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星际] 第34节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母亲的遗体并没有遗失掉包。
“太好了。”
她身体终于放松，左右瞥了一眼。
辛夷继而垂眸，小手指撩开她的碎发，帮母亲好好的整理了遗容，这趟旅行即将结束，她终于舍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在这副僵硬冰凉的尸体上，母亲缇娜毫无攻击性的脸庞，脆弱又带着神性，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拆了柜子，她将装置和遗体一起放到了空间纽里。
尾戒霎时间划过一道银色光芒。
*
6月初，辛夷匆匆赶至了鲸鱼座矮星系的伴星——特鲁adh30157，星球名据她所知，并没有什么寓意，特鲁星，大众意义被解释为：[闪亮的金色星星]，估计是之前的星球主，对这颗星球美好的祝愿吧。
辛夷老老实实排着队下了旅行星船，热潮中，她用湿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热汗，辛夷咂舌，开始怀疑人生。
这地方叫什么闪亮的金色星星，应该叫……应该叫爆炸小行星！
体感温度至少得39度。
此时，辛夷的光脑显示地方时间为：13点25分，对于她即将要工作的监狱来说，真人员工可能还在休息，也就意味着，辛夷大概率要自己独身乘城际飞车，前往录取自己的[葛台监狱]。
主城街道上，人来人往，热汗淋漓。
辛夷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听原主二哥的建议，将那辆骚包的飞车运到葛台监狱，出行可比现在要轻松很多。或者提前买一辆代步车，她预支工资一年足以。
一脸正直&陷入资本地狱&沉思忧虑的倒霉鬼：有的时候，该听哥哥的话的。
停靠的飞船驿站，附近只有单行道。
辛夷没办法，挤到了沙丁鱼罐头一般的免费飞车内，幸好，车内的冷气够强，她上车没休息多久，身上便没有再唰唰流着热汗。
百无聊赖之际，她下意识拨弄了钻色空间纽，辛夷看了两眼自己光脑投射的虚拟屏幕，地图上标记了目的地，计算着到站时间，约摸需要十分钟左右。
闭目养神之间。
辛夷耳畔，须臾间，传来疑似监狱同事的对话。
“朋友，你到哪站下车？我去葛台监狱，对对对，市中心唯一收容普通污染物的监狱，福利挺好的。”
黑皮肤，同样是索佳人种的敦实大汉，他兴致勃勃的提起自己的工作地点。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对于普通公民来说，无论成为哪个犄角旮旯的的公务员，都是一份妥妥完美的铁饭碗。
他旁边侧身坐着的本地土著，笑容诡异，慢悠悠回答道。
“葛台监狱挺好的，但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毕竟你初来乍到没什么关系。”
去监狱还要搞关系？
和犯人搞关系吗？
新人同事的脸上透着大大的不解。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对方脸上的表情太过真实，一眼被看透。路人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里边的犯人分三六九等，你们狱警当然也有等级划分，你考的什么位置，普通警员？还是更高级的？”
“总不是文秘工作吧……”
辛夷无端的心头一跳，舒展的眉头紧锁起来，她怎么觉得对方隐晦说的文秘工作，就是自己选定的宣传岗呢。
她按下不表，忽视内心小九九，现下有些认真的偏过头去，听着开解大汉说话的友善路人。
路人呵呵一笑，呛声道：“每年都有因为分数低考男监狱的，也有捡漏录取女监狱的，你猜猜为什么监狱岗位衡定，但还是每年雷打不动的招人，招普通警员。”
辛夷心想：无非是工作性质，虽是八小时上班制度，可监狱建设的地方太偏，留不住人。
