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孙尚香的动摇
已经是深夜，太守府书房，仍是灯火通明。
孙权、张昭、周瑜和鲁肃四人，仍在讨论关于刘修的事情。
双方分为两派，张昭坚定的认为下嫁孙尚香给刘修，是可以缓和荆州、江东关系的，认为应当放任刘修娶孙尚香，这一坚持，是张昭一直就倡导的。
周瑜、鲁肃站在一边，则认为刘修的威胁太大，必须扣留在江东。
因为这一事情，双方争论不休，一直没有结论。
张昭已经五十出头，头发花白，垂垂老矣，但争论起来，丝毫不显老，也丝毫不显疲惫，他双目湛然，面容冷峻，喋喋不休的道：“主公继承先主基业，至今已经是第三代。这一次联姻是江东提出来的，最后却要扣留刘修，要让刘修在江东成婚，这不合理啊。”
“消息传出后，江东的万千百姓如何看待主公？荆州方面又如何看待主公？天下人又如何看待主公？”
“老夫知道，扣留刘修有好处。”
“老夫也明白，扣留刘修，就有攻伐长沙郡的机会。”
张昭面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道：“可是，一旦把刘修扣留下来，主公失去的，是天下人的信任，以及自身的威望。主公以后发布号令，或者邀请天下诸侯共襄盛举，谁愿意相信主公呢？”
“信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用处的确不大。”
“但目前主公的实力，相比于曹操，相比于荆州，仍然有所不足，还需要隐忍。”
“不论是名望，亦或是信义，主公都需要不断的积攒，不能随意挥霍。”
张昭语重心长的道：“公瑾和子敬的想法，老夫明白，但是不计代价，不择手段的做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就会出现问题。请主公三思，为主公自己，为江东，多一丝考虑。”
孙权听了后，点头称是。
之所以难以决定，就是因为不论是张昭，亦或是周瑜、鲁肃，考虑的都是正确的。
只是，双方的出发点不同而已。
张昭的出发点，是孙权的信义以及威望。一旦扣留刘修，对孙权的信义和威望必然有影响。
周瑜和鲁肃考虑的，是刘修带来的威胁。尤其是通过白天的争辩，以及晚上酒宴上刘修展现出来的通权达变，都令孙权深深的忌惮。
孙权的心里面，也不愿意释放刘修。只是孙权毕竟是一方之主，在实力不够强的情况下，必须考虑自己的形象。
威望和信义，在某些时候，就是一个人的资本。
周瑜眼眸眯起，道：“主公，扣留刘修，是必须做的事情。如今的江东，想要再发展，只能对荆州下手，扣留刘修，既保全了尚香的幸福，也有了攻打长沙郡的机会。”
“至于信义和威望，曹操是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他顾忌形象吗？”
“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周瑜眼眸锐利，断然说道：“至于荆州方面，我们扣留了刘修后，攻入长沙郡指日可待，攻克荆南四郡目标可期。一旦拿下了荆南四郡，拿下荆州就为期不远了。”
鲁肃点头赞同，道：“从长远来考虑，扣留刘修，好处胜过弊端。刘修此子的能力，颇为不凡。”
张昭听了后，忍不住轻叹了声，他始终不赞同周瑜和鲁肃的观点。
但决策权，却在孙权的手中。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而言，扣留刘修带来的好处，的确更大。”孙权仔细的权衡后，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全面监视刘修的一举一动，限制刘修离开吴县的县城。”
孙权眼眸一冷，直接做了决定。
张昭轻叹，只能应下。
周瑜和鲁肃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周瑜最担心的，就是把刘修放回去，然后造成豫章郡动荡，扣留刘修，豫章郡的威胁就此消失。
孙权话锋一转，道：“另外一件事，二十五日，是母亲的四十－八－大寿。”
张昭作为文官之首，这一事情，他必须参与，而且他和孙家关系非同一般，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张昭收起刚才的情绪，道：“老夫人的寿宴，从简还是从重呢？”
孙权考虑了一番，道：“母亲不喜欢奢侈，而且江东上下以节俭为主，也不宜奢华，从简办理。”
张昭点了点头，再问道：“既然从简安排，人数上，老臣稍作控制，只邀请江东的重臣参与贺寿，县令及以下的官员，都不参与这一次寿宴。”
孙权道：“张公你主持政务，一切由你统筹。总之，一切从简就是。”
张昭说道：“主公送的礼物，是否需要老臣准备？”
孙权道：“礼物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
张昭听后，更是轻松。负责这样的寿宴，对张昭来说更是简单，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
孙权吩咐道：“夜色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张昭、周瑜和鲁肃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之前讨论事情的时候，精神亢奋，一直没有感觉疲惫，一走出书房，便感觉哈欠不断，眼皮子也不断的下垂。
孙权走出书房，没有急着回卧室，朝孙尚香的院子行去。
院子门口，站着腰悬佩刀的士兵。见孙权来了，士兵赶忙行礼。孙权微微点头，迈步进入院子中。此时已经是深夜，卧房中的油灯还亮着。
丫鬟见孙权来了，赶忙迎了上来，恭敬行礼。
孙权问道：“小妹睡了没有？”
丫鬟摇头道：“还没有。”
孙权挥手，走到卧室外，敲响了房门，道：“小妹，是我。”
孙尚香说道：“门没有上栓。”
孙权用力一推，房门打开，大步走了进去。此时，孙尚香正在擦拭佩剑。昏黄的油灯照耀下，剑身透亮，闪烁着一抹森森寒意。
“刘修今天抵达江东了。”
孙权坐下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孙尚香低着头，没看孙权一眼，淡淡道：“我知道。”
孙权眯着眼睛，道：“今天我观察了刘修，此人能文能武，是个人才。你嫁给他，也算是郎才女貌。”
孙尚香道：“他心有所属，不会娶我的。”
孙权冷笑了起来，道：“他嘴上说不娶，但人已经来了江东，这已经道出了他娶亲的意思。小妹，婚姻大事，不是谁先谁后决定的。你抓到的，就是你的幸福。你抓不到的，就不是你的幸福。至于他是否心有所属，只要你温柔体贴，刘修肯定会喜欢上你的。男人啊，不就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吗？”
孙尚香冷笑道：“二哥也喜新厌旧？”
孙权点头道：“二哥的确喜新厌旧，所以你看二哥的妻妾，已经好几个了。小妹，你先嫁给刘修，刘修就是你的。”
孙尚香道：“我温柔不来，二哥恐怕要失望了。”
孙权见孙尚香仍然是一根筋儿，道：“小妹，事已至此，已经是无法改变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一旦悔婚，江东必然是千夫所指。到时候，父亲立下的基业，大哥的付出，都将付诸流水。天下人，都会指责江东孙家言而无信。”
孙尚香表情僵住，脸上流露出一丝苍白神色。
“啊！”
她低呼一声，却是失神瞬间，手指在剑刃上擦过，被划破了手指。
孙权抓过孙尚香的手，拿了白布给包上，语重心长的道：“小妹，二哥也是为你好。你或许现在会责怪二哥，但以后，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是你的幸福，一定要抓住。所以这一次不要有什么犹豫，嫁给刘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孙尚香愣愣坐着，脑中回荡的，是孙权提及的孙家基业的问题。父亲、大哥的付出，以及二哥的努力，如果因为她的任性，导致江东出现动荡，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孙权安慰了孙尚香一番，便离开了。
从孙尚香的表情看，他知道孙尚香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