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该您走了。”李元柏有些坐立难安,他好像窥探到许家不和的秘辛哎,要不要提前告知莲子和爱国,许家有风险,入门请谨慎!
许老淡定的落下一子,颇有些爱才的口吻说:“元柏啊,你爷爷把你教的不错,想起当年他直接送你下乡的时候我还担心呢。要是跟楚河一样送进部队,还能托京中的人多加照顾一二,不说旁人,就是老头子我也能看顾看顾你。谁想,他愣是不听劝,执意要你听从‘命令’下乡。也是他固执啊,当时的‘命令’不过是那些人狐假虎威弄出来的鸡毛罢了,哪能真的当作令箭来使呢。倒是你,在西南吃了不少苦吧。”
“劳许爷爷关心了,西南那处比不得咱们这儿,但是胜在风景优美,物产丰富,时不时的进山打点儿野物还能解解馋。不是特别苦。”李元柏笑着说。许老讲的客气话,他听一半儿就成,要是全听进心里去,回头他爷爷得骂他缺心眼儿喽。
“听你口气,西南那地儿是个不错的地方,给我说说,让我老头子也开开眼界。”
“许爷爷说哪儿的话,您当年抗、日,解、放,几乎踏遍了全国的土地,何处的风光您没领略到,我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哎,那都是些陈年往事啦,爷爷早不记得了,你跟我说说,说说。”
许老坚持要李元柏说,李元柏只得捡些话说:“行,那我就说说。西南那里地方大,也穷的很,不过自给自足是净够了。站在一块空地上,四周看到的全是山,山上郁郁葱葱,都是些土生土长的树,林子里各种野物,梅子、李子、苹果、梨、栗子、山楂、野兔、山鸡全是好吃的。就是他们那儿的米不好吃,一粒一粒的,吃到嘴里跟沙子一样,不及我们这儿的米吃的香。”
“恩,确实是个地杰人灵的地方,说了那里的风土,再说说那里的人情吧。”
“那里的人呐,又黑又矮,当然了高个子也有的。不过别看他们大部分人偏矮,但是战斗力强着呢,而且当地少数名族多,身上都配着刀。刚到那儿的知青都不敢跟他们硬碰硬呢,生怕客死在他乡。不过,后来处的熟悉了就知道他们很热情,很淳朴,也很实在。”
“恩,听说,你在那儿还交到了不少朋友,跟爷爷说说、说说你的那些朋友。”
得,绕了这么一大圈,李元柏总算明白许老是想听他说莲子的事儿呢。真是个奇怪的老头,想问就直接问呗,绕这么一大圈子,遛人玩儿呐。
李元柏也就心里腹诽,许老要听,他还是要讲的,但讲什么由他自己说了算。
“朋友确实认识了不少,您的孙女莲子也是我在那时认识的。您不知道当地的小姑娘是多么羡慕莲子。
那地方穷,好几个山村就一个学校,学校里两个老师。不知道多少人家舍不得钱,不愿意送娃子去读书,尤其女娃子就更是不行了。可,莲子的家人愣是一到年纪就把她送到学校读书了。她哥刘爱国舍不得莲子每天走那么远的山路,更不敢让她一个人过铁索桥,所以,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刘爱国背着她。
后来学校不开课了,莲子回家了,爱国也进了部队。但即使是这样,刘家的人也没有让莲子在不上学的那段时间里做过一点儿家务,更别提去上工了。
那时候别人说莲子的家人如何宠她我还不相信,直到我去她家借书,跟她一起复习,才真正亲眼见识到。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刘阿姨每天给莲子蒸个鸡蛋,时不时的刘叔还会偷偷上山打猎,给莲子解馋,说起来那段一起学习的日子,我真没少在她家蹭吃蹭喝。
在刘家啊,莲子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说句不为过的话,就是想上天,刘家的人都会给她扶好梯子。”
李元柏说了这么一大通,许老这个活成人精的,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放到棋盘上,夹着棋子的中指和食指把棋子收回来握在手掌心摩挲。
“这么说,她在刘家过的很幸福。”
“是,她跟我说过,她最大的幸福是生在这样和睦的家庭,能被家人宠着爱着。在刘家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活着。”
“行啦,跟你聊了这么久,我都累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这盘棋下次再下,你也早点回去吧。”
“是,许爷爷,我先回去了,您歇着。”该说的他都说了,该表达的意思也表达了,能替莲子圆的事情他也圆了。如果,许家还是揪着人不放,他也无能为力了。毕竟是许家的家务事,他没资格管太多。
李元柏走了,寂静的茶室里,一片宁静,早早泡好的茶都凉了。
许老端起盖碗,揭盖,还余淡淡的茶香。喝一口,吞肚下腹,凉透的苦涩的味道从喉咙进入肚子里,凉了心,也苦了心。
低低的叹息一声,一晃眼,过去几十年了。该有的富贵荣誉都有了,可这心,咋就没了年少时的热情呢。真是老喽,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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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莲至始自终都不知道她不是刘家的人,因此她没有任何烦恼,尤其是没有了齐白兰的人生变得无比的安宁。
心情舒爽的走在校园里,欢声笑语将初冬的严寒都融化了。话说,一转眼都入冬了,她大学的第一学期就要结束了。时间过的真快。
