝉境不喜欢对方打量与忌惮的眼神,像审判、像轻蔑。
他很快就在心中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只怕对方还是为坤鸟偷吃的那几个仙桃过来找自己麻烦。
合虚山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天界自然不会将鲲鸟如何,却要他这个小仙背锅了。
空蝉境不愿牵扯师门,正欲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想得很明白,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去攀咬合虚山主的爱宠,还不如干脆认罪。
就如鲲鸟所说,天帝总不能喂:两个桃子将他怎样,最多是小惩小戒。
何况鲲鸟说她的主人已去找天帝说过情,总不至于欺骗他。
然而空蝉境刚迈出一步,反见对方笑了,恰如春水被风吹出一道波纹,给人十分好说话的错觉。
“没有人惹祸端。”九曜伋拱手:“陛下令我送来一筐仙桃。”
别说掌门了,就连空蝉境本人也不知道天界闹这一出是为何。
几个沉不住气的师兄更是惊叹道:“啊?”
掌门最先反应过来:“仙桃产量稀少,我这徒儿于天界无功,不敢受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