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41主动出击
“所以,弟妹你现在也是有福的。”大约是因为饮了酒,李氏这句比平日多掺了两分真意:“你们刚成亲,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趁机早点生个儿子。我告诉你啊,咱们女人,只要有了儿子,就万事不愁了……”
语气无限感慨,听得姜氏神色稍缓,渐渐露出几分得色。
“至于将来……”李氏嗤的一笑,示意阮玉看向金玦焱身后。
璧儿一袭葱绿色的褂子,青翠得就像春天的柳芽。
阮玉不禁想象璧儿梳了妇人的发式,如同那几个姨娘一般陪在金玦焱身后。
或者不止璧儿,还有其他的什么“儿”,只是,她或许看不到那天了吧。
相比于金玦鑫的沉闷,金玦森的唠叨,金玦淼的潇洒,金玦焱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阮玉发现,有人酒后爱哭,有人酒后爱笑,有人酒后爱说,有人酒后爱闹,而金玦焱,似乎越喝越沉默,是想起了那位温香姑娘吗?
她在心底勾勒那个女子的轮廓,却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不由又想,若是娶了心爱之人,他亦会这般左拥右抱吗?
李氏却为自己斟了杯酒,拈着小酒盅,口里说着金玦焱,眼睛却望着金玦淼:“弟妹,你可要早早‘打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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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烈焰居的书房一灯如豆。
饮过醒酒汤的金玦焱并没有去歇息,而是坐在紫檀木桌前,对着摊在桌上的白虎皮发呆,偶尔一动,只是轻轻掸去落在毛尖上的疑似灰尘。
璧儿擎着九瓣镏金的莲花烛台走进来:“爷,仔细伤了眼睛。”
说着,将烛台放在桌上。
可也不知为何,烛台忽的一倾,上面的蜡烛就要倒下……
“哎呀……”
金玦焱忙跳起来,顺手扯过虎皮,又左看右看,确认无一丝损伤方瞪起眼睛:“怎不小心着点?这东西贵着呢!”
璧儿当然知道此物贵重。
四奶奶送的东西,能不贵重吗?百顺回来就口不停歇的说书,简直把这个谢礼说成了定情信物,最后俩人还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心里分外憋闷。
那日,四奶奶方一回门,太太就把她叫去说事,待听说四爷果真直到现在还没有将她收房,直骂她没用。
这也不能怪她啊,四爷不主动,难道还要她学着红杏那样爬三爷的床?再说如今有了四奶奶,她的机会……
可是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话里话外都在说四爷跟四奶奶感情不合,若是这么闹下去,子嗣就耽误了,而且听太太的意思,似是对四奶奶也不甚满意。
太太还提醒她,如今四爷身边也没有旁人,是她的好机会,而四奶奶带来的四个大丫头,除了春分定了人家,其余都是中上姿色,最宜生养的模样,尤其是夏至,更为出挑。这些人又是相府调教出来的,将来定是要给四爷当通房的,而且有了四奶奶做靠山,不难抬姨娘。就算不是她们,清风小筑里的哪个丫头不是水灵可人的?难道要等她们都得了手,她再分一杯羹?
“男人呢,是最看重自己的第一个女人的。”太太如是说。
璧儿知道,太太定是想起了以前那位夫人。
也是,直到现在,老爷还对前夫人念念不忘,逢上前夫人的祭日,还要哭上一场。
所以太太说,她应该做四爷的第一个女人。
“到时你生了儿子,虽是庶出,也是长子,老四跟我,还有老爷,都不会亏待你的。”
太太每次都这样说,以前,她也心动,但是胆子小,可是太太这回又加了句:“若是四奶奶跟她那些丫头们生了,还怎么轮得到你?在这个家里,也就我护着你,她们的后台可是四奶奶。你瞧我这把老骨头,是能扛过四奶奶还是哪个?到时你没名没分,难道打算配个胡打乱凿的小子?”
她怕了。
在金府里,她虽为奴婢,但是主子良善,这屋里又只自己一个丫头,大家都让着她,吃穿用度比不得姑娘们,但是同等的丫头里,她数头一个,若当真被随随便便的配了人,如何过得这舒坦日子?
再说,她也舍不得。
是的,她舍不得四爷。
她喜欢他,打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就因为喜欢,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怕四爷说她轻浮,四爷可是骂过四奶奶是“荡妇”的。
可是太太说了:“你们不同,你跟老四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岂是她人比得?”
