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家落户

  春风和煦,暖阳高照,青州城内又开始了一天的喧闹,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开始忙活起一天的生计。
  “三位客官你们看看这院子的位置,这新月街东边挨着米粮街,西边挨着偶园书画街,既方便起居生活,又能多少沾点书卷气息,当真是不错。
  你们再看这小院里面,虽然不大,但正房、东西厢房都宽敞明亮,南屋可以做柴房。你们看这里还有一口水井,这井台还都用青石垒了,不怕下雨坍塌。
  你们看这院里还有这么大的一株金桂树,啧啧,这金桂花开时的香气最是浓郁,等到秋天时桂花一开,那真是满院飘香啊。
  你们看这桂树下的这张石桌,上面还刻着棋盘,闲暇之余,小郎君与友人在这泡一壶清茶,闻着香甜的桂花香气,再轻松惬意的手谈一局,不亦乐乎哉?”
  余庆坊新月街的一个小院内,东城牙行的牙人张富贵也在忙活着自己的生计,他正在唾沫横飞的做着今天的第一单生意。由于说得太激动,说到最后竟拽起文来。
  而他的那三个顾客,正是钟浩和冯氏母女。今天吃过早饭,他们便早早在青州城内转了一大圈,四处寻找合适的房子租住,毕竟住客栈太贵,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张牙人介绍的这个院子,是今天钟浩和冯氏今天看得第五个院子了。
  冯氏和钟浩看了这个小院子的环境,觉得还算满意,又听了张牙人的介绍,便颇有些意动,不过觉得六百文的一月的租金实在是有些太贵了。要知道这时节,一个普通家庭的花销,也就一贯多钱。
  好在钟浩在侃价方面还算有些本事。
  钟浩在院内转了一圈,很快便挑出了毛病。这院子中的东西两个厢房的窗棂有些朽坏,窗户纸也早已脆的不能用了,需要重新找木匠打造安装窗棂和裱糊装窗户纸。而正房内的桌椅,也因为长时间不用已经完全腐败,没法再用,需要重新置办。
  钟浩死咬住这个两个毛病跟张牙人侃价,张牙人为了上午的第一单生意有个圆满的结果,图个开门大吉,最终同意以四百文,一次性付半年房租的价格将院子租给三人。
  价钱谈妥后,张牙人找来了余庆坊的坊长做中人,立下租房契约。
  当然,坊长这中人也不是白做的,有二十文的中人费,钱当然是钟浩他们出。
  余庆坊的坊长姓关,等签完了钟浩和张牙人签好了租房契约,关坊长又拿出一个簿册,让钟浩三人登记姓名和籍贯。据说这是官府要求各坊租户必须备案的,以便出了什么事情好有据可查。
  宋时的城市虽然早已打破了唐时的坊市限制,推倒了坊墙,不过坊区做为城市的最基本管理单元,还是一直存在的。坊长一般由坊间得高望重的人担任,负责组织收税、管理坊内治安等,他们靠自己的威望协助官府管理这座城市。
  钟浩拿起张牙人那只纤毫,用用一笔漂亮的小楷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和冯氏母女二人的姓名和籍贯。
  关坊长见了钟浩那一首漂亮的小楷,不禁眼睛一亮,没想到钟浩小小年纪,一手行书写得着实不错,笔力相当深厚,不由得点头对钟浩很是赞许。
  关坊长收起那本簿册,又嘱咐三人一定要友爱乡邻,和睦共处,切勿作奸犯科等,还特意嘱咐钟浩记得多读书、常习字。
  送走了张牙人和关坊长,钟浩三人开始收拾院子。
  等到打算完院子的卫生,三人不禁有些傻眼,因为他们发现实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两个厢房的窗棂需要找木匠重新修缮,窗户纸也需要重新裱糊,柴房的灶台需要找泥瓦匠重新垒过,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置办,桌椅、床柜、被褥、水缸、木桶也需要买,对青州城内人生地不熟的三人,一时还真有些摸不清头绪。
  好在这里的街坊四邻非常热情实在,听说来了新邻居,纷纷都过来帮忙。
  有会泥瓦匠的邻居自告奋勇的帮钟浩他们垒灶台;有亲戚家干木匠的,便帮忙钟浩他们去把亲戚请来,帮忙修缮窗户;还有热情的邻居带着钟浩去置办各种生活物品,还帮着肩扛手拎的往家搬运。
  结果,还不到晚上,钟浩他们惊喜的发现该置办的都已经置办全了了。
  在自己那个年代,到处是住在同一小区却对面不相识的冷漠邻居。来到这个年代,面对邻居的热情,钟浩还真是不知所错。当然,钟浩对这种和睦的邻里关系,也很是欣喜不已,也倍感珍惜。
  乡情,多么宝贵的财富啊!