她倒是有些好奇葛台监狱，和网上说的是否大相径庭。
而且，这座监狱明明是极少的建于…市中心辐射圈的成年犯监狱，地理位置优越，待遇福利也都在同等监狱的水平之上，但是为何对方要这么言之凿凿判定本地监狱系统的劣处呢。
辛夷的好奇心，瞬间被对方调动起来。她默默往前坐了一大半，腰背挺直，或许因为飞车寒气过于冰凉凉，辛夷的手指不自觉往上游曳，将之前解开的衬衫纽扣又扣紧，顺着反向捋了捋领口细节，她的喉结不由得上下吞咽，端坐在后排位置上，自矜中带着一丝贵气。
而前排，她的冤种同事脸色便秘，哪晓得铁饭碗一点都不铁，敲一声便要碎成石头渣渣。签订了五年意向服务期的男人，心头顿感窒息，不至于千挑万选的岗位如此不堪吧。
土著路人适时往四周环视了一圈，他见大家明明一脸感兴趣，却又装着假装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无聊的翻弄着衣角摆摆手臂，就是虚空点了点不存在的虚拟屏幕，暗自偷笑了一声。
路人继续说：“你们这帮外星球来的，有所不知，市中心那所监狱它吃人啊！”，有意顿了顿等大家的反应，他补充说道：“还不懂嘛？污染物吃人。”随后，他紧张看向被自己说的心下一跳，明明正对着空调风，却依然满头大汗的预备役男狱警。
“你别害怕，你是新来的，他们不会这么快露出真面目的。”
辛夷越听越觉得扯淡，这不是妖言惑众么，若是葛台监狱真的这么操淡，动不动有收容的普通污染物跑出去吃人，还得了！
最搞笑的是，吃的是狱警。
黑心的辛夷：若是她是典狱长，监狱里真的有危险控制不住的污染物，首选吃不听话的恶劣犯人，越是不听话越抛出去喂。老是盯着每年甄选出的狱警干什么，一年来来回回也就十几二十几个人，哪里够吃的。
吃犯人就不一样了，源源不断，可持续发展。
近在天边的葛台监狱犯人：6！
这之后，她没什么兴趣的把玩着光脑腕带，接着，辛夷随意扫了两眼窗边光景，心想：那污染物若是真的吃人，也不至于一个受害者都跑不出来，星网检索信息的功能这么强，真不至于呵。
途中，她收敛起自己外露的情绪，端详了几眼前排大放厥词的土著，辛夷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狐疑的望着对方衣裙背后…被故意涂改的油彩痕迹。之前没注意到站起来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现在仔细打量么，辛夷终于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还没等辛夷确定对方的性别，左侧虎视眈眈的本地警署探员，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向大家辟谣。
“什么玩意？你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现在是又犯病了，还想进去？”
高大的探员恶狠狠的瞪着对方，辛夷也在几秒后，终于见到了男人转身、变型宽阔的衣裙，正面上写着“葛台精神医疗署”几个大字。
这一刻，飞车内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你大爷的，精神病人装什么正常人，精神力衰竭暴_动还不去好好治疗，整天散布谣言是什么鬼。
而辛夷的疑似同事，男人愣神之余，胸口狂喜，脸色变好。
他就觉得奇怪，好好的一份铁饭碗，非得吓得自己不敢去正式上班，转头就想打滴滴飞车回老家。
男人好声感谢了出外勤的调查员，对方点头，坐了回去。自诩调侃为高级警探的调查员，余光里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辛夷，觉得她的脸似乎很眼熟，难道是警署犯人库的脸？
辛夷自然的回望了一眼，她很快收回视线。
准备带犯人去监狱的调查员，犹豫的用光脑链接警署的后台比对人脸，结果他没比对出辛夷的罪犯身份，倒是比对出了【李道金】的身份id，来源是地方档案，火热出炉、调档的人才档案。调查员愕然了一秒，努力回想起这张为什么看起来眼熟的脸，似乎是...
