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控诉

  质疑被国王打断,很快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大殿上只剩下凯罗、二皇子和国王,叁人谈话进行到黑夜,没人知道他们商讨了什么内容,又决定了谁的生存、谁的死亡。
  炎夏天气阴晴不定,公爵府外亚诺撑着伞走进雨幕,没过多久,欧德就站在二楼阳台处,窗户大开着,飘入的雨丝给人带来不适的潮湿感
  立在一侧的迪文感受到欧德慵懒的目光,说道“士兵长所有房产都已搜过,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妻儿莫名失踪,你怎么看”欧德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杯内的液体在灯光的映衬下颜色愈发诡异,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迪文眼底湿热,强忍不适答道“帝都出入登记册里没有记录,我猜测是有人将他们藏在城内”
  “你也这么想”高脚杯被欧德重重放在桌子上,“那你认为会是谁做的”
  迪文低下了头没有回答,知道计划并有胆量藏匿士兵长妻儿的人,迪文眼光落在客椅上,除了亚诺还会有谁。
  迪文余光中,瘫软在地的女人手腕处一片血泊,再也没有了呼吸
  “收拾掉吧”
  “是”
  十分钟,亚诺刚走出公爵府仅仅只过了十分钟,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变成了主人的口粮。
  和亚诺的谈话刚结束,欧德没有多做寒暄就起身送客
  藏于桌下紧握的拳头,后背汗湿的衬衣,迪文对欧德这样的状态再熟悉不过,是嗜血症发作了,好不容易挨到亚诺离开,迪文娴熟地走到门外打算和往常一样留给欧德独处的空间,却被欧德叫住
  从二楼走到一楼,迪文每走一个台阶心就往下坠一分,他知道欧德忍不住了,迪文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预留在大厅内的女佣有五个,有高有矮,年龄有大有小,可他没办法衡量谁的生命更轻
  离得最近的女佣显然年纪最小,还未定下心性,正小心打量着自己,迪文有些恍惚,他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又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做出事关她人生死的决定
  见迪文下楼久未有所动作,女佣们纷纷侧目,楼上传来桌椅砸门的声音,女佣们被突来的巨响吓住,收回好奇的眼神一板一眼清扫卫生
  迪文紧咬牙关,颤着手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佣,可很快又转移目标指向另一个高个子的女佣。
  从一楼回到二楼,迪文数不清自己弯腰低头走了多少次,他经历过紧张、愤懑、悲伤,随着时间增长他开始变得麻木,而今天所有被他封闭起来的情绪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要么逃离这里要么就此死去,无论哪种结局对他都是一种解脱
  迪文迈过最后一个台阶走上二楼,在门前站定,女佣试探问道“迪文先生?”
  询问声拉回思绪,他没有办法解脱,迪文动作缓慢抬起手,沉闷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送身后一无所知的女人去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内,女人被封住了嘴巴,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被递到迪文面前,欧德嘴巴一开一合,女人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惊恐地往门口退缩却被牢牢定在原地,迪文手捧着匕首未动
  “动手!”
  迪文浑身一颤,仿佛失语般呆滞地看向瘫在地上的女人,在欧德再一次催促后,高脚杯里盛满了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欧德陶醉地闻着新鲜的血液,欣赏着雨景
  迪文喘息不止,大口大口呼吸着,女人失去光彩的眼睛好像还在控诉自己,似是受不住这沉重的控诉迪文闭上了眼,眼前漆黑一片脑子里却回放起了女人死前挣扎的景象。
  女人的尸体被侍从搬走,换上了新的地毯,喷上了清新剂,待一切收拾好后迪文匆匆离去。
  戈伦从书房的暗格走出,半躺在沙发上把玩迪文遗留下的匕首,“迪文不是还有用,这么逼他,也不怕吓跑了”
  欧德语气轻蔑,“若不是他心慈手软没有妥善善后,也不会被亚诺钻了空子”,以防万一只有欧德和亚诺知晓全部计划,待计划结束,迪文才被派去消除痕迹,不留任何把柄,谁料迪文心软只是将人绑了起来,回公爵府的路上人就偷偷挣开绳子跑了没影,估计就连绳子也是迪文有意放松,欧德舔了舔牙槽,他也是没想到迪文这么狠不下心
  欧德拔出酒瓶塞,冰块浸在琥珀色的酒水里,辛辣冰爽的味道冲淡了嘴里浓重的铁锈味,“士兵长为人狡诈怎会没有后手,保不准他的妻儿已经知晓计划全部”
  匕首被扔在桌子上,戈伦神情严肃“我亲自去找”
  “不,计划有他一份,亚诺不会轻举妄动,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需要解决”欧德拿起桌子上的公爵府徽章,国王虽是什么都没说,但其生性多疑,恐怕早就开始怀疑他,徽章被欧德捏在手心里,边缘翘起,严重变形的徽章成了废铁片,垃圾桶里哐当一声,再不见做工精美的徽章。
  迪文失神地走出大厅,却不知道除了这偌大的公爵府他还能去往何处,路过庭院,灌木丛内传来细微的哭声和轻语声
  “姐姐……”
  迪文不敢细听捂着耳朵落荒而逃,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确认四处无人才崩溃地跪在地上,迪文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眼前也快速变化,明亮如镜的湖水变得猩红,湖内满是数不清的尸体,他看到湖面不断上涨直到彻底淹没自己
  周围熟悉的尸首将自己团团围住,迪文记得他们,他知道他们是谁,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迪文耳边充斥着他们的控诉,他的父亲质问自己为何不复兴家族,他的母亲死前凄厉的悲鸣声不绝于耳,他的挚友躺在黑暗森林里哀嚎不止,慢慢湖水退去,一切恢复正常
  迪文揪住头发,这样就可以了吗,他这样做理想国度便会建立,抱负就会实现的对吗
  迪文双手摊开抬头望向天空,悲声痛哭“有人能回答我吗,能否来个人告诉我……”
  ‘告诉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迪文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牺牲无辜之人,他的理想、他的愿望,是否可以用这种方式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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