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午膳

  李氏止住我问:“妾身都这么大年纪了,画上花钿岂不显得轻浮?”
  “怎么会。”我笑道:“女皇武氏为惩罚上官婉儿,对其施以黥刑。上官婉儿容貌被毁,便在额间贴花钿掩盖疤痕。宫中仕女见上官婉儿贴上花钿后比原先更加美艳,便人人效仿她贴花钿。
  “花钿本就是为了替女子遮去瑕疵而生。那时候的上官婉儿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因为爱美而成千古佳话。”
  李氏又看了看镜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绚烂。
  天下女子无不凄苦,再如李氏这般娘家与夫家都显赫,而且还自强不息的女人,也不过每日被锁在深宅大院里不得喜怒。
  “夫人可还喜欢?”我问。
  “自是喜欢,多谢王爷。”李氏起身与我福了福,再不像以前那般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刁难的味道。
  我也跟着福了福说:“我甚少见夫人出门,我那王府里男人多,夫人去了不大方便。若是以后夫人觉得闷了,派个人来我府上知会一声,我自会来找夫人吃茶。”
  李氏忽然想到什么,她问我:“听展儿说昨日王爷带来一把天下第一琴,不知妾身可否一见?”
  “自然可以。”我和李氏一同往书房走,“步光带我将琴放在书房。不过那琴被火烧过,它不喜欢别人拿他破相说事。夫人若见了,要顺着它一些,切莫多问火烧一事。”
  李氏蹙眉问:“怎会被火烧?一把琴怎还会学着人一样知道喜欢或是不喜欢。”
  “其中疑惑我至今也不得其解。”我坦白说,“凤焦原名凤栖,我府上有位凤栖公子,凤栖琴便是凤栖公子父亲的珍藏。据说石家闹过火灾,凤栖琴是在那次火灾中被毁,从此变为凤焦琴。
  “至于琴的感受,这事我更加说不清道不明。凤栖公子说凤焦琴里住了个神仙,能与弹琴的人心意相通。这应该是凤焦最神奇的地方,凤焦琴脾气不怎么好,跟个小孩子一样,喜好古怪还爱黏人。”
  ******
  今天苏远回来的特别早,刚到午膳时间他就回来了。
  我正好和李氏坐在中堂里聊凤焦琴。都说孩子的智商主要是母系遗传,李氏对十二平均律一听就懂,难怪苏展的计算功底非一般的好。
  “夫人?”苏远愣在中堂门口,不敢相信与他朝夕相伴的李氏突然改头换面,竟也跟着我一起涂脂抹粉。
  “将军。”我和李氏一同起身跟苏远问好。
  李氏压抑不住她的满面春风,她挥手对一个丫鬟说:“马上准备午膳,待将军更衣后便开饭。”
  苏远都顾不得脱鞋,他直接走进中堂拉住李氏的手臂捏了捏。
  “将军这是怎么了?”李氏笑盈盈地问苏远。
  苏远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怔在原地像个木偶一样动弹不能。
  我打断他们夫妻两的僵持说:“我做证,这位大美人就是如假包换的苏夫人。将军没看错,苏夫人天生丽质,容貌过人。”
  整个午饭期间苏远都在盯着李氏看,搞得好像苏远以前从来没见过李氏一样。李氏自是得意,坐在苏远对面丝毫没有半点羞赧。
  阿弥陀佛!但愿以后苏远在家的时候能天天这么盯着李氏看,别再从各种侧门闯进我的十三王府里来。
  我觉得今天的气氛十分和谐,便抓紧时间问苏远:“敬贤哥哥,我能不能跟你讨个放行的文书?”
  “你要去何处?”苏远突然将目光从李氏身上收回,狐疑地看向我。
  “我想带几个人去城外的南山。”我乖巧地说。
  “南山?”苏远和李氏异口同声问道。我觉得气氛瞬间变得莫名其妙的尴尬,就好像我被父母同时问话一样。他们夫妻两能不能不要用这眼神看我?
  苏远语气顿时不善:“你要去南山做甚?青龙帮早已被铲除,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不不,我不是去找青龙帮遗址的。”我说,“我府上有位碧云公子,人称棋圣。他下棋特别厉害,他就是个棋痴。我想送碧云公子一种叫华光子的棋子,制作这种棋子需用到黑瑶玄玉。”
  我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黑石说:“在整个中原只有南山上才产黑瑶玄玉。所以我想带一队人上南山,替碧云公子寻找这种黑瑶玄玉。麻烦敬贤哥哥给我个通行证,我好带人上山。”
  “王爷。”李氏最先打断我的话,“我多次听闻王爷贪恋美色,经常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劳命伤财。以前我只当这是诽谤王爷的流言蜚语,从未当过真。
  “可惜今日王爷所言令妾身大为惊讶!王爷先是替凤栖公子讨会凤焦琴,如今又要替碧云公子寻得珍宝玉石。十三王府里的娈(和谐)童怎就这般贪得无厌?张口闭口索要的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宝!”
  苏远的脸色沉得比李氏还要黑,他默不作声吃饭,懒得与我搭话。
  我对李氏说:“我与诸位公子之间清白得很,并非如市井流传得那样污秽不堪。这些公子都是我的老师,他们每天轮流教我琴棋书画。
  “就比如写字,以前我的字写得特别丑,府上的公子都笑话我的字行不行草不草。后来雅颂公子每天要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教我练字,我现在已经可以写好楷书、隶书、行书、魏体、小篆。”
  李氏对我说得话将信将疑,我便用指尖沾了茶水,一口气在桌面上写出五个“福”字。
  我说:“我幼年顽劣,启蒙甚晚。诸位公子并未嫌弃我资质愚钝,反是每日悉心教导。我感激诸位公子与我有知遇之恩,我与他们师徒一场,搜罗全天下的奇珍异宝回报他们的教化之义也在情理之中。”
  李氏点头赞许道:“王爷是知恩图报之人,以前是妾身错怪王爷了。”
  苏远还是不说话,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我知道苏远其实是在生苏辄之的气,苏辄之做了十三王府的长史,从此夺走小王爷许多宠爱。我到今天都搞不清楚苏辄之到底是怎么进到十三王府的,唯一知道内幕的碎玉公子口风最是紧,从来不跟我透露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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