撇开一切繁杂的思绪,赶紧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她可不想挂科啊。这个年代应该没有60分万岁的说法。
临时抱佛脚虽然不灵光,但是效果还是有的。至少答题是没有关系的。于是在把书本上的重点都背下后,刘莲总算是安然度过了第一个期末考。
“莲子,你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罕见的,洪袁熙主动询问刘莲来了。莲子立马来精神了。
“我寒假没有事儿,无聊死了。老师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我。别客气。”刘莲眼巴巴的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说,小眼神里分明闪烁着:找我吧,找我吧。
洪袁熙忍不住笑了,他还真有事儿找刘莲,“我要去一个山里支教,本来说好跟我一起去的老师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就来问问你。”
“我去,老师我跟你去,这么有意义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而且我寒假里真的是没有事儿。”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后天咱们就出发,你看时间来的急么。”
“来的急。到时候咱们学校门口会合。”
“好。”
刘莲高高兴兴的回家,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既然是去山村支教,那么应该需要多带点儿实用的东西,吃的要带些存放时间长的,衣服就带些质量好的,耐脏的。还有,要带些纸笔······
刘爱国回家时就见莲子在欢快的收拾行李,一头雾水。
“莲子,你不是刚放假吗,咋还把东西往箱子里巴拉呢?”
“大哥,你回来啦。我跟我们学校的老师去一个山村支教,后天就走,我在收拾要带去的行礼呢。”
“跟老师一起去啊,那啥时候回来?”
“过年之前就回来,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去宋嫂子家吃,我跟她说好了。还有别太想我啊,我很快就能回来。”
刘爱国心里酸酸的,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也有离开他怀抱的时候。看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又快快乐乐的样子,他也只能笑着嘱咐,“那你要照顾好自己,重活儿累活儿就让别人去做,你小胳膊小腿的就别瞎掺和。好好教书就行啊。”
“行啦,大哥真啰嗦,我记住啦。会平平安安的回来哒,家里有哥哥等着我嘛。”刘莲忽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她为了追男盆友把她哥一个人扔家里是不是、不太道义啊。她哥那么宠爱她的说。
“爱国哥,爱国哥在家吗?”
正当刘莲有一丝动摇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谢云云的声音。那丝离别的悲伤瞬间烟消云散,得,她想多了。她就应该离家为她哥制造二人世界,而不是在家当电灯泡。
“云云,你来啦,我哥在呢,你们‘好好’聊聊啊。我去宋嫂子家找军军玩儿。”刘莲坏笑着离开。
刘爱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倒没拂了妹子的好意。这段时间和谢云云相处,他对她确实很有好感,而且谢云云对他,对莲子都不错,即使是个不懂感情的榆木疙瘩,也开窍了。
“云云,莲子她调皮。那个,你坐。”
“爱国哥,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你别客气,坐下说。看你人高马大的站着,我压力大着呢。”谢云云笑靥如花的说。
刘爱国依言坐下,谢云云将一张电影票递给他,“这个周末咱们一起去吧。”
“就,就咱俩。”
“咋地,你还不愿意啊。哼,你要是不要,我找别人看去。”谢云云佯装生气的收回电影票。
“别,别,还是我陪你去看吧。”对于谢云云娇嗔的模样,刘爱国完全招架不住,总是情不自禁的败下阵。
“还傻笑呢,做晚饭呐,就是你不饿,莲子也饿了好吗。”
“哎,做晚饭。”
刘爱国泛着傻气跟谢云云一起做饭。
很多年以后,他有时还会怀念这样的傍晚,宁静美好,却又那么短暂,如同绽放的烟火,一闪而过。
☆、第27章 莲子的八十年代生活
第二十七章
刘莲和洪袁熙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然后转大巴车,在大巴车绕着盘旋的公路走了六个小时后,两人又步行爬山,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葫芦村。
由村子里的村长接待了刘莲和洪袁熙二人。
村长媳妇儿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人热情,瞅着白净的刘莲看了好几眼。等刘莲注意到视线回看时,她也不避讳,乐呵呵的对洪袁熙说:“这是你家媳妇儿吧,长得真俊。比俺年轻时候还俊呢。”