  钟浩和冯氏合计了一下,也不能让邻居们白帮忙,便去新月街街口的醉仙楼叫了两桌酒菜,准备晚上请邻居们吃饭。
  徐氏又去买了一些街上买了不少蜜饯果脯、点心果子,准备让邻居们回去时带着。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少不了需要互相帮忙,把关系搞好了,那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啊。
  还不到天黑,醉仙楼的几个伙计便扛着着两张大长桌、数条长凳和两大坛水酒,来到钟浩家的院中。将桌凳摆好后,很快便另有伙计拎着好几个食盒进来。
  店伙计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酱肘子、卤猪蹄、烧猪肉、扒羊肉、汆丸子、烩鱼片、清蒸河虾、香菇炖鸡、竹笋豆腐等摆在桌上,很快桌上便摆买了两大桌菜肴。大部分是肉菜,这时代没有温室大棚,春天是基本没有什么青菜可吃的。当然,新月街的街坊四邻都是普通老百姓,对大鱼大肉更喜欢。
  伙计们将菜肴布好,又从食盒中拿出杯盏碗筷摆好,便各自回去了。
  见酒席摆好,钟浩和冯氏分头去把街坊四邻连带关坊长请来。
  等到街坊四邻都来到坐定,天已经彻底黑了。不过今天是十六,圆月当空,钟浩又在院中点起四根大烛,小院中依旧很是明亮。
  冯氏母女陪着妇人孩童坐了一桌。
  钟浩陪着男人们做了一桌,请关坊长坐了上首,又请关坊长先讲几句。
  “以后浩哥儿他们一家人就在这住下了,大家就是街坊了,以后大家就算是一家人,要互相关照。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嘛,友睦的乡邻比亲戚也差不了哪去。今天这酒席也算是浩哥儿家乔迁宴了,来,咱们大家就借花献佛,同敬他们一杯,恭贺乔迁之喜。”说完,关坊长端起酒杯,带着众街坊一起举杯敬钟浩三人酒。
  钟浩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冯氏母女不会饮酒,便以茶代酒。
  大家随即开席吃喝起来,一时小院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钟浩一杯饮尽,吃了几口菜压了压酒气,便端起酒杯回敬关坊长和众街坊。
  “以后小子就在此安家落户了,感谢各位的关照和帮助,小子也敬大家一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众街坊纷纷都举杯应和。
  这街坊们都很健谈,酒席的气氛很是热烈。虽然这些街坊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大见识,但不妨碍他们作为一个大宋望州的州城百姓的骄傲,侃起来那真是个顶个的,一个赛一个的健谈。钟浩听着他们闲侃,倒着实长了不少见识,对大宋多了许多了解。
  众街坊的边喝边谈,谈兴正浓,唯有关坊长和钟浩不太说话。钟浩是什么都不知道,插不上嘴。关坊长则似乎有些矜持于身份,不太愿意与那些街坊汉子胡侃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关坊长这时看了看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却一句话插不上嘴的钟浩,不禁来了兴趣,问道:“浩哥儿读过几年书?”
  这个还真不好说,后世钟浩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足足读了十六年书,但是不能说啊,自己可是现在只有十五岁!当下钟浩,只得敷衍关坊长道:“小子七岁开蒙!”呃……这个,钟浩确实是七岁上得小学,说是七岁开蒙确实不算说瞎话。
  “哦,那浩哥儿这手行书是跟谁学的?习了几年了啊?看着功底相当深厚啊!”古时习字,一般十岁之后才开始练习。因为古人认为十岁习字之前“骨软易伤”,反而容易把底子打坏,是以都是等蒙童年纪稍大,才开始让他们习字。可是今日关坊长见钟浩签名时,那一笔颇具钟王遗韵的小楷,笔力相当深厚,没有十几年的勤加练习,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是以他对钟浩为何能写出一首如此笔力深厚的行书,颇为好奇。
  这个……钟浩觉得这个也不太好回答,论起来自己爷爷从十岁教自己学习习字,到现在已经足足写了十八年。
  钟浩的爷爷一直自诩自家祖上是钟繇、钟绍京,对祖上这大钟、小钟两位书法大家极其推崇,他自己也浸**法四十余年,一笔小楷出神入化,尽得钟王神韵。大钟的《还示表》、《力命贴》,小钟的《灵飞经》,他临摹的都几可乱真。
  钟浩只得说道:“小子十岁开始习字,师承自家祖父!”
  关坊长听了,不禁对钟浩刮目相看,赞道:“浩哥儿原来家学渊源啊,不过浩哥儿这天分也是极高的,才习字五年,一笔小楷就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必有大成。还有,读书的事情,不能扔下,我看浩哥儿未来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呵呵,坊长实在是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啊!”
  街坊汉子能侃,更很能喝,酒席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两坛子酒都见底了,这场酒席才结束。
  妇人孩童们那边的酒席早就吃完了,在一旁吃着小吃点心和蜜饯果子,喝着茶水闲聊,看到男人们散席,便都去帮忙把残羹冷炙撤下,把杯盘碗碟归置到一边,等明天醉仙楼的伙计过来取。
  送走了街坊们,钟浩和冯氏都有些疲倦,这一天实在是太忙碌了。不过婉儿却依然精神头十足,一会儿去正屋瞅瞅,一会儿又到厢房瞅瞅,显然还沉浸到搬到新家的欢乐中。
  虽然这只是租来的房子,或许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落脚地,但不管怎样,钟浩总算在大宋安家落户了。
  看着对自己充满慈爱的冯氏,对自己充满依赖的婉儿,钟浩很是心安。
  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大宋,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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