所以这回,她当真动心了,决心了,狠心了。
她就盼着四爷回来,将太太教她的温习了一遍又一遍。
于是这夜,她趁大伙都休息了,四爷一个人在书房,就换了衣裳,重梳了发髻,故意留下几缕散发在雪白细嫩的颈旁,再搭在轻纱半透的肩上,擎了这个能把她显得如其上莲花一样娟秀温婉,又将她露出的小臂映得如玉一样光润的镏金灯台,悄悄的走进来。
可她还是太紧张了,结果差点把蜡烛碰倒,伤了那块虎皮。
虎皮倒是没事,可是这个意外已经惹得四爷发怒,为这个美好精心的开始灼上了一点小小的烫伤。
她将小嘴撅起个诱人的弧度,小声嘟囔:“四奶奶的东西,四爷当然看重了。”
虽是抱怨,然而心里一旦有了目标,有了奢望,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醋意。
只可惜金玦焱余惊未消,根本就没有留意她的一片芳心,见虎皮完好,本想铺在桌上,但又怕出什么岔子,于是赶紧收好:“你不知道,这东西太贵重,我是要还回去的!”
还回去?岂不是说……
璧儿的小嘴立即弯成了月牙。
她屈膝一礼,声音脆脆:“爷,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金玦焱还惦着还虎皮的事,有些犯难:“之前便强塞给我,若是还,八成又要费一番口舌。”
璧儿见他依旧心心念念那块虎皮,又不高兴了,上前一步:“爷,璧儿帮您把它收起来吧……”
岂料金玦焱随手一抽,而璧儿的手已经搭在了虎皮上,这般一拽,璧儿惊叫一声,直接栽进了金玦焱的怀里。
成功了!
璧儿的心轰隆轰隆的响。
红杏说,男人只要沾着女人的身子就酥了,尤其是喝过酒的男人,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璧儿等着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抱紧。
四爷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龙楼香裹着酒香,闻着都要醉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呼吸急促。
果真,金玦焱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当即身子一颤,险些溜到地上。
然后……
“你瞧瞧,为了漂亮,把自己冻病了吧?真是……”
金玦焱扶正她,顺手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宝蓝暗花圆领长衫披到她身上:“天越来越冷了,别不顾着身子,多穿点,咱们璧儿生得这般标致,穿什么都一样好看!”
原来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穿的粉嫩嫩的轻衫,不是不知道她很好看,也不是不关心她,只是……
“噫……”金玦焱忽然转过头,黑眸晶亮。
璧儿心一跳,方才的失落顿时不翼而飞,倒是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金玦焱上下打量她,笑意愈发放大,直惹得她的心仿佛飞进了一只蝴蝶,扑棱扑棱的抖下一层又一层的细粉。
“璧儿……该不是有心上人了吧?”
璧儿眼波一闪,几乎要掉下泪,可是,似乎有什么不对,是哪里不对呢?
“说,璧儿看上了谁?那小子什么模样?有钱吗?体贴吗?唔,家里几口人?是种地还是经商?是咱们府里的还是外面的?呀,你可别上当!不过没关系,若是被我知道那小子是个骗子,四爷我就带着千依跟百顺揍他个半死!若他当真是好样的,嘿嘿……”
烛光下,他的笑容明朗又温润,看得璧儿眼角都酸了:“我就亲自给你办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你说吧,你喜欢什么?要不……”
目光一扫,落在桌上的九瓣镏金的莲花烛台,脸色霎时就变了:“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我不是说,这是古物,贵得很……”
话一出口,顿觉与方才的关心不符,不觉有些讪讪:“我是说……”
然而璧儿只是屈了屈膝,垂眸道:“我去给四爷准备热水。”
金玦焱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懊恼,又不禁为自己开脱:“我也没说什么啊……”
盯着烛焰,继续收卷虎皮,却忽然动作一滞,转头冲净房喊道:“璧儿,我的柜子里还有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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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内,阮玉倚在床头就着灯光看书。
她自认不是个爱学习的人,但是处在一个新环境,她不得不尽快的熟悉这个时空的一切。就像今天,金玦焱提到的那个圣宗,她听得新奇,险些开口询问。
但是她知道,只要一开口,就坏事了。
所以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她只能竭尽全力的恶补。
可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论语》。
屋里屋外搜罗一圈竟只有这一本书。
难道金家人都不读书的吗?
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同赵普一样半部论语治天下?
她想要的是游记或历史一样的书籍,顶不济来个诗词歌赋总可以吧?
却是……
晕。
想来想去,整个金家能有藏书的应该只有秦道韫了,只是那个女人……
算了,还是看《论语》吧,至少先熟悉熟悉繁体字,这可真够麻烦的。
☆、042分期付款
阮玉在这边心烦意乱,春分又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本是到了休息的时辰了,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房?今天上夜的是夏至,已在外间候着了。只是春分不走,夏至也不敢睡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夏至似乎有点害怕春分。
阮玉叹了口气,睇向春分,方要开口,却见春分明显的在观察她,然而见她望过来,视线倒瞟开了,而且脸色有些阴沉,像是跟谁堵着气似的。
阮玉还很少见到春分有这般喜形于色的时候,她觉得春分就像《红楼梦》里的袭人,耐压耐摔又耐心,适合极了这个专属于她的春天般的名字。
视线又是甫一对上便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