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指点一番

  做官纯粹看职能大小官阶品位,是万万不行的,混到“百里侯”这个层面,因为直接梳理的人口往往破万,行事也就大大不同,开始琢磨“分配”。
  像程处寸这种勋贵子弟,通常来说地方的确不会怠慢,但要说就因为他是程咬金的儿子,所以就要如何如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勋贵何其多,今天程咬金明天尉迟恭,哪里应付得过来?
  在这个“一视同仁”的基础上,又回归到这些出来的勋贵子弟,到底能带来什么,值得地方去巴结付出。
  程处寸如果只是程知节的四公子,那没什么好说的,好吃好喝伺候一阵,也就算是过去了。
  但程处寸如果身后还连带着一系列“武汉官场”,那他就不仅仅是程处寸,还是“武汉官场”的“通行证”,兴许还有可能是“武汉商场”的“入场券”。这个身份,就远比程咬金的第四子要“金贵”的多。
  “平之兄,这我初到湘乡,该如何行事?”
  “你一个外来户,还是京城的,莫要以为到了地方,就全是奉承你的人。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别看我,是操之公旧年在沧州说的,老夫不过是拿来用用。”见程处寸一脸惊异“俗语”的模样,端木原稍作解释。
  随后又指点道:“跟坐地户打交道,倘使你是来做县令的,那自然是横推镇杀,能翻甚么浪花去?可你还不是县令,虽说你所图就是一二年后湘乡县令的位子,但这光景,还是收买为主,和气生财。”
  “该作何解?”
  “好说,你既为‘湘乡油仓’仓正,怎地也是朝廷大使,自然是要‘秉公办事’‘精于业务’。到了地头,也不消去琢磨湘乡好处,就专门盯着自己的差事就是。”
  “这般简单?”
  “简单?”
  端木原不屑地看了他一样,“你若如此以为,当真是蠢的可以。这油仓修建,也是有说道的。你既然有武汉支持,借些人手过来,先做个水泥窑场就是。你可知道,如今新修的咸宁市砖窑厂,一年保底要产多少砖么?”
  “这有何干系?”
  “愚不可及!千里做官为的吃穿,这湘乡的官吏,就不想住的好一点舒服一点?武汉产的水泥、砖头、河沙,那都是土木营造的利器。你托了干系,在东厂西厂求几个人过来,先盖个小小的砖窑厂,多了不敢说,一年产砖六七十万块,应该就足够了。”
  缫丝厂一个新式车间用砖量是四万块左右,这个数字,基本就是三间平房的用量,正好就是一户人家。
  “油仓”用量,如何也不会比缫丝厂更大,按照湘乡县的实力,能让程处寸用到十个八个新式车间的规模,那就很不错了。
  咸宁市砖窑厂因为要“建市”,半年产量保底是三百万块砖,听上去很多,但实际上和武昌县砖窑厂七百万块半年产量比起来,就有点不够看了。说到底,这年头的武昌县,旁边就是永兴煤矿,可劲造就是了,不心疼。
  “平之兄的意思?让我搬砖……不是,产砖?”
  “这砖,可是大有赚头。”
  言罢,端木原嘿嘿一笑,“你莫要以为老夫是让你做‘散财童子’,这砖再有赚头,和水泥比起来,就是蝇头小利。你可知道湘乡县内多产甚么?”
  “甚么?”
  “上品石灰石,老夫给你谋的,乃是将来传世的物业,待得手了,可莫要忘了给老夫留点好处。”
  程处寸眼珠子瞪圆了有些不可思议,他哪里想到端木原其实也是个“阴货”,用修建“油仓”的名义先盖个砖窑厂,砖窑厂又是用来收买湘乡土鳖的。而收买湘乡土鳖的原因,是为了黑本地的上品石灰石……
  “四郎要细细琢磨,这‘湖南土木大使’是能随便设置的吗?房相此刻,必是胸中自有江山,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这渌口戍,早晚也要置办个县城。如今修路是不成,可以后却是未必,顺涟水而下,修一条路怎么了?若有那天,这湘乡县的水泥,还愁没销路?”
  “水泥?”
  “不是水泥还是什么?否则老夫盯着湘乡石灰石作甚?”
  按照湘乡的石灰石、黏土储量,在端木原看来,这就是个超级金矿,吃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那种。
  可惜自己性格有问题,虽说也眼馋,但还是“远方”和“诗”更能吸引他,至于生活的苟且……凭他的本事,到哪儿不能“苟”个三年五载?
  套中套,计中计,一般土鳖还真不能看出来。毕竟,土鳖敢赌房玄龄会在渌口戍这个鬼地方芦苇荡建个县城?土鳖能想到一个“湘乡油仓”仓正,堂堂朝廷大使,居然放着“肥缺”不要,反而琢磨县令这个位子?土鳖能想到一个洛阳公子哥不要砖窑厂的“暴利”,其实是因为“暴利”还不够暴?
  说穿了,不仅仅是智力上的差距,更是境界眼界上的差距。
  若非知道端木原是张德的故交,程四郎这光景听了消化之后,差点想一刀捅死端木原算了。放一只“老阴逼”在旁边,实在是有点让人提心吊胆。
  “有了湘乡水泥这个基业,将来你从程家出来,开门立户还怕个甚?往后你自称‘湖南程氏’‘湘乡程氏’,又有何不可?没得在京城受窝囊气。”
  一番鼓动,让程处寸来了精神,连连拱手:“若非平之兄指点,小弟简直蠢若豚彘……”
  “好说,事成之后,别忘了老夫好处就是。老夫在‘湖南’,也呆不了多久,一直想去‘苗疆’看看,钱货少了可不行。”
  直白爽快的做派,让程处寸不但适应了,还觉得其实也还好,至少“人有所求”是明明白白的。
  又想起端木原还指点过长沙县令,去“跪舔”张德的“外父”老大人徐孝德,和长沙的萧县令比起来,他程处寸这个算得了什么?
  理直气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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