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没有错过的约会

  “待到她二八佳龄之时,已然小有名气,吃过她做的菜的人都说那味道真是回味无穷,赞不绝口。父母见她于此一道当真有非凡天赋,也就不再阻拦了。”
  “世人以为萧玉娘始终醉心厨艺,终生不曾婚嫁。却不知她有一个发小。姓甚如今已经不详了,只知后来有人称他为王孙蒙。”
  “王孙蒙与萧玉娘自幼感情甚好。萧玉娘喜厨艺,王孙蒙却好音律。虽然不是一路之人,却是难能可贵的相知,进而相互爱慕。”
  “无奈两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成长之后矛盾便开始越来越多。”
  “王孙蒙对萧玉娘那真是一心痴情啊……可惜萧玉娘依旧只是整日醉心厨艺,难免使王孙蒙大生失落之感。”
  “据说王孙蒙曾对萧玉娘说:‘我本希望终此一生,去追求那真正可以让人快乐的乐艺,但我愿为你放弃这一切,包括我曾经的梦想。我们两个以后依山傍水,结庐而居,闲暇时你下厨做上两道可口小菜,我奏上两首清雅之调,神仙生活。你……可愿意么?’”
  “然而萧玉娘当时因为在苦思一道菜的细节调配,竟似是没有听见。于是王孙蒙愤然离去。”
  “其后他对家中人说是要博采天下各地之音,要出游四方。自此离家,音讯渺茫。人们最后一次听说他,便是在东北的一处森林之外。据说他和一队旅人一起要穿越那个森林和冰原海峡,去更远的地方。然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自此音讯全无。”
  听到这里,慕容轻尘想起了老卒讲过的第一个故事。
  “这到还有点儿意思。”刘安忍不住插了一句,“那然后呢?王孙蒙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不是跟你小子说了别急么!继续往下听听!”老卒瞪了他一眼。
  “这萧玉娘当真是不世出的厨道奇才。她三十五岁上下之时,已然被公认为穷究厨艺之极境,得到了‘凤厨’的称号。然而此时的她却有感觉到一丝的落寞,忽然想起多年前,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为她描述过一个神仙般的生活。”
  “于是她四处打听,沿着王孙蒙曾经走过的足迹又一点一滴的走了一遍,终于,最后来到了那片森林。”
  “她在森林外盘桓了两天,最终还是独自走了进去。”
  “三日后当她出来之时,人们看见她手里抱着一只小貔貅,腰间插着一只破旧的木笛。”
  “而她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后来大夫诊断说,是伤心过度,哭瞎了的。”
  “没有人知道在她进入林子里的三天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私下里有人猜测说她是找到了王孙蒙的遗骸,悲痛欲绝,哭了三天,眼睛便瞎了。”
  “然而这终究不过是坊间一时的传言罢了。”
  说到这里,老卒便停了,许久没有再继续。
  “接下来呢?”等了半天没结果,刘安嚷嚷道。
  “接下来啊……”老卒很得意,一直拖长音卖着关子。
  慕容轻尘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扰老人的讲述。
  “快说快说,别废话!”刘安不耐道。
  “呵呵,你小子啊!就是属狗的,翻脸就咬人,比脱裤子还快。”老卒笑着继续说道,“后来萧玉娘回到了自己的店里,闭门一天一夜没有出来。再后来当她出来的时候,就做出了一道惊世的菜肴。那次吃过的人都说这菜可以让人用舌头感受到阳光的味道,是真正让人觉得幸福的菜肴。”
  “那那道菜呢?叫啥?现在有谁还会做吗?”刘安立刻问道。
  “没有后来了,这道菜她只做过一次,从此便失传了,甚至连叫什么都没有人知道。”
  “她做完那菜之后,没过几天,便匆匆的去了,人们清晨进房的时候,以为她只是睡的很安详,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她已经没气儿了。她的身边没有别的什么,只有手里一直攥着的那个破旧的木笛,还有旁边静静看着她的那只小貔貅。”
  听到这里,慕容轻尘呆住了,脑子里感觉有一些空白,像是隐约的抓住些什么感觉。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他默默的起身,说道:“我去拿酒。”
  当慕容轻尘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一老一少已经不见了。
  在他们刚才坐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本纸页已经泛黄了的曲谱,封皮上依稀可见清晰的三个大字——《水龙吟》。
  慕容轻拿起书,小心的翻开第一页,那些曾经被人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文字和符号,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觉。