调查员猛拍大腿。脑海里顷刻间闪过，几天前的上司百般叮嘱他们，在私域群聊里发来了全新-正面-辛夷俊脸-大图，警告这些人千万不要惹到新来的小狱警，说什么这人背后很有关系。
他开始不自在起来，屁-股坐不住了，准备再看一眼太子党。
(太子党：指代公务员里纯靠关系走进来的富家子弟，背景深不可测，主打玩乐混日子。)
但天不遂人意，驿站距离监狱的距离并没有多远，辛夷听到报站的无机质机器人声音，便提前挪动位置，站到了下车的圆盘。她心中不觉精神病人说的是真话，情绪极其稳定。
几秒后，前排被恐吓的同事也站了起来，蠢蠢欲动的想和辛夷交谈。他总算是认出了同一批录取的同事，可能是觉得两个人一起进去各有照顾，男同事迈着小步子挪动到辛夷身边。
“嗨，你也去监狱啊。”
傻大个高声说话，辛夷咳嗽了一声提醒对方道：“公共场合不宜喧哗。”
毕竟是第一个熟悉的同事，大概率倒班也见不到踪影，她想了想自己的岗位，随意答道：“我不是监狱狱警。”
男同事嗯嗯点头，正要说什么，飞车缓慢停在了站台前。他对面的辛夷颔首，屈步往前走，一双大长腿走的极为潇洒利索，并没有受到精神病人的影响。
同事站在原地，暗自思量起对方的职位，走路带风看起来不像普通岗位，但又偏偏坐普通的免费飞车前来监狱，奇怪又矛盾。
总不能是典狱长出来望风吧？
*
葛台监狱，一共分为五块大区域，主要是入监探视区[门口]、劳动监区、后勤服务区、厨房监区、高度戒备监区。实际上也就是所谓的普通监区和功能性监区，前者主要是犯人的劳动场所，后者么，囊括了狱警等工作人员休息、餐饮区，两者交叉，犯人住的地方每晚都有真人狱警换岗，以防真的出现越狱盛景。
普通被关押的污染物，和普通被关押的犯人，在葛台监狱一视同仁，每天都有劳动需求。
没错，这地方确实有一个定义为s级的污染物，但这和初来乍到成为监狱宣传员的辛夷，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工作地点甚至没有越过探视区，在典狱长特别设置的入监小格子房里，每天任务就是盘算犯人数量、优化监狱门户网站。噢，听不懂嘛？
意思是，辛夷的任务是数数，偶尔在葛台监狱网站上，更新入狱人数，替换优美的宣传图片。
不是她说，这个岗位和任务书里描写的也太不一样了...
辛夷备考了这么久，压根没想到宣传员的任务是干这个，她一时之间，在和蔼的典狱长面前失神沉思起来，眼底诧异掠过，开始计划着找到在监狱内部升级的秘密。
“小李啊，你还有什么问题，我这边能为你解答的一定为你解答。”
典狱长柔声问道，敲了敲桌子一角。
同一个房间里，其它考进来的狱警同事，面面相觑，不知道辛夷是什么来头。尤其是与辛夷同乘一辆飞车的男同事，他心下更加紧张起来，怎么典狱长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么客气极好说话。
辛夷没觉得典狱长对自己特别优待，她礼貌的伸出双手，接过上级给的出入令牌，刷新了自己的指纹和瞳纹，方便出入。
良久后，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没有别的事情。
但典狱长久久没发话，同事们也不敢吱声。
辛夷便淡定回话。
“典狱长，按照监狱守则，我应该不需要轮换狱警，现在我能离开吗？”
辛夷逆着光，站在阴影里，好似不怎么喜欢灼热穿透的阳光。她不耐的解开了衣领口，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不桀斜依着稍有凉意的墙体，辛夷压下心底纷繁情绪，眉头一皱。
这间房间连个空调都没有，监狱这么穷，到底是怎么登顶公务员报考好评前列的？
知道辛夷背后的关系网，站着的是中央李家，地方葛台的典狱长眉眼带笑，很快摆了摆手，让对方出去熟悉熟悉监狱环境。
典狱长八面玲珑，他最会来事，要不然也不会短短十年间，便从最末等的狱警升级，跨域普通人的阶级，混到了上等公民圈里。
他面色照常，挤出了一个笑容。
“照理你是不用轮换他们的，但万一有意外发生，你就算是伙头兵都得加班工作。”
在辛夷走出去前一秒，典狱长脸上情绪转换的极快，他撇了撇嘴，随即想到了关键点，小心叮嘱了对方一句。
典狱长：“顶楼收治的是污染物，你的身份令牌无法进入，可别乱窜走岔了路。”
“小李，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点，先去休息休息别累着自己，后勤餐饮区下午是五点半上班。”
最后最后，典狱长又加上了一句。
辛夷走远，先按照全息地图导航，找到自己的房间，将空间纽的寥寥行李放了进去。
她找到房间之际，身后伴有几名老狱警搭伴走来的脚步声。
整个空气弥漫着汗渍、偶有沉重的腋下味道飘来，辛夷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全男组合的可怖。
她心下无语。
选岗的名次是按照成绩排列，与她竞争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进了别的男子监狱，女的一心想进入女子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