“嫂子好,我叫莲子,我们俩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哈,我来帮您洗菜吧。”刘莲见洪袁熙想要解释他俩的关系,立马到井边帮村长媳妇儿洗菜。
好不容易有个被人误会的机会,刘莲岂能放过,更要趁这个时候让洪袁熙知道,离了学校,她就不是他的学生了。
要不然洪袁熙一直卡着师生关系,她还怎么求发展呀。
莲子跑走了,洪袁熙也不能追着去跟人家解释一番,况且旁边的村长又一直在和他讲话,他只好等有机会的时候在解释。
有时候机会是不等人的,错过了一次就再没有了。这句话洪袁熙后来深有体会。
晚上,洪袁熙和刘莲睡在一个房间内。他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这样安排了,等他反应觉得不合适的时候,村长一家已经睡了,而莲子可怜兮兮的抱着一只枕头看着他。
“老师,我又累又困,咱们就早点歇息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心里yy是一定的啦。咳,严肃,不许笑场。
听了这话,洪袁熙好笑,心中想,什么叫你对我动手动脚。不是应该担心我对你心怀不轨吗?有些时候他真不明白刘莲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哎,等等,他为什么要担心自己会对莲子心怀不轨呢。他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令人说道的,还坏了他俩的名誉。不过,村长家就这一间空房了。
刘莲趁着他走神的功夫,悄悄的挪到床边,轻轻地躺床上睡好。你就慢慢儿想吧,反正你今晚逃不掉了。
她心中美美的想着,瞌睡虫很快来袭,一路旅途劳顿,此刻终于安心的睡下了。
当洪袁熙想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回头看莲子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卸下了疲惫的面容,进入了甜美的梦想,绵长的呼吸也是静静的,就好似小孩儿一样。
心中嘲笑了自己吃饱了撑的,当一个人没地方睡的时候哪里会挑三拣四呢。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才会像他现在这样作死。
从刘莲旁边取走另一床被子简单的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只要他心中没鬼,莲子洁身自爱,怎么会发生他所担心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好。
放下心中的包袱,洪袁熙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鸡鸣声想起,洪袁熙伸个懒腰起床。将被子收起来,见莲子还睡的甜甜的。
“莲子,起床啦。”
“不嘛,我要睡觉。”清脆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沙哑,就像慵懒的猫咪。
洪袁熙又喊了两声,莲子依然不为所动,甚至把头埋进被子里。好笑的摇摇头放任她接着睡。
洪袁熙洗漱完,村长媳妇也准备好了早饭,“洪先生,莲子呢?早饭都准备好了,快趁热吃吧。”
“哦,麻烦嫂子啦。莲子她还在睡呢,咱们先吃,给她留点儿就成。”
“哦哦,我懂,我给莲子把早饭留着,你们先吃啊。”村长媳妇对洪袁熙别有意味的笑了。
洪袁熙埋下头尴尬不已,他知道经过昨晚和莲子睡一个屋里,就再也解释不清俩人的关系了。还好,来这里支教就一个月的事情,并不长久。
刘莲从被窝里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吃完了早饭,不好意思的快速吃完村长媳妇给她留的早饭,然后和洪袁熙一起去村小学。
村小学在半山腰上,附近三个村子里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即便如此,破旧的两间屋里总共才十三名学生。最大的学生十二岁,最小的八岁,衣服又旧又小还布满补丁,破破的书桌简单的就是一张木板,简陋的文具铅笔头也只有成人一个手指节长。
亲眼看见这一切让刘莲不禁湿了眼眶,曾经她以为孤儿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痛苦,可现在才发现。她比这些山区的孩子幸运多了,虽然没有一个家,但是还有一个福利院可以待着,可以依靠社会上的资助去宽敞明亮的教室读书,可以穿资助的衣服,即使是旧旧的却没有补丁。
相较于刘莲的感性,洪袁熙就理智多了,而他似乎看得也多,眼前的一切并不令他有什么不适,如同在大学教室里一样,淡定的拿出书本和备课笔记,开始讲课。
刘莲默默的坐在“教室”最后的一块石头上,学习他讲课的方式,学习他淡定从容的态度,学习他不偏不倚的作风。
如此听课一个星期,洪袁熙让刘莲试着去上课。
坐在那块石头上的人换成了洪袁熙。
洪袁熙不知道刘莲上辈子当过教师,所以见到讲堂上井井有条讲课本的刘莲,他很惊喜。甚至觉得刘莲天生就是做教师的料,娴熟的技巧与学生恰如其分的互动。对知识点的讲解很到位,深浅不一,此外她还会在课堂中讲一些课外小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