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0章 报仇的信念
夜幕降临，寒风凄凄。
古尔哈率领的军队，这时候才停下来，才不再继续撤退了。他这一路撤退，根本就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担心自己会遭到掩杀。
万一被追上，他就逃不掉了。
所以一直在逃跑。
所有人原地休整，只是冷风吹来，一个个又饥肠辘辘的，很是难受。
蓝九真已经是追上了古尔哈，也在古尔哈的身边。他吩咐士兵快速的生火，点燃了火把。所有人，围绕着火堆烤火。
等将士安定了下来，蓝九真才开始清点人数。一番清点下来，蓝九真的连，彻底黑了下来。原因无他，这一次损失太大了，跟着一起逃出来的人，才八百余人。
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
甚至脸色有些苍白。
白天一路逃窜，太不容易了。
蓝九真走到了古尔哈的身旁，他坐下来烤着火，说道：“大王，跟着一起逃回来的士兵，眼下只有八百余人。我们的损失，无比巨大。在当前的情况下，只能是直接撤回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需要大王亲自来稳定军心，安定所有人的心，这是当务之急。”
眼下的军队，已经是懵了。
所有将士，都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在这般的情况下，情况是相当危急的。一旦处理不好，军心继续崩溃，甚至于哗变都可能。
古尔哈点了点头。
古尔哈如今，脸色更是苍白。
他不仅是经历了丧子之痛，更经历了大军的惨败，以及还得面临后续明国的危机，要考虑到后续杜启的威胁。所以在当下，古尔哈才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人。
古尔哈神情肃然，他内心已经化悲愤为力量，早已经是只剩下报仇的心。
他要为儿子报仇。
即便是付出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古尔哈站起身，来到了八百士兵聚集的中心位置，他看着所有的人，直接说道：“儿郎们，这一战，我们败了，败得很惨很惨。本王的儿子死了，大明国的太子死了。”
“甚至于，还有无数的同袍兄弟，死在了战场上。”
“除此外，也还有人沦为俘虏。”
“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本王，也为此悲恸，更是为此感到扼腕叹息。”
古尔哈眼神锐利，沉声道：“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悲恸再沉浸苦海中，已经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报仇，报仇雪恨。”
“不杀杜启，誓不罢休。”
“杜启的人言之凿凿，说什么本王不顾一切的开战，甚至让本王投降。”
“他的话，是强词夺理。”
“一旦我们降了，我们就是亡国奴。所有的百姓，看似是要得到好处，可是所有人，都抬不起头，都无法挺直腰杆做事情。”
古尔哈沉声道：“你们在明国，可是踏踏实实的生活。可是到了夏国，沦为了夏国的人后，你们只能战战兢兢的生活。你们愿意，自己的家人都这样生活吗？”
八百将士闻言，略微皱眉。
诚然，此前将士都有些受到骆宾王的喊话影响，但很多人依旧忠于明国。
毕竟这是自己的祖国。
当然，说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当下，随着古尔哈的一番话，又说动了许多人的心，让许多的人心头认可。因为没有人，愿意当亡国奴，没有人愿意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古尔哈沉默了片刻，等所有的将士安定下来，便再度道：“你们这八百多士兵，是真正随我逃出来的人。你们，都是战场上的勇士和英雄。因为你们，坚持到了最后。等回到了洪山县，回到了国都后，你们都会得到嘉奖。”
“所有人回到军中，都依次升官，都依次的拔擢使用。”
“这是你们应得的。”
“原本此前厮杀时，本王就说过，这一战杀敌有重赏。到了如今，自然是要嘉奖你们。虽说这些嘉奖，会来得迟缓一些，但却是本王的心意。”
古尔哈说道：“本王希望你们知道，本王做事情，一向是赏罚分明。你们立下了功勋，就一定会得到嘉奖，就一定会得到赏赐，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