  “下一次不要再离皇帝这么近了,你知道我们今天冒了多大的风险吗?”还是那个老卒,只是他现在的声音,已经不是刚才苍老的男音了,而是变成了清甜悦耳的女音。
  “是,我感觉到了,大内侍卫有人发觉了我们。”叫刘安的小兵点头。
  两个人飞快的退去了身上的士兵装束,现出两具裹在黑色紧身衣当中的曼妙女体来。
  老卒看着刘安,刘安也看着老卒,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伸手在对方脸上揭了一把。
  两张脸突然拉长扭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精巧的面具被揭下了,皎洁的月光下,是两张如玉雕般的精致面孔。
  “我们走吧。”安琪看了看远处的篝火映天的营地,说道。
  “我忘了问他的名字了。”安丽莎看了营地一眼,轻轻的说道。
  “以后有缘,会再见的。”安琪笑了笑,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他没有认出我们,是吧?”安丽莎看了看手中的面具,问道。
  “不好说,我觉得他还是感觉到了你,所以才会任我们表演那么久。”安琪说道。
  安丽莎回想着慕容轻尘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走吧。”母亲温柔地揽过女儿的肩膀。
  安丽莎又望了一眼营地,和母亲一道潜入黑暗之中。
  “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慕容远山看着哥哥回来,笑道,“刚才精彩的节目都被你错过了。”
  “我没错过什么,呵呵。”慕容轻尘淡淡一笑,说道。
  “明天我去见那个李昱,你去不去?”慕容远山想起了一件事,问道。
  “去。”慕容轻尘说道,“我们俩一起去。”
  此时,场地中央,一场助兴的比武又开始了。
  “哥哥不想上去试试?”慕容远山笑着看了哥哥一眼。
  慕容轻尘摇了摇头,“不想。”
  “你的剑法,是别想有长进了。呵呵。”慕容远山笑道。
  慕容轻尘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在西京城内的一个隐秘的院落,也正进行着另一场比武。
  皎洁的月光照在开阔的青石地面上,一老一少两个人相对而立,各自持枪凝视着。
  枪锋上流动着金属特有的森冷的光芒,李斌凝视自己的枪锋,缓缓地转动着脚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他手里握着的,赫然是哥哥李猛用过的金枪“金蛟齿”。
  “你要记住这个动作,不断的重复,直到这个动作深深印在你脑海里,你根本不必再去想它为止。”老人站在他的对面,同是踩在大圆上转动,“不要放纵你自己去横冲直撞,每刺一枪,你都必须要想明白,它的来龙去脉。”
  “是!”
  “动作你现在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那你就试着攻过来看看!”
  李斌手中金枪的枪锋先是一压,随即猛然昂起。没有蓄势发力的丝毫征兆,一切都完成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李斌的脚不离开了脚下的大圆。手中的长枪变成一根横贯圆心的直线,呼啸着直刺向老人的眉心。
  老人的身形随着他的枪势急退。李斌突进得快,老人后退得更快。金枪的锐利之气在每一寸前进中消磨,李斌感到胸口窒闷,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经跟不上。他在几乎不得不换气的时候却没有呼吸。他强压着再深吸了一口气,金蛟的长牙再次一沉一起,凭空加速,改取老人的胸口。老人手中银色的长枪这时突然探了出去,银光围绕着金枪的枪颈快速地颤动,一团银弧滞住了金枪。老人低低地喝了一声,侧身发力,手中的枪压着李斌的金枪偏向了一侧。隔着五寸,金枪呼啸着从他肩上窜过。
  李斌踉踉跄跄地止住了步伐。他撑着枪喘息了几声,没有回头。他知道此时那柄银色的长枪一定静静地停在他的后心。
  “好了,”老人收回了手中的银枪,“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唉……”李斌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
  这是他第九次跟老人试手了,可是每次的结果几乎都一样。他的冲刺越来越迅疾和猛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被金枪上带起的尖啸震慑,可是这一切到了老人那里都是同一个结果。长枪在老人的手里像是一个银色的幽灵,只要被它缠上,再猛烈的枪势也会被轻描淡写地化解掉。
  李斌的枪像是一头愤怒的蛟龙,可是它刺进的,却是无边的大海,任凭多么用力,也只是溅起了细碎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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