“大王万岁！”
八百将士中，忽然有人高呼起来。
这是被古尔哈提及的嘉奖打动了，想要升官发财的。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
其余的将士也跟着高呼起来。
原本嘈杂的呐喊声，渐渐的统一，渐渐的整齐了起来。所有的声音，都是一个声音。所有的人，都是斗志昂扬，不再是先前那般蔫蔫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所谓财帛动人心，便是如此。
厮杀后，尤其是落败了，所有的人都是去了斗志。在利益的鼓舞下，所有人又恢复了精神。毕竟他们已经摆脱了追兵，接下来就是返回。
只要回到县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们就可以得到嘉奖。
古尔哈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心思转动，忽然间似乎是有些触动。他觉得自己，忽然像是抓住了这一次和杜启开战的诀窍。
他已经不在乎一切了。
他的儿子死了，明国没了继承人，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所有的意念，都是报仇。
他只想要报仇雪恨。
而为了鼓舞人，尤其眼前的一幕，让古尔哈认为，他只要是给予重赏，只要是愿意拿出其余所有的钱财，愿意给麾下的将士重赏，即便是杜启来厮杀，他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接下来，他就这么办。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自然有人愿意厮杀。
古尔哈任由将士呐喊，好半响后，才恢复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古尔哈，等着古尔哈继续说话。
古尔哈继续道：“儿郎们，我们连续和杜启厮杀交战，的确是折损颇大。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们接下来和杜启厮杀，不会只是我们，会有其他的力量介入。”
“届时，我会向其余的势力求助，向其余的各国求助。”
“所以我们力量足够。”
古尔哈沉声道：“这一点，便是我们和杜启抗衡的底气。只要是我们坚持，一切都会去的胜利的。我们虽说连续战败，但是请你们记住，我们不会一直落败，我们不会一直败下去的。”
“杀！”
古尔哈一下握紧了拳头，高呼一声。
“杀！”
“杀！”
所有八百士兵，跟着一起呐喊。
杀杀杀的呐喊声，在夜空中，不断的回荡着。这样的声音下，更是渐渐有了凝聚力，更是渐渐的有了战斗力。
所有人，都想着杀敌立功。
因为古尔哈接下来，不会亏待他们，这就是他们最乐意的事情。
古尔哈脸上多了笑容。
虽说他的身体，很是不舒服。虽说他的身体，已经是疲惫不堪。甚至于，他的精神也萎靡。但是在这一刻，古尔哈却是觉得很欣慰。
因为他麾下的将士，还有一战之力，还是可以听从调遣的。
这是他的机会。
他报仇的机会。
古尔哈静静的等待着，任由将士呐喊，好半响后，所有的将士不再呐喊。这个时候，所有将士看向古尔哈的眼神，更是虔诚，更是欢喜和激动。
古尔哈吩咐道：“好了，夜色深沉，所有人都靠着火堆，好好的闭目养神。我们稍微修养一下，恢复了精神后，才能开始赶路，早些赶回国都。”
“是！”
所有士兵齐齐回答。
一众人，都已经是被稳住了军心，都已经是再无任何的担心。
古尔哈这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松懈下来，更是有些疲惫。他回到了蓝九真的身旁，坐下来后，却是开始咳嗽。没办法，先前歇斯底里的呐喊，牵扯了肺腑，整个人颇有些难受。
“咳！咳！！！”
古尔哈不断的咳嗽着。
好半响后，古尔哈恢复了过来，他却是觉得肺腑无比的难受。
古尔哈看向蓝九真，说道：“蓝卿，我这身子骨，恐怕是撑不住多长的时间。你说，还能撑到为成业报仇吗？”
蓝九真说道：“大王，您多虑了。您如今不过是不曾休息好，又受了太子逝去的悲恸刺激，所以才有些不舒服。等您稍稍的调整一番，就会恢复过来的。”
古尔哈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他自己的身体自知道。
从一开始和杜启开战，就遭到了炮轰，后来张冀死了，他更是心神受到影响。如今这一次大战，尤其古成业的死亡，更是让古尔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是古尔哈最为难受的。
蓝九真继续道：“大王，您刚才的一番话，当真是精辟。一番话语后，彻底扭转了士气，您看一个个将士，再无颓废之气，再也不像是先前那般。到了如今，他们已经有了战斗力。所以我们接下来，还是可堪一战的。”
古尔哈说道：“我知道是可堪一战的，只不过在当下，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彻底扭转军心。所以本王当下，是真正有一些想法。”
蓝九真道：“大王打算怎么办？”
古尔哈沉声道：“我的打算是，向火国求助。”
火国，位于明国的东面。
古尔哈的明国，昔日是瓦卡达郡的区域，以及占了明州一部分的地方。而这一火国，实际上昔日，也是明州边界，华郡所在的区域。
华郡的太守，趁着大秦乱了，便趁势而起。之所以取名为火国，是因为华郡的太守名叫陈灿，命中带火，又有相师说，需要火才能长久，所以取名为火国。
陈灿的实力，不仅是在华郡，更是连带着明州东面的西州，也是直接全部拿下。
陈灿的实力，远超古尔哈。
要知道古尔哈号称是明国，实际上整个明州，却是分裂成了几个国家，他也就是主要在瓦卡达郡罢了。
蓝九真一听，顿时面色大变，连忙道：“大王，不可啊！咱们和火国，那是有着仇恨的。昔日，陈灿数次发兵要夺取咱们瓦卡达郡，双方数次交锋。陈灿最终，都是铩羽而归。这一次，您如果是向陈灿求助，岂不是等于是向他认怂了吗？”
古尔哈说道：“蓝卿，到了本王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仇恨又如何，只要是陈灿能替我报仇，就算是让本王在他面前跪下，那也无妨。甚至于，即便是让本王，归顺他，那也无妨。所以只要他出兵，一切都没有问题。”
蓝九真皱起了眉头。
他是不喜欢这样的，不希望古尔哈意气用事，因为关系着明国的未来。
蓝九真说道：“大王，您还是要三思。当然，涉及到这一事情，臣认为，还是要回到国都后，找丞相商议一番。丞相最擅长的，就是剖析局势，请丞相剖析一番后，再考虑后续的策略。至于是否归顺火国，后续再考虑吧。”
古尔哈摇头一笑，说道：“蓝卿啊，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们如今明国，嗯，也就是咱们的瓦卡达郡，还能抵挡杜启的大军进攻吗？我当着所有士兵的面，鼓舞了士气。甚至于，我回到了国都，也可以用重赏来招募士兵。但是，真的能抵挡吗？”
“难！”
蓝九真也是点头回答，
这一事情，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不是嘴上逞强说能抵挡，就可以挡得住的。
如果挡得住，就不是眼下的这般光景。
夏国的实力太强了。
古尔哈叹息一声，说道：“对啊，单凭我们的实力，要抵挡杜启，都已经很难。更何况，是要报仇，是要对付杜启。所以，只能是寻求外援。我知道陈灿一直希望吞并咱们，占据瓦卡达郡，以便于能顺利攻打杜启的区域。所以，我如今愿意归顺他。前提是，只要是他能灭掉杜启，给我报仇。”
蓝九真心下叹息一声。
他知道古尔哈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一切都是古成业死了。如果古成业还活着，就不是这样的情况，古尔哈再怎么都会坚持。
眼下，不可能了。
蓝九真知道劝说不了，也清楚古尔哈的分析，实际上是最合理的。
眼下别无选择。
只能这么办。
蓝九真点了点头，说道：“大王，臣支持您的决定。我们接下来，就选择借力，借助火国的力量。等返回了国都，和丞相商议一番后，臣愿意亲自去出使火国，求得陈灿的相助。”
“好！”
古尔哈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他郑重道：“蓝卿，谢谢你。”
蓝九真说道：“您这就见外了，这样更是折煞臣。这些事情，都是臣该做的。”
古尔哈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直接赶路，撤回国都。然后，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是！”
蓝九真不再多言。
他靠近了火堆烤火，却是以余光扫了眼古尔哈，不再说话的古尔哈，一下就沉寂下来，浑身仿佛透着死气一样，给人暮气沉沉的感觉。
他清楚知道，支持古尔哈的，就是报仇的信念。如果没有这一心气儿在，古尔哈或许都已经坚持不住要倒下。
蓝九真心下叹息一声，也就不再考虑，闭上眼